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孩子

32 孩子

池虞的動作,是甩掉了她的手,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看她,醉意裏帶着,厭恨。

姜林也再度拍了拍他,“聽話,喝了酒休息不好,眼睛又要痛。回家睡覺。”

池虞冷冷睨她,好像她是一個千古仇人。

半晌,笑了聲,扔出一句:“回家睡你?”

姜林也平靜看着他,溫柔又耐心:“行。”

池虞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伸出手,摟住了她的腰,把臉貼在她小腹部。

“林也姐,憑什麼不管我?”他摟着姜林也的腰輕輕搖晃,像是在有些委屈地控訴。

姜林也去掰他的手,可他用力的勁很大,強勢沒有餘地,像是偽裝成乖狗的一匹野狼,每根毛都挺直粗硬又扎手,連尾巴都垂不下來,鋒利獠牙隱藏,卻還裝作可憐兮兮被人拋棄。

姜林也看了他足足半分鐘,出聲,“池虞,講講道理。”

池虞卻根本不聽她說什麼,他醉眼朦朧里,眼睛裏的狠光漸漸弱化,陰狠無儔的野狼在安全的夜色里,袒露出最信任、最柔軟的部分。

他用手摸着她的小腹,緩慢而珍惜,又嘆息哀沉,眼睛越來越紅,低聲醉意喃喃:“林也姐,可不可以,留下我的孩子,求你了。”

姜林也身形陡然僵硬如雕塑,好像五月天被晴空的暴雨澆灌,渾身冰冷徹骨地痛,小腹被絞殺,痛得五臟六腑都要扭曲開。

他喃喃地重複曾經的話語,彷彿這些話在他的夢魘里糾纏撕扯無數次,“我可以當贗品,別去愛談運,給我生孩子好不好。”

幾乎是立刻,姜林也的淚涌了出來,大滴大滴落到池虞頭頂。

她的聲音都在發抖,“好。”

她一答應,池虞就開心了,伸手挽住她的手掌,五指相扣,起身晃了一下又穩住,“我們回家。”

兄弟們都被駱之遠清理到了外面,看他步伐平穩地牽着人出來,納悶,“池哥這是醉還是沒醉哪?走路這麼穩?”

池虞為姜林也開完車門后,沒立刻坐進去,反而屈膝,把下巴搭在車門上抬眼看裏面的姜林也,眉開眼笑又真切。

他一露齒笑,會顯出兩顆小虎牙,有種乖覺又狂野的少年氣。

自打他回來后,就再沒在姜林也面前這樣笑過。

駱之遠揮揮手示意散了,“要是沒醉死,殺了他也笑不成這樣。”

大半夜的,姜林也不想麻煩劉媽,把人安頓到床上,給他煮了醒酒湯端過去,池虞乖乖地接過來,抬眼看着她喝,眼神清醒又糊塗,另一隻手拽了拽她,“林也姐,我不在,有沒有人欺負你?”

姜林也定定地看着他,平靜問,“你到底醉沒醉?”

語氣很驕傲,眉眼很飛揚:“沒有。”

他喝完了醒酒湯,姜林也牽着他去洗完臉,自始至終都很聽話。躺到床上后,池虞伸手把她攬過來,用鼻子碰了碰她,突然小聲說,“林也姐,告訴你一個秘密。”

姜林也抬眉看他,他眼神迷離,眼圈發紅,溫和深情又乖順,看了她一會兒,綻開一個帶着譏諷的笑。

姜林也頓時感到一種危機感,好像他要亮出極其兇狠的刀,而她無從招架。

“你去醫院打掉孩子那天,我去找你了。”

他的聲音那麼輕,又溫柔到殘忍,如同擊穿時光的利劍,千百倍之力地回扎到她身上,“我是帶着戶口本,打算和你去領證的。那時候,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姜林也,是你自己毀了這一切。”

他貼她還是那樣親近,那樣親密,他一字一句溫柔地審判,知道自己這些話的殺傷度。如果後悔是一劑毒藥,他會毫不猶豫地給她灌注下去,看她被這劑毒藥折磨得痛不欲生。

“池虞,你故意的,是不是?既然你這麼清醒,怎麼就記不清你自己做了什麼?”姜林也越掙扎越激烈,手腳並用地把他往外踹,“我憑什麼生下他?我們母子倆一起看你摟着林藝進酒店?”

她越掙扎,池虞摟得越用力,“我們的事和她沒關係,別牽扯她。”

姜林也陡然泄了氣,生出一股無力感,不想再跟一個醉鬼爭執。

她不掙扎,池虞也消停,把手搭在她腰上,是一個佔據的姿勢,很快就睡過去。

大五快畢業時,知道懷孕后,姜林也想去找池虞,但他那個時候已經一個月不理她。

見不到人,拉黑了她的所有聯繫方式。只是聽聞一星期能換好幾個女人,帶着她們在校園內,在娛樂場所四處招搖,公司創業一塌糊塗也不去管,整個一不學無術的紈絝,爛死在溫柔鄉里。

姜林也終於見到他那次,是他為林藝在女宿門口,擺滿一地玫瑰花高調示愛。

姜林也走過去說我想和你談談,他眉眼不抬,說我們沒什麼可談的,忙着呢。

隨即她就被人群沖開。

他為林藝在校園裏違規點煙花,被叫了家長,聽說他父親在教務處用手杖打破了他的頭。他與父親對罵,說自己就喜歡煙花之地的女子,氣得池淮意斷了他的經濟來源。

再後來,林藝意外出了個小車禍,池虞一直在醫院守着,姜林也終於有機會再見到他。

他身邊還有別人。姜林也看着他:“我有話跟你單獨說。”

池虞把煙放進口中,點燃,冷淡道,“就在這說。”

她直截了當,“我懷孕了。”

池虞彈了彈煙灰,好像根本沒聽見。

倒是旁邊的一個和他有幾分像的男人笑出了聲,“懷孕?每天來找我哥說懷他孩子的有一打,小姐姐要不先去排個隊?我們家專管驗DNA,特別准。”

姜林也只等着他的回話,最後等來充滿玩味羞辱的低低一句:“是我的,還是談運的?林也姐,騙我接盤?”

她臉色煞白難堪,在一片奚落嘲笑聲中控制自己轉身,回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那個時候她還年輕,還沒有修鍊成風雨不動,所以走出那個拐角,就蹲下來靠在牆根,痛得喘不上氣地窒息。她有錯在先,所以步步皆是報應,認了。

可他承諾過,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放開她。

他說,林也姐如果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只要道一句歉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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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厭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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