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懲罰一個人最殘忍的辦法
“這個嘛……”沈瑛為難地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他,哪能知道這麼詳細?”
這時,梁媽媽突然湊過來,炫耀地點點頭。
“沒錯!真兒是兩年前被人從京城賣到這兒來的,聽說沒入我們這一行之前,他確實是叫魏貞。幾位也是慕名而來的吧?”
阿邕聞言,眼底掠過一道精明的寒光,暗道一聲“果然”。
此魏真兒,便是彼魏貞。
這麼說,他也來了。
阿邕抬頭環顧四周,隨後又掃視一圈二樓的雅座,可除了放下幔簾看不清的幾個包間之外,其餘位置上坐的人臉皆很陌生。
可惡!
阿邕暗暗咬牙。
薛辛阜!你明明就躲在暗處,可看見小爺被人欺負卻不出現,嘴上還說什麼關心我?
呸!不要臉的白眼狼!
顧筱見阿邕突然開始打聽一個青樓男子,不禁心生疑惑,“怎麼了阿邕,你認識這個魏真兒?”
她剛問出口,就見沐雨在阿邕耳邊輕輕地喚了一聲“公子”,似要提醒他什麼。
緊接着就見阿邕臉色一變,凝重的眼神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經心的笑容。
只見他頗有些自得地炫耀道:“小爺我可是京城風流圈裏第一人,若問三省六部的領事者為誰,我答不全,但若論風塵名花有幾朵,卻沒人比我更清楚了!”
一聽阿邕來自京城,還熟識京中名妓,梁媽媽立刻反應過來對方非富即貴,瞬間腿軟得差點跪下。
她幾乎條件反射的當著阿邕的面,賞了自己一個大耳瓜子。
“哎呀!公子爺,方才是小人眼拙,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的計較,我這就給您安排一個最好的位置看錶演!”
聽到梁媽媽的道歉,阿邕雖沒給她半點好臉色瞧,卻也沒拒絕。
顧筱一見便知道他想留下了。
看來那個魏真兒不簡單吶……
“小娘子,我們一起聽會兒曲子看會兒跳舞再回去,可好?”阿邕笑容甜美地問她。
顧筱想着反正自己的目的只是跟阿邕待在一起,找機會刷“親密值”,待在哪兒都一樣,於是便點頭答應了。
至於舉報萬里春風一醉樓“拐賣人口”一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吃完飯看完表演,順便多收集一點證據,再去縣衙報案也不遲。
而這時,梁媽媽卻將目光轉到顧筱身上。
並且將沈瑛拉到身邊,低聲問她:“沈小姐,方才聽你喊這位姑娘‘顧筱",卻不知是哪一位顧筱啊?”
沈瑛笑了。
“媽媽您昨日不是還跟我說,要請寫出《金瓶梅詞話》的顧當家幫您寫一出新戲攬客,還讓我幫忙引薦來着么?
“如今本尊就站在您面前,只不過您現在開口,人家怕是不答應咯。”
沈瑛笑得一臉幸災樂禍。
她怕是打心底里就不想促成這樁買賣,自己賺不到錢,別人也甭想賺,是存心要搞黃二人的談判。
否則又怎會等梁媽媽和顧筱徹底結下樑子,再姍姍來遲,放個沒用的“馬後炮”呢?
“原來你就是顧當家!孫夫人的座上賓!?”
梁媽媽不敢置信地看着顧筱,顱內“轟隆”一聲,此刻所受到的衝擊,比猜測到阿邕是來自京城的富家少爺更劇烈幾倍!
她之前雖未見過顧筱,但也聽說了孫夫人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託付給顧筱照顧的事。
還有前段時間冷家賭場歇業,陸小少爺當堂挨板子等,可全跟這位空降的葉家新當家有關!
梁媽媽萬萬沒想到,自己今日這一巴掌,非但誤打了一位富家少爺,還惹上了如今隆恩鎮裏千萬不能惹的人!
