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個真不值什麼錢！
孫霏語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因為她覺得自己背着的是一幅贗品，要是讓趙毅當著她爸媽的面鑒定出來就太尷尬了。
她不是嫌棄宋玉送她贗品，而是害怕這件事被發現後會降低宋玉在她爸媽心裏的印象分，因為她爸媽都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
趙毅察言觀色的本領很強，他一眼就瞧出孫霏語神態有恙，他詢問道：“怎麼了？”
孫霏語猶豫了一下后說道:“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詩......”
此話一出，趙毅立即就明白了。
小語捲筒里的應該是個工藝品或者仿品，重點不在於值多少錢，而在於男女間溫馨甜蜜的情意。
趙毅笑着問道：“什麼詩？”
孫霏語如實答道：“一首李商隱的詩。”
“李商隱？”趙毅笑眯眯地說，“李商隱可是唐朝的情詩大家，那小子送了你一首什麼詩，快拿出來讓我們瞧瞧！”
孫霏語感到十分無奈。
她實在不想當眾展示宋玉送給她的禮物，但趙毅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再拒絕就顯得不懂事了。
她摘下捲筒放到桌上，但她還是擔心這幅詩卷影響她爸媽對宋玉的第一印象，因此一邊擰蓋子一邊強調：“這個真不值什麼錢，主要是詩......”
孫霏語的父親酸酸地說：“什麼年代了還送詩？”
孫霏語輕輕吐了下舌頭。
孫霏語的母親立即擰了下孫霏語父親的手臂，她不滿地說：“咱女兒好不容易談一次戀愛，你就不能支持一下？再說了，你當年不也給我送過詩嗎？”
孫霏語的父親倒吸一口冷氣，他辯解道：“我不是不支持，可我連那個男的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我總不能亂支持吧，而且咱們當年跟現在能一樣嗎？”
孫霏語的母親輕哼一聲：“閉嘴吧你！”
孫霏語見慣了爸媽拌嘴，她沒有插話，而是笑着將捲軸從捲筒中抽出。
千年歲月沉澱的黃褐色映入眾人眼帘。
趙毅怔了一下。
這顏色......
他的目光落到捲軸的兩根軸上，這一下他的臉色完全變了，他語氣急促地說道：“小語，你輕點把它放下，讓趙叔仔細看看！”
孫霏語沒有察覺到趙毅語氣的變化，她隨手將捲軸放到桌上，離桌面還有兩厘米的時候就鬆了手，捲軸啪嗒一聲掉了下去。
“哎呦！”
趙毅忽然慘叫一聲，把孫霏語和孫父孫母嚇了一跳。他這一聲叫得情真意切，彷彿掉到桌上的不是捲軸，而是他的胯骨軸。
三人一頭霧水地看着趙毅。
“悠着點啊！小姑奶奶！”
趙毅緊張地湊到前面，反倒把作為正主的孫霏語擠到了旁邊。
孫霏語困惑道：“怎麼了趙叔？”
趙毅俯下身，眼睛幾乎貼到了捲軸上，他喃喃道：“紙還得再仔細看看，但這軸絕對是唐朝的軸，無論是制式、材質、顏色還是裂紋的形態......沒跑！”
孫霏語怔怔地說：“這是......唐朝的......軸？”
趙毅沒有回答，因為他的精神已經高度集中，一門心思全在他眼前這幅詩卷上。
他緩緩推動其中一根軸。
承載着千年滄桑的宣紙在桌上徐徐展開，酣暢淋漓的墨跡躍然眼底，開闊而不失細膩的意境撲面而來......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唐人尚“法”，結字呈狹長縱勢，這一列字完全符合唐人的書法風格......
趙毅的眼睛逐漸睜大。
他繼續推動捲軸，直到這幅捲軸完全展開，連邊角處的紅印都完全露出來。
他剋制着情緒喊道：“老孫！給我放大鏡！”
孫父此刻也意識到了什麼，他的神情變得嚴肅，二話不說跑進客廳右側的走廊，很快拿着一個異常精緻的放大鏡跑了回來。
趙毅接過放大鏡后就圍着詩捲來迴轉圈，他一言不發，時不時俯下身將眼睛貼到詩卷上努力觀察詩卷上的微小之處，臉上一直流露着難以掩飾的激動。
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份激動顯得越來越強烈。
孫霏語一臉茫然地站在旁邊。
她不明白趙毅為什麼對一副贗品這麼感興趣，除非......但這怎麼可能呢？
孫霏語感到十分忐忑。
孫父拉着孫霏語走到一旁，他小聲問道：“小語，你男朋友送你這幅詩卷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
孫霏語猶豫了一下后說：“他說......這是真跡。”
這句話彷彿一顆重磅炸彈，震得孫父虎軀一顫，他難以置信地問道：“他已經告訴你這是真跡了？你管真跡叫不值什麼錢？！”
孫霏語迷茫道：“怎麼會是真跡呢，他只花了兩百萬就從別人手裏收到了......”
她現在也不敢肯定了。
因為趙毅已經拿着放大鏡懟了那副詩卷快二十分鐘了，直到現在還在圍着桌子轉圈，屋子裏的氣氛越來越凝重。
但她也無法想像宋玉會送一副李商隱的真跡給她。
這幅詩卷如果真是李商隱的真跡，保守估計也在一個億以上，而且還是《無題·昨夜星辰昨夜風》這種傳唱度極高的情詩。
如果有大富豪欲博紅顏一笑，願意為這幅詩卷豪擲十億乃至更多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這太貴重了！
她跟宋玉確定關係才不到兩周啊......
孫父興奮地說：“是不是真跡，你看你趙叔的樣子還不明白嗎？”
孫霏語愣住了。
孫母也走了過來，她小聲道：“到底咋回事啊？老趙那模樣，跟以前的人三天沒吃飯突然見着雞了似的！”
孫父壓低聲音說：“那可能是個真跡！”
“真跡？”孫母驚詫道，“真跡得值不少錢吧，小語找的這男朋友挺不錯的，對咱家女兒出手夠大方！”
孫父把聲音壓得更低了：“這要是真跡，進了拍賣行起碼五個億起步！”
孫母吃驚道：“這麼值錢？！”
孫父的眼裏閃爍着興奮的神采，他剋制着內心的激動說道：“不只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你知道唐朝的書法有多珍貴嗎，一紙難求啊，基本都在博物館裏！”
孫母眼底生出一抹疑惑：“什麼意思？”
“有錢也買不着！”孫父怕孫母還不明白，又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想看得買票！懂嗎？”
孫母驚得瞪大眼睛：“這麼厲害？”
這一刻，孫霏語一家三口的心都被趙毅和桌上的詩卷牽動着。
半晌，趙毅終於拋下放大鏡。
他彷彿剛做了一次劇烈運動似的大汗淋漓地坐了下來，他接過孫父遞來的茶水，聲音顫抖地說：“小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