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不正,劍則邪

第十章 心不正,劍則邪

陳三定嘆了口氣,示意我起身,坐到他身旁。

我依示照做,卻不敢直視他,只得低着頭。

只聽陳三定說道:“做錯嘢,要認,打,就要企定。”

啥玩意兒?這陳三定不會是被我氣瘋了,語言都混亂了吧?

陳三定繼續說道:“這是我去廣東時,學會的一句話。意思就是說,做錯事情就要認錯,即便是知道要挨打,也要站好受罰。”

我微微點了點頭,心裏有些疑惑。我可不但認錯站好,我還跪下了,這陳三定說這話是啥意思?

陳三定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做錯了事,知道真心悔過,可見本心是善的。就沖這個,我就不該罰你。但老九,有時候做錯了事情,不是一句道歉,一筐雞蛋賠禮就能解決的。你想極力掩飾你的過錯不讓我知道,想藉此免罰。為了掩飾,你居然還撒謊!你的心不正,這就是你挨打的原因!”

說著,陳三定便一把抓起藤條,抽在我胳膊上。

突如其來的一鞭,讓我猝不及防,整個人嚎叫着蹦了起來。可不等我落地,陳三定又揮出兩鞭,兩鞭居然打在了同一個位置!

“心不正,劍則邪!”

“啪”,第二鞭。

“知錯悔改,你還撒謊!”

“啪”,第三鞭。

我被陳三定打的上躥下跳,胳膊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讓我全身都冒着汗。這三下,陳三定是真用力!

“給我坐好!現在我來問你,知道錯了嗎?”陳三定問道。

我聞令趕緊坐好,看着陳三定手裏的藤條,我心裏也明白了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裏。

“我不該為了逃避挨打,就賄賂、撒謊。爺爺,老九知錯了。”

陳三定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你上課都在想些什麼?”

這會兒我哪敢再撒謊,便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爺爺,我昏迷之後到底發生了啥?你是咋受的傷?”

陳三定聽后,臉色竟然浮起了極其複雜的表情,似痛苦萬分,卻又悔不當初,疑惑之中又有着深深的擔憂。

沉默了許久,陳三定還是開了口:“周斌死了,秀英……魂飛魄散了,我在阻止秀英的時候,被她怨氣所傷。”

我原本是想知道具體的故事,哪知陳三定竟然一句話就說完了。可我心裏頭還是擔心着陳三定的傷勢。

“爺爺,你現在身體咋樣?傷好了嗎?”

陳三定面色緩和了些,看我的眼神也帶着欣慰,說道:“好多了,剩下的慢慢調理便好。”

聽陳三定這樣說,我也放心了些許,繼續問道:“那秀英的屍體呢?劉爺爺說,是戚爺爺藏起來了,戚爺爺為啥這樣做呀?”

我滿懷期待的看着陳三定,希望他給我解惑。

可陳三定卻避開了這個話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竟有些渙散,“老九,你入門也有三年了,可知我們門派源自何人?”

我一怔,說實話,我不知道。陳三定從來沒有和我講過這個,就連他平日裏讓我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書里,也沒有過我們門派的記載。

我搖了搖頭。

陳三定說:“我們遊仙門有上千年的歷史,創立這一門派的,便是東晉時期的郭璞。”

這我可知道!陳三定讓我看的一些古籍裏面記載,郭璞是一個傳奇人物,不僅文采出眾,其道術亦是無人能出其右!

果然,陳三定說道:“郭璞祖師少年時,得郭公傳授《青囊中書》九卷,后便通曉五行、天文、卜筮之術,能攘除災禍,通達冥冥玄機。我們遊仙門,便是由這九卷青囊中書而來。”

聽聞此話,我獃滯原地,就連胳膊上的疼痛感都忘了。

那是因為,我回想起當時讀到這段歷史時,我曾問陳三定要這青囊中書來看,但當時陳三定也只是一笑了之,沒想到,這些年來我所學的,便是這青囊中書!

