第四章 我爸爸不是小偷，他是大英雄（改）
“你是來幫助小陳的？”
黃老太太眼睛一亮，臉上的皺紋都蕩漾開來。
“剛剛在前面我好像碰見陳師傅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他一見到我就躲開了。”
羅濤“嗯”了一聲，一臉誠懇地說道，“老太太，我是誠心誠意來幫助他的，既然你認識他，待會兒要是見了面，你能不能幫忙介紹一下？”
“唉，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有好多陌生人來找小陳，總是追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還拿着手機在那兒不停地拍……小陳惹不起他們，就只能躲了。
你放心吧，一會兒要是見了面，我會幫你解釋的。”
黃老太太搖着頭解釋了幾句，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小陳真的是個本分人啊，反正我是不相信他會做壞事的，小夥子你要是真能幫幫他，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
那個胖女人也連忙點頭，附和道，
“小陳太可憐了，他每天起早貪黑打兩三份工，就是為了多賺點錢給他兒子治病。
哦，對了，他的兒子才8歲就得了尿毒症，隔幾天就要去醫院透析一次，還要吃藥什麼的，他賺的那點辛苦錢，幾乎全都扔進醫院裏去了。
現在聽說因為這事又丟了工作，這以後可怎麼辦呀……”
胖女人還想說點什麼，但被黃老太太用眼神制止了，她轉頭對羅濤笑了笑，說道：
“小陳就住在我家樓下，我帶你過去吧。”
“好，那就謝謝老太太了。”
往前走了沒多遠，幾人拐進一條小巷，胖女人往另一邊去了，黃老太太則帶着羅濤進了一個小院子，院子前面是一棟四層三開間磚混結構的小樓。
這小樓看模樣已經有些年頭了，只用水泥刷了一遍的灰牆上面，長滿了綠色的青苔，透着一股老舊的味道。
剛一進去，羅濤就看到陳富貴正從一樓的一個屋子裏走了出來，他手裏拿着一個燒水壺正準備到院子一側的洗手池裏裝水。
見到羅濤之後，陳富貴愣了一下，腳步下意識就頓住了，似乎是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找到家裏來了。
黃老太太見狀笑了笑，走上前去對陳富貴說道：
“小陳，他跟其他人不一樣，是來幫你的。”
“我好得很，工作都忙不過來，哪裏需要別人幫助！”
陳富貴目光閃爍，一邊大聲說著，一邊還不停地往身後的屋子看去。
黃老太太一下子會意，順勢說道：“那我可能聽錯了，我年紀大了，耳朵也有點不好使了，那個人就在門口，要不然你就自己去問問他？”
說著，她朝陳富貴輕輕點了點頭。
陳富貴又回頭看了一眼，稍稍猶豫了下，這才將手裏的燒水壺交給了黃老太太，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羅濤雖然有些疑惑，但他還是跟在陳富貴的身後來到了院子外面。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到了外面，確認裏面的人應該聽不見他們說話之後，陳富貴這才扭頭看了羅濤一眼，有些遲疑地開了口。
“陳師傅你好，我叫羅濤。我相信偷包的人不是你。”
羅濤能感受得到陳富貴有些提防的態度，但他能理解，畢竟就在前一天，他的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甚至還被人倒打一耙，在眾目睽睽之下中傷了他。
但是，他不一樣，他是來給陳富貴提供幫助的。
他一臉認真地說道，“我今天過來，就是打算幫你還原真相，討回公道的！”
做了好事反而被人誣陷，是一件很讓人憋屈的事情，那種感覺羅濤自己就體會過，就好像胸口有一股氣堵在那裏不上不下，簡直能讓人抓狂。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在看到陳富貴被誣陷的視頻后，就想着要幫他還原事實真相，為他討一個公道的原因。
因為，他感同身受！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聽了他的話后，陳富貴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開心或者是驚訝，只是定定地望着房間最裏面，許久才搖了搖頭，說道：
“謝謝，不過我不準備再管這事了，不要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
“為什麼？”
羅濤一下子瞪圓了眼睛，這一回，輪到他驚訝了。
“我沒有能力……也沒有時間去糾纏這些事情，我還得出去找活干。”
陳富貴低頭看着地面，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只是被人罵一頓，沒什麼大不了的。”
羅濤一臉不可思議，忍不住上前幾步，繼續說道：“你明明是做了好事啊，要不是你，那女人的包就被小偷偷走了！可是你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還被人誣成了小偷！”
頓了頓，他深吸了一口氣，“你想想看，要是做好事的人都被人誣陷了，那以後誰還敢做好事？”
“……總會有的吧。”
陳富貴抬頭看了羅濤一眼，轉身走進了屋子，低聲說道，
