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久不見
努力忽視“徐韞節”這個名字勾起的燥意,程阮回過頭,看到徐止遇還在盯着她看。
“你有事嗎?”
女人此刻的眼神太過冷冽,眉宇間的戾氣也太重,徐止遇那句‘我想追你’硬是沒敢說出口。
只敢慫里慫氣的說了句:“沒,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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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五六分鐘過去。
一男警推門進來,視線在屋內掃了圈,落於程阮身上,正色道:“你可以走了。”
程阮毫不意外的揚了下眉梢,心底毫不吝嗇的誇獎顧少隨的辦事速度。
一旁沙發上,因為哭累了,正打算喝口水補充體力的老太太聞言頓時不幹了,猛地站起身,“不是,警察先生,這個女人她打傷了我兒子……”
男警側眸看了老太太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長。
“醫院遞來消息,你兒子沒事,暈倒只是因為低血糖犯了。”
老太太手指着程阮,“那她……”
“酒吧監控證明,你兒子的事跟她沒關係。”
“不可能!”老太太面色激動,“你們一定搞錯了,分明就是這個女人把我兒子打傷的,你們不能放她走。”
說著,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還有沒有王法了,我兒子在醫院躺着,殺人兇手卻逍遙法外……!”
“老奶奶,您先冷靜點。”
房內的女警連忙將人從地上拉起來,可老太太是個能折騰的人,警硬是拉不住她。
老太太雙臂亂揮,亂吼亂叫,彎下身子時,肥大的領口敞着,幾乎能看到胸口處的皮膚。
本着弄清楚這老太太來歷的初衷,程阮沒直接離開,她靠在桌邊,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的人撒潑打滾。
但看好戲的心情在無意中瞥見老太太胸口處紋身的那刻起盡數消散。
平行四邊形形狀的紋身,乍一看上去像塊磚頭。
沒什麼特別之處。
可對程阮來說,這個紋身,太過熟悉,她不可能看錯。
程阮站在一旁,望着老太太拙劣的演技和胸口若隱若現的紋身,唇邊漸漸泛起冷笑。
為了往她身上潑髒水,連板樓街那種禁區裏的人都敢雇傭。
看來有些人已經迫不及待想把程家佔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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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女!”
“不,程阮!程大小姐!你等等我!”
程阮從調解室出來,徐止遇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後頭。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瞬間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派出所房內上空的中央空調‘嗖嗖’的散發冷風,程阮只穿着黑色弔帶短裙,雙手和雙臂早就涼的不像話,她頗為冷漠的佇步回首,斜睨了徐止遇一眼。
“別跟着我。”
“不是,程阮,我就是……”
徐止遇就想要個微信,方便以後聯繫,誰知道程阮現在這麼難接近。
早知道小時候不招惹她就好了。
雖然他也不太記得他小時候究竟是怎麼招惹了這位祖宗。
“最後一遍,別跟着我,還有,我不喜歡比我小的,也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扔下一句話,程阮不再多看徐止遇一眼,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快走到派出所門口時,她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摸出一盒女士煙,煙蒂咬在嘴裏,輕輕碾磨了幾下。
徐止遇鍥而不捨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我改行不行?!”
聞言,程阮腳步莫名放緩,把玩打火機的動作亦是一頓。
她眼睫稍抬,不知想到什麼,神情變得隱晦,比外面的濃郁夜色還要沉上幾分。
緊接着“咔嚓”一聲,手中打火機散發的火苗攏上一層暖紅色光。
程阮半垂下眼帘,想點燃咬在嘴裏的煙,但顧忌着場合,還是忍下了。
她沒理會徐止遇,繼續往前走,還差四五步就到門口時,派出所的門忽然從外面被人推開。
房門大開的一瞬,夜晚燥熱的風順着門縫鑽進來。一冷一熱的衝擊,扯回程阮神遊的思緒。
她腳步停下,掀起眼皮,一雙清澈的如同春日清晨白玫瑰上的露水的眸子不帶情緒的看向來人。
皎皎月色下,男人西裝革履,信步而來,沉穩舒緩,長身玉立。頎長的身影將他身後的月色切割成兩半,朗朗如日月之入懷,皎若芝蘭玉樹。
如水月華,光影流動。
他雖朝她走來,卻總讓人覺得隔着千山萬水,隔着一層迷霧,他的五官眉眼,都那麼不切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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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阮面上的漫不經心在看清來人容貌的那刻猛地僵住。
空調不斷往外散發涼氣,絲絲縷縷,掠過程阮的發梢,讓她清醒的意識到這一刻有多真實。
一陣恍然過後,程阮動作緩慢而僵硬的站直身體,美眸微顫,不帶溫度的緊盯來人。
男人墨發短而乾淨利落,鼻樑高挺,溫文爾雅中不失一份霸氣。眉宇間神色淡如輕霧,黑色眸子帶着溫潤如玉的通透之色,清冽而疏離。
進門之後,那道平靜又冷漠的視線輕飄飄在她身上掠過。
似乎凝了一瞬,但很快又移開。面色毫無波瀾,甚至異樣平靜。
彷彿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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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
有警察迎來,來到徐韞節面前,為他指路,“您弟弟的手續已經處理好,隨時可以取走。”
同時,徐止遇的聲音也從程阮背後響起,帶着滿滿的抱怨和不滿:“徐韞節,你怎麼才來?你是不是故意把小爺丟在警察局不管?”
人聲混雜。
程阮愣在原地,表面看上去平靜,實則腦袋裏亂成了一團漿糊。
徐韞節?
回來了?
擦身而過的瞬間,幾乎是本能般,她抬手拉住了男人的手腕。
透過真絲襯衫,男人灼熱的皮膚溫度傳貼在程阮指腹上,她輕眨了兩下眼,長睫顫動,垂首看向她五指握住的那一小截手腕。
再往下,男人五指修長,指甲修剪的乾淨無瑕。
一如當初。
程阮張了張嘴,握着徐韞節手腕的力道隨之加重,像是不確定般,聲音略微底氣不足:“好久不見。”
男人淺淡的雙唇微微抿起,掃了眼自己被扯住的手腕,慢慢將自己的手腕抽出,黑色眸子通透而平靜,聲音同樣淡到極點:“嗯。”
死水一般的寡淡。
拒人千裡外的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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