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米下鍋
做戲做全套，元翎從柴房中尋了一根合適的棍子，拿柴刀削了削，給自己做了一根拐杖。
家裏的情況不如意，要債的事情迫在眉睫。她打算收到這筆錢后，就拿着這些天積攢的已經晾曬好的紅菇去鄉里趕集，然後換些蔬菜種子、糧食種子以及一些可以營生的工具。
下一家，元翎決定去趙家。
趙家媳婦何素芬曾找莫雨娘做了一身紅緞衣衫，雖然布料是何素芬自己提供的，但做工、刺繡都是莫雨娘親力親為，花了整整十日，熬得眼睛都快瞎了。
誰知何素芬一句自己的夫君不喜歡，便想把欠下的手藝活的工錢一筆勾銷，這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元翎倒不是瞎子抹黑，隨便挑了趙家。在此之前，她已經對趙家做了一些了解。
何素芬二十齣頭，樣貌普通，嫁給相公趙德勝后很快便生了一個女兒，名叫虎妞。
都說女以悅己陣容，正是因為何素芬樣貌普通，所以平素最喜打扮。
尤其是這些年，她一直想再為趙家添丁，所以對妝扮一事越發上心，才有了做新衣裳討相公歡心這件事。
只可惜，趙德勝卻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到了屋門口，見門沒關，元翎逕自走了進去，卻見虎妞一個人在院子裏自娛自樂的玩耍。
「醜丫頭，你來我家做什麼？」虎妞虎頭虎腦的，什麼都敢說，才有了這個小名。
元翎正要開口，從裏屋走來的何素芬一臉盆子水嘩的一聲猝不及防倒到了元翎腳邊，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不好意思，不知道有外人。」
何素芬冷冷的瞟了一眼拄着拐杖而來的元翎，心中自然知道元翎的來意。
本以為穿了元莫氏為自己精心準備的那身新衣衫，再美美的化個妝，和相公……就能水到渠成，誰知不穿還好，一穿相公反而越發生氣，幾天都沒理她。
就這樣還好意思來跟她討錢？沒門！
「何姐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今日我來就是來給你順氣還願的。」
元翎笑臉盈盈，卻讓何素芬很是不解。
「什麼意思？」
元翎將虎妞打發進了屋，然後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在何素芬耳邊小聲說道，「我知道你相公為什麼總對你提不起興趣，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若是我讓你遂了心，你也得讓我如意啊。」
一聽，何素芬臉上浮上一抹紅暈，「你……你一個小丫頭知道什麼……」
「那何姐姐到底想不想試試？」見何素芬猶猶豫豫，元翎假裝一臉無所謂，「好吧，我不勉強。不過，我可是聽人說，你婆婆背地裏說你生不出蛋，捉摸着要給你相公納個妾呢？」
何素芬咬咬牙，一臉豁出去的樣子。
「只要能成，什麼都聽你的。」
元翎莞爾一笑，將自己的辦法一一告知，「首先，你不要再刻意打扮你自己……」
瞥了一眼何素芬插滿一頭的釵子和花飾，以及臉上塗得厚厚的一層粉，元翎嗤之以鼻，這就是她所謂的「美」？
何素芬有些疑惑，開口想要解釋什麼，元翎的話卻再次傳來，「如果你想要變美，我倒有個法子。平日裏可以多拿蛋清、黃瓜敷臉，不僅能美白祛斑，還能讓皮膚吹彈可破。」
聞言，何素芬瞪大了眼睛，很明顯不太相信元翎的話。畢竟，若是方法有用，元翎也不會滿臉雀斑了。
「再者，這段時間給你相公多補補，尤其多吃點泥鰍，魚湯。」
見元翎把話說完了，何素芬問道，「這樣……就可以了。」
「只要你聽我的，我保證，要不了多久，你的肚皮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被說得心花怒放，何素芬爽快的從懷間掏出一個錢袋子，從中點文，遞給元翎，「我就信你一回，回頭我要是真有喜了，一定給你送上謝禮。」
從趙家出來，元翎又去了下家。一個下午下來，賬全部要回來了，總共有一百六十文錢。回家前，還特意拿出六十文錢換了半斗白米。
廚房中，莫雨娘看着破缸里空無一粒米，暗自低聲哭泣。
「娘，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我幫你出氣。」
元翎一回來，就興奮的拎着米袋子往廚房跑，沒想到卻意外瞧見自己的娘親傷心落淚，頓時手腳無措，眼睛不經意瞥見空空的破缸時，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哦，娘原來是擔心無米下鍋啊，沒事，娘，你看，我買了好多米，夠咱們一家三口吃上小半個月了。」
莫雨娘喜笑顏開的接過女兒遞過來的一小袋白米，一臉狐疑，「翎兒，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米？」
「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幫你把手藝活的工錢全都討回來了，一共是一百六十文錢。怎麼樣，翎兒能幹吧？」元翎將一個錢袋子給手裏丟了丟，咧嘴炫耀道，「買了半斗米，餘下的一百文錢都在這兒了。過幾日不是鄉里趕集嗎，我帶着這麼錢去買點種子什麼的，把農事張羅起來，以後我們天天吃白米，怎麼樣？」
這下，莫雨娘哭得更凶了。
先前是無奈，現在是感動。
她沒想到，女兒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后，雖然什麼都記不得了，但人卻更加開朗樂觀了，而且還這麼有想法，女兒終於長大了。
元清扛着鋤頭回家，還在門口就聞到了一股香噴噴的飯香，惹得肚子裏的蛔蟲咕咕叫。
「清兒回來了，快，洗手準備吃飯。」
元翎拿着碗筷從廚房中出來，見弟弟回來，一臉笑容。
「姐，我覺得我肯定是餓暈了，竟然聞到一股濃濃的白米飯味道。」
「不是餓暈了，是真的。」看着小傢伙搖頭晃腦的，一點精神氣都沒有，元翎忍不住說道。
元清驀地眼神一亮，直接將鋤頭放在地上，快速衝進了廚房。
「姐，你捏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元翎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那你繼續做夢吧，我先吃飯了，待會被我吃光，你可別後悔。」
「哼！」元清微嗔，朝一旁的莫雨娘撒嬌道，「娘，姐姐欺負我。」
莫雨娘溫柔的笑了笑，「你姐跟你開玩笑呢，不過，你要是再磨磨蹭蹭……」
話還沒說完，下一瞬，元清已經洗好了手，激動地端起桌上的一碗白米飯，吞了吞口水后，果斷大口的吃了起來。
「嗯，真好吃……」
元翎將自己的份扒了一半給元清，寵溺的笑道，「好吃你就多吃點。」
「謝謝姐姐。」
一家人，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