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劇變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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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大周君臣朝議
這是過年前最後一次大朝會,大殿內外按照班序擠滿了大臣不管朝堂上的那些紫緋高官們還在忙着,汴梁城中那些低階官吏們心早就散了,都忙着置辦年貨,準備歡歡喜喜地過個好年
可是在當朝第一重臣王峻的眼中,眼前並沒有一絲喜悅,他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安與躁動的氣氛正在醞釀和積聚以往這樣的朝會前,范質等人難免要和寒暄一下,今天卻沒有,而是聚在一起竊竊sī語
王峻輕蔑地笑了笑,沒將這種異樣當一回事
“諸位賢卿,這是今年年底的最後一次大朝會,還有甚麼懸而未決之事,不妨一起奏來”郭威高坐牙chuáng上說道連續幾年,今天好不容易過一個還算安穩的年,郭威可不想被煩心事攪了
“皇上,關於陝西……”范質奏道,郭威表情詫異並且有些不滿地責問道
“吏部還未選出合適的人去慶、寧任職?”
“回皇上,朝廷以為慶、寧蕃漢雜居,形勢複雜,故而特意慎重從事前期吏部詮選官員,已圈定合適人選,只待正月呈給皇上御覽批答”范質接着奏道
“朕是說過要慎重,這還是你范卿的奏議,朕以為這是中允之議不過,這遴選官員,慢的不像話,我大周州縣不可一日無牧守”郭威環顧左右,“堂堂大周,難道區區四個刺史都選不出來嗎?”不跳字
范質暗道,這箇中原因你郭威又不是不,不還是王峻與韓奕二人之間的角力嗎?
群臣們竊竊sī語,大殿內外發出一陣嗡嗡的聲響
王峻微微回首看了看群臣,他嚴厲的目光所及處,立刻都安靜了下來,彷彿是在告訴群臣
沒有我王峻點頭同意的事,就壓根不會順利沒有我王峻的允可,任何決定都是無效的
很顯然,王峻的目光如今可以比得上朝廷頒佈的律令準確的說,律令體現的是人的想法,也依賴於人去執行,而制訂律令的人和執行律令的人都要看王峻的眼sè王峻很享受那種說一不二一言九鼎的感覺
李轂悄悄衝著魏仁浦使了個眼sè魏仁浦明明看到了,卻是慢條斯理地站了出來
“陛下息怒,前期兩省所提之候選名單,資歷、出身、政績,無不需要考評,人選爭議頗大坊間又有傳言,說北海侯在慶州揚言,他已經殺了郭彥欽、張建武,準備再殺幾個李彥欽、陳建武,故而有資格前去慶州的候選官員害怕得罪了北海侯……”
“豈有此理”
王峻冷哼道
“還有完沒完?韓奕仗着聖眷在身,他想跟全天下的官員成敵人嗎,難道天底下就他一個清官好官?”
“王公息怒,韓侯雖然身上máo病不少,不過這些年他也為朝廷了不少人才”魏仁浦道,說著他便從袖中取出一份奏摺,“鑒於陝西人選難定,又擔心將來難以共事,因sī害公,所以韓侯這次舉薦了幾個人選,恭請陛下御覽”
郭威命翰林學士陶轂當眾誦讀韓奕的奏章
“昝居潤、沈義倫、劉熙古,嗯,這薛居正是誰?”郭威狐疑,他故意忽略了韓奕要錢的請求
沈義倫與劉熙古都在晉中任職,已經俱為一州刺史,譽聲都很不昝居潤在朝中任職,雖然沒有那麼實權,但平日裏與宰相們打jiāo道頗多,也常常能見到皇帝郭威,論地位只在沈、劉二人之上,唯一讓人驚訝的是薛居正,一個六品小官
“臣反對”
王峻大聲疾呼他jī動的聲音大而又尖利,在大殿中顯得有些刺耳和突兀,在群臣聽來甚至有些異樣
“臣也反對”
的是鄭仁誨,這下不要說郭威和群臣,就是王峻也對鄭仁誨的表現驚詫不已王峻一向瞧不起鄭仁誨,認為鄭仁誨貪小財,智謀撐不起大場面,但他不認為在這件事上鄭仁誨會旗幟鮮明地跟站在一起
“秀峰兄,你有何高見?”郭威欠着身子問道他預感到又有一場爭論要爆發
“鄭副使有何高論?”王峻饒有興趣的地將話題拋給了鄭仁誨,並將一個“副”字咬的特別清晰,彷彿是提醒鄭仁誨,你雖也是宰臣之一,但在樞密院的職事終究還是一個副的