“去幫助別人吧，小夥子，我就算被所有人都認為是小偷也沒事，不會有什麼影響，我只想抓緊時間多掙一點錢……”
“……”
羅濤張了張嘴，一時間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陳富貴說完那句話后，沒再停留，直接轉身回了院子裏。
羅濤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原以為自己前來幫助陳富貴洗刷冤屈，對方不說喜極而泣，起碼也應該是毫不猶豫就點頭答應才對，沒想到陳富貴居然會是這種態度。
他是真的不在乎這些嗎？
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讓他不得不承受這份屈辱？
羅濤想了想，還是打算先收集一些證據，下次再過來找陳富貴談一談，也許對方到時候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打定主意后，他打算跟黃老太太打個招呼就離開這裏，直接去富民路那邊的事發現場看一看。
還沒等他抬腳，羅濤就突然看見陳富貴火急火燎地從院子裏沖了出來，轉眼就出了小巷，消失不見了。
“出什麼事了？這麼著急？”
羅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等回到院子以後，聽黃老太太一說他才知道，原來陳富貴是接到了一個工友的電話，說是工地上有一份小工的工作，讓他先去見見工頭。
難怪他這麼著急，這可比在垃圾堆里翻撿空瓶子要正式得多了。
羅濤暗暗點了點頭，他也沒跟黃老太太說陳富貴拒絕他幫忙的事，只是說道：
“老太太，我這邊有事就先走一步了，過幾天再過來看一看。”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不用！”
羅濤正要轉身離開，身前的屋門忽然打開了，一個面容蒼白憔悴的小孩扶着門框，有些虛弱地低聲哀求道：
“叔叔，求求你幫幫我爸爸吧，我爸爸不是小偷，他是大英雄！”
“你怎麼知道的？”
羅濤忍不住一怔，下意識問了一句。
看到他的第一眼，羅濤就知道了，這個病殃殃的小孩，就是陳富貴的養子小石頭。
儘管早已經知道，年僅8歲的他身患重病，可當羅濤親眼見到時，依然忍不住吃了一驚。
他雙手扶在門框上，整個人看上去身形單薄，十分孱弱。
圓圓的大腦袋上，一雙大大的眼睛略顯無神，緊抿的兩瓣嘴唇上也沒有絲毫血色。
“小石頭，你怎麼跑出來了？”
羅濤正在吃驚時，黃老太太已經慌不迭地走上前去，一邊扶着小石頭往屋子裏走，一邊嗔怪道，
“你身子骨這麼弱，要是不小心摔一跤，你爸爸非得心疼死不可！”
“奶奶，我沒事的！”
小石頭乖巧地回到了床上，又仰起頭看着黃老太太，央求起來，“奶奶，求求你讓叔叔幫幫我爸爸吧，他真的不是小偷！”
“你……你從哪兒聽來的這些？”黃老太太有些為難地回頭看了羅濤一眼，輕嘆了一口氣。
“昨天下午我爸爸出去工作時，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着，聽到院子裏的人說的。”
小石頭說著說著，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他吸了一下鼻子，繼續說道，
“他們都在說我爸爸是小偷……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爸爸不會去偷別人東西的，他不是小偷！”
“那叔叔剛來找你爸爸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話呢？”
“我知道爸爸故意瞞着我，就是不想讓我知道這些事，怕影響我的病情。所以我知道了也假裝不知道，還要裝作開心的樣子，這樣，爸爸也會開心一點。”
頓了頓，小石頭眼裏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他哽咽地說道，
“我一直都知道的，是我的病拖累了爸爸，要不然，他不會過得這麼辛苦。
其實，在去年的時候，我都想過乾脆死了算了，可我又怕爸爸會很傷心很難過，我捨不得，所以又放棄了。
現在為了我，爸爸還被別人當成了小偷……
他要是小偷的話，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不會明知道我身上有病，還要把我從村口的土地廟裏領回家裏養了。
為了給我治病，他把家裏所有值錢的都賣了，後來沒辦法了，才帶着我一起來了城裏，沒日沒夜地打工……
我爸爸才不是小偷，他是大英雄才對！”
說到這裏，他又把頭轉向羅濤，眼淚汪汪地看着他，再次哀求道，
“叔叔，求求你幫幫我爸爸吧！”
“哎喲！我可憐的小石頭，你怎麼這麼讓人心疼哦！”
黃老太太聽得鼻子一酸，忍不住伸手將小石頭的腦袋攬進懷裏，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她拿出手絹抹了一把淚水，轉頭對羅濤說道，
“小羅啊，你就看在小石頭的份上，幫富貴一把吧，他肯定不會偷人東西的，一定是有人往他的身上潑髒水！”
“這小石頭真是懂事得讓人心疼啊！”
羅濤也是聽得心有戚戚焉，他暗嘆了一口氣，說道，
“小石頭，你放心，這件事我肯定會幫你爸爸討回一個公道的，讓大家都知道，你爸爸他是個好人，不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