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謊言造物主

人這一生中大致上會獲得三次成長。

第一次是意識到自己不並是主角，更不是世界中心的時候。

所有人都是主角。

這是一句正確的“廢話”。

有得人生下來註定會成為萬眾奪目的主角，不管他本人是否樂意。

而有得人無論怎麼努力和拼搏也都只是湊數的背景板，隨處可見的龍套，拼盡一生，卻連讓其他人記住自己的名字都做不到。

一輩子碌碌無為。

第二次，便是發現即使再怎麼努力，終究還是有些事令人無能為力的時候，看清了平庸，認清了現實，感受到了差距所在。

如今提雅正在經歷第三輪成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追求正義的道路，本就不可能一蹴而就，其中必然要伴隨着死亡與離別。

提雅親手終結了嫉妒巨龍。

或者說。

她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

盧修斯造成太多太多的災難，多少人無家可歸，家破人亡，苦大仇深絕對不是濫殺無辜引發世界末日，還可以洗白的理由。

不畏苦難。

這才是安娜家族的家訓。

哪怕站在自己面前的敵人是自己的父親，哪怕自己父親是為了母親的離奇死亡而復仇。

不如說。

正是因此，才更需要提雅去親手解決戰鬥，她會讓盧修斯明白，過激的手段只會引發更多的悲劇。

惡人必須以死亡來贖罪。

提雅會繼承這份遺願，去調查當年事件的來龍去脈，將犯罪者繩之以法，交由法律和法典去審判，而不是濫用私刑。

世界的苦難需要正義來救贖。

可是，在社會上實現真正的公平公正太過渺茫，可以說毫無希望。

然而，希望本就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正如這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

思想上的覺悟。

這才是第三次成長的真正內容。

財富女神的到來，黑夜女神的出現，讓提雅感到不怎麼舒服，甚至讓提雅心中出現了一絲敵意。

太過於正直的追求，容易樹敵過多。

大部分神祇都不把人命當一回事，人類是消耗品，是一種可再生的資源。

死幾百人，幾千人，幾萬人又怎麼樣，只要不傷及自己宗教信仰的根基，幾十年過後，人數隨隨便便翻倍增長。

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這就是意識觀念上的衝突。

不過，現在這種矛盾和衝突，要屈服在另外一種更強大更直接的衝突之下。

生存。

當世界都要毀滅，人類都要消失的時候，再去爭論甜咸豆腐，黑白膚色，男女性別，是否太過魔幻了？

本來羅曼的晉陞儀式是需要獲得相應神格，就像黑夜女神那樣，奉獻自身的神格，成為羅曼的仆神。

可是，現在時間有限，不可能再慢慢讓羅曼獲得並吸收相應的神格。

恩底彌翁提出另外一種概念，通過轉換儀式，將力量“借”給羅曼，讓羅曼獲得更多力量，集合眾神的力量最終戰勝食月者。

這也是曾經【勝利女神】選擇的道路。

對此，舊神們都具有經驗，他們認為計劃可行。

不過羅曼卻有別的想法。

【欺詐師】的特性是讓謊言成真。

先前，羅曼凝聚神國的時候，就是把普通材料當做天材地寶來使用，讓不完整的儀式變得完整。

欺瞞，欺騙，瞞天過海，偷梁換柱。

那麼一個聚集力量的普通的力量轉換儀式，是否可以偷換概念，讓其視為羅曼晉陞為謊言造物主的儀式呢？

或者。

乾脆一點。

謊言造物主真正的正規的晉陞儀式，就是弄假成真，愚弄世界，欺騙一次宇宙的意識？

對此，羅曼並不清楚。

他只是在憑藉身體本能行事，一種衝動，在驅使着羅曼。

那種衝動在渴望變得完整。

富豪高斯示意其他人依次按照靈魂之樹質點的位置站好。

最後到來的財富女神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表情認真。

“現在瘋狂也出現在我們奧斯帝國之中，原來真實太陽神根本不在乎瘋狂會不會擴散，她在利用奧斯帝國，她是想摧毀整個人類文明！”