“可是爺爺,歷史上記載,青囊中書九卷不是被郭璞祖師的門人趙載,給偷走了,還沒來得及看就被焚燒了嗎?”

陳三定摸了摸的頭,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說道:“我們郭璞祖師最擅長的便是卜筮之術,你認為,他能卜算不出嗎?”

聽到這兒,我立刻明白過來,臉色也浮起了笑容。

陳三定從房間裏拿出一本厚厚的書,遞給我,說道:“我們門派千年來均有記載,這本族譜便是!而當年趙載偷去的,不過是郭璞祖師調換了的假書,只是祖師仁厚,望這弟子能夠悔過,這才沒有揭穿而已。”

我翻了翻,紙張已經泛黃脆弱,我只得小心翼翼地翻閱着。

族譜裏面的內容記載甚為詳盡,在陳三定的指導下,我看到了記載着當時之事那頁,果真如此!

假書被焚之後,趙載也幡然醒悟,自此常留祖師身邊侍奉左右,但此後便再無關於趙載的記載。

只是我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疑問,既然都是郭璞祖師的弟子了,郭璞祖師肯定會教的呀,還偷這書幹啥?

只怪我當時年幼,思考問題根本就不夠全面深刻。

陳三定繼續說道:“所以至此之後,郭璞祖師才將這九卷青囊中書拆分,分為命卜相、天地醫、山靈解九字,從而形成三門,每門三字三法。並告誡門人,每門只傳一人,要嚴加收徒準繩!”

說到這兒,陳三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問道:“所以老九,這就是你受三鞭的另一個原因。入我遊仙門者,心術不可不正!我在世時,尚能每日督促你,但我總有死的那日,難道就因我不在你身邊了,你就能忘記祖訓師誨嗎?難道就因我不在你身邊了,你就可以亂來?心不正,劍則邪!這六個字你抄一百遍,給我牢牢記住!”

直到這會兒,我完全明白了陳三定的用心良苦,心裏頭也被滿滿的悔愧壓得喘不過氣。老老實實的按照陳三定的話去做了。

心不正,劍則邪,這六個字,就像是陳三定下在我心底的一道定心咒。而陳三定最後的那番話,更是讓我心裏頭不是滋味。

之後的日子裏,我便安安分分起來。

但調皮搗蛋是小孩子的天性,這不是我能控制的,但始終沒有弄出出格的事情,只因我心裏莫名地記住了陳三定的兩句話。

一句是“做錯嘢要認,打就要企定”,另外一句就是“心不正,劍則邪”。

這兩句話就如同是一道陽光,每當我調皮搗蛋犯了無心之錯時,它們就會把我心裏照亮,及時規正我的行為,免我墮入那黑暗滋生的世界。

而光陰荏苒,童年的時間就更如白駒過隙,在不經意之間,在我們尚未察覺之時,我就迎來了十六歲的生日,這年是1971年。

在這六年裏,陳三定再也沒有出去過,我們每日的生活回歸了平淡正軌。

只是他的身體日漸虛弱,到現在,必須要拄着拐杖,方能行走。

我知道這是因為六年前那件事,雖日後調理,但他還是複發了。

六年前的陳三定,聲如洪鐘,行為舉止完全不像是六十歲的老人家。但現在的陳三定,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老頭,瘦骨嶙峋,就連背都佝僂着。

每當見着他舉步艱難地要出門曬太陽,我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攙扶。

可陳三定一生要強,每每都推開我,硬要自己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挪動到門口。

我心裏頭很不是滋味,只恨自己不是那學醫字法的中三門的人。

其實我和陳三定都清楚得很,陳三定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狀態,只不過現在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只是我祈求這上天,能讓陳三定多活一些時日,好讓我能多儘儘孝心,好讓他見我成家立業,好讓他能夠放心。

但萬萬沒想到,就在我十六歲生日這天,茶館忽然闖進了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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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邪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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