顧筱瞭然一笑道:“原來在背後幫您撐腰的人,是孫蔓顏吶,難怪梁媽媽您連縣令大人都不怕。”
事情似乎變得有趣起來了。
孫家這攤子水,比表面看上去深得多……
顧筱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草率領着阿邕去找胡萊,讓她帶領衙役前來查封萬里春風一醉樓。
否則一旦強行動了孫家的“金庫”,說不定孫蔓顏會翻臉不認人,為了保住她利益而動用顧丞相的人脈,一舉扼殺自己在隆恩鎮苦心創立的產業。
顧筱可不願干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買賣。
而梁媽媽則急忙將顧筱的二十兩銀子還給她,然後連連鞠躬致歉,一副不趕緊求饒就會小命不保的姿態。
“顧當家,實在對不住,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您若一來便表明身份,何至於有這些誤會呀?是小的該死,沒認出您來……”
“打住,”顧筱冷漠地糾正道,“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該道歉的是阿邕公子,不是我。”
梁媽媽戰戰兢兢地瞥了一眼阿邕,捂着自己嘴角的青紫,委屈道:“方才這位公子還手,我也沒躲不是……”
“就這?”阿邕冷呵道,“那你還帶人恐嚇小爺呢!這筆賬怎麼算吶?”
梁媽媽欲哭無淚。
“難不成還讓老身給您跪下磕個響頭呀?”
阿邕不假思索地點頭認可:“也行啊!”
他給顧筱遞了個眼神,顧筱立馬秒懂,接過話,抿嘴憋笑道:“不僅要磕頭,還得大聲喊‘我錯了",讓這裏所有人都聽見。”
“這……”
梁媽媽整個人僵直了,臉色難堪至極。
簇擁到樓上的客人們聽見動靜,紛紛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探出頭往下望。
無數道熾熱的目光聚焦於梁媽媽身上,她整張白臉瞬間燒紅了。
“跪下,磕頭呀。”阿邕壞笑着催促道。
顧筱則冷漠地看着她,非但沒有要替她說兩句好話的意思,反而還添油加火。
“倘若梁媽媽覺得為難,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反正閑來無事,剛好到孫夫人府上坐坐,順便討杯茶吃。”
對方頓時慌了:“別!別去!”
萬般無奈之下,梁媽媽只得咬碎銀牙和血吞,破罐子破摔,“噗通”一聲朝阿邕直挺挺地跪下。
砰砰砰。
三個響頭聽得阿邕渾身舒暢。
哪怕眾目睽睽之下難以啟齒,梁媽媽也只得順着對方的心意,強忍屈辱道歉。
“顧當家,哦不,是阿邕公子……方才是我愚蠢至極!我錯了,請二位原諒……”
在她跪下磕頭的同時,樓上的人們紛紛發出驚呼聲。
“看來梁媽媽這次是碰到硬茬了。”
“廢話!那女人可是顧筱顧當家,冷老闆經過偷竊案之後,生意名氣大傷,現如今在咱隆恩鎮,風頭最盛的就數她顧筱了!”
“難怪敢惹萬里春風一醉樓。”
“今日真是活久見!開眼了!”
“她梁媽媽榨了我大半家產,難得也有今天,活該!解氣!”
“……”
由於臨近演出時間,大門進進出出的人流不斷地增加。
幾乎每一個進來的人,都會扭頭往角落裏看,先是震驚后是玩味,竊竊私語地欣賞着梁媽媽“跪地求饒”這珍貴一幕。
懲罰一個擁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最殘忍的辦法,就是剝奪她在人前的尊嚴。
眼下儼然已是如此。
看着梁媽媽一副恨不得當場咬舌自盡的表情,顧筱覺得差不多了,於是轉過頭問阿邕:“現在臉不疼了吧?”
阿邕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再咄咄逼人。
鞋尖踢了踢梁媽媽的膝蓋,居高臨下地說:“看在你誠心求饒的份上,小爺我大人有大量,饒了你了,起來吧。”
聞言,梁媽媽終於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剛想起身,可還沒動,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伴隨着一個未脫稚氣的少年聲。
“媽媽!不好了!”
梁媽媽認出來人是魏真兒屋裏伺候的小廝,名喚花鳳,於是慌忙站起來,彎腰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假裝自己剛才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然後掩嘴輕咳一聲,下一秒,又挺直腰桿,若無其事地再次端起“鴇母”的架子,伸手擰過花鳳的耳朵。
開口便將滿腹憋屈傾瀉在無辜的少年身上。
“要死啦你個小畜生!慌慌張張的,沒看見有貴客在此呀?衝撞了貴客,老娘把你頭擰下來!”
梁媽媽一邊說,一邊用力擰花鳳的耳朵,擰得他整個耳朵翻折過來,充血通紅才算罷休。
而花鳳也不敢掙扎,只是含淚強忍着疼痛,低聲哽咽道:“媽媽,出大事了,真兒哥……真兒哥他不見了……”
“什麼!”
聞言,梁媽媽瞬間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