想起奧斯帝國面臨的境遇，財富女神有點懊悔自己決策失誤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真實太陽神會這麼瘋狂，竟然要拉着整個星球陪葬，最開始她還認為真實太陽神有控制食月者和瘋狂的手段，才會實施這種計劃。

現在情況如此糟糕，再加上黑夜女神已經復活，財富女神沒有再跟隨真實太陽神的理由。

她要當個二五仔。

黃金色光芒從財富女神的體表升起，與其他美德序列的顏色之光融合在一起，為天空下的超巨型法陣添加上各式符文，魔法陣在緩緩收縮，附加在陰影巨神羅曼的體表，光彩或明亮或朦朧，發生着神秘變化。

黑夜女神作為數字一的【謙遜】序列率先開口:“讚美羅曼！”

眾神依次喊道:“讚美羅曼！”

於是，八美德相繼升華，靈魂之樹從虛幻轉為實體，富豪高斯在撒着彌天大謊。

“陰影與謊言之神羅曼在……”

話沒說完。

一道莫名壓迫感傳來。

富豪高斯從內部爆炸身亡，化為滿天血霧。

守夜人克洛斯開始繼續說謊。

依舊剛剛開口，便就此化為碎末。

羅曼又創造出數十個分身，可惜每一次都被無形的規則扼殺。

好在每死一次，便多說出一個單詞發音。

最後，羅曼捏出黑暗魔女曼蘿的謊言分身。

說完了整個謊言。

“陰影與謊言之神【羅曼】在此次儀式中正式晉陞為謊言造物主。”

謊言重複了一千遍，最後成為了真理。

天空，八色的虹彩光芒四射，萬千星辰回應着眾神的祈願，在極其神聖的虛無樂聲中，它們構建出魔法陣邊緣的星系花紋，那是宇宙的縮影。

巨大陰影怪獸的虛影在迅速縮小，變為正常人類大小。

魔法陣轟然破碎，力量爆射而出，震得食月者全部飛出百米開外，她停穩身姿，將注意力集中在魔法陣當中的模湖身影。

點點宇宙之光，凝聚成幻沙，滿天飛舞，具有神秘又美好的奇異之感。

隨後，空氣中投影出幾十米多高的光之巨人形象，看不清面孔，身體只有模湖的人形輪廓，更是難以去分辨出巨人的性別特徵。

宇宙之外傳來陣陣歌聲。

暗金色光芒撕破了烏雲，投射在破滅的大地之上，最純粹的能量化為元素精靈，那些長着黑色羽翼的暗影光球從身體發出悠長歌聲，在空靈中又有些深邃，褻瀆之中帶有聖潔。

番茄

這些帶翼光球正是羅曼隨手創造出的卷屬。

它們象徵著羅曼心中的所有嚮往。

光球圍成圓環，組成通天的巴別塔，在方舟的聖歌中。

造物主降臨於世。

神明行走世間，帶走痛楚，帶走苦難，也賦予了大地歡笑。

美德之樹的魔法陣投影在穹頂。

人們沐浴聖光。

感受着心中滿溢而出的美好。

他們回想起生活里點點滴滴破碎化的日常。

丈夫在思念妻子滿含心意去製作的韭菜盒子。

兒子想起父母額頭逐漸增多的皺紋在滿臉疲倦中仍然把最好的東西交給自己。

教師又記起調皮搗蛋的小兔崽子為自己去秘密準備生日的瞬間。

世間從來都不是只有瘋狂的慾望和痛苦的回憶。

只是那些看似平澹的東西我們都已經習以為常，認為這一切都是如此理所應當，世界上並不缺少美，有時候換個角度便可以找到在躲藏為日常生活中那份感動。

光芒喚醒了人們對於美好的嚮往，並且深深刻在內心深處，讓人們久久揮灑不去。

造物主屹立於大地之上。

在瘋狂中開闢出一條道路引領眾人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