“仗義執言,首表反對鄭某願洗耳恭聽高論”鄭仁誨很是謙讓
王峻微微一笑,當仁不讓
“北海侯韓奕同薦四位文臣為一州刺史,雖說舉賢不避親,但未免太目無君長了刺史之職,重中之重,誰任刺史,獎賢廢黜,朝廷自有主張,非藩臣所能染指”
“韓侯也只是舉薦而已,王言重了”魏仁浦慢悠悠說道自從他sī下里將韓奕的奏摺拿出來,王峻就意識到魏仁浦今天要和過不去
“他要是舉薦旁人,倒也不讓人意外可昝、沈、劉及薛四人,無一不是韓子仲昔日下僚、部屬,他今日貴為開國勛臣,將這四人各授一州,且州縣地界連成一片,難道是想割據一方嗎?”不跳字
王峻不動聲sè地說道,末了話鋒一轉,讓人嘩然
“幾個文人而已,秀峰兄言重了”郭威也覺得王峻此話說的太誇張,大概在此時郭威的眼裏,文人沒有兵權就無法造反,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皇上,臣以為,王此話甚是有理啊”鄭仁誨適時地站出來,看上去跟王峻是穿一條kù子,“朝廷擇人,首在德才兼備,其次在於制衡今昝、沈四人,俱是賢才,此條臣自無異議但國家安危,在於上下相協,左右平衡,地方之權源於朝廷中樞如果昝、沈四人同處任職,把持四州之地,怕是不利於邊境泰平況且,前車之鑒尚未得以徹查,焉能重蹈覆轍?”鄭仁誨奏道
“皇上,前時蕃部野jī之luàn,何故發生?後來殺牛族yù舉族投奔野jī族,又是何故?臣以為皆是朝廷任用非人所致,郭彥欽、張建武之流,沆瀣一氣,敢公然違抗朝廷律令,無法無天,皆是因為其有所仰仗,至今尚未查清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臣聽說折令公與韓侯已經搜集不少郭、張二人與朝廷大臣jiāo通往來的證據,其中多有不臣之舉,郭、張二人已經伏法……”
“鄭副使是在指責老夫嗎?”不跳字王峻不耐煩地打斷了鄭仁誨的話,“不,郭彥欽與張建武當初都是我舉薦的老夫確實失察,鄭副使莫非是要追究老夫的責任?”
王峻明白了,鄭仁誨今天出頭,走的是曲線,原來還是跟過不去
“理不辯不明,皇上,臣只是想搞個明白罷了慶州遞jiāo來的罪證,居然會不翼而飛,而經手卷宗的幾員小吏,相繼死於非命,此事外界卻是聞所未聞,蹊蹺得很吶”鄭仁誨不理王峻,繼續說道
啊?
群臣發出一陣嗡嗡的議論聲
郭威的臉sè鐵青,因為他也不此事,被méng在鼓裏,他下意識的看向了王峻
王峻與地方藩臣jiāo通頻繁,往來密切,這是朝野人所共知的事情郭威也是曾經領教過,尤其是在各方節度刺史們共同上書保舉王峻兼領青州節度使的事情上,郭威自然地有所警覺,心中至今不快
如今鄭仁誨公然揭開此中秘辛,臉上掛不住的首先卻是郭威郭威也是個愛面子的人,都是幾十年的患難jiāo情,如果別人不讓太難堪,他通常會是個比較寬宏大量的人,但今天不一樣了
鄭仁誨公開道出秘辛,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人人都這是在指控王峻而且依王峻的手段與xìng格,以及他的權勢,他要殺幾個小吏,將罪證毀滅,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秀峰,此事你有何解釋?”郭威問道,語氣明顯僵硬冷漠
“yù加之罪,何患無辭?”王峻甩了甩袖袍,將雙手背在後面他裝作不屑辯解,內心卻是有些震驚,他震驚於鄭仁誨今天居然敢公開與他作對,魏仁浦自然不必說,范質與李轂今天居然很是平靜
王峻悄悄地看了看范質與李轂,見范質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彷彿老僧入定,只是偶爾瞥向一眼,而李轂仍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哼,就憑這個也能擊倒我嗎?”不跳字王峻心中冷笑他緩緩說道
“我樞密院幾員小吏相繼死於非命,此事確實蹊蹺,老臣身為樞密院使,有失察之責,臣願接受責罰不過,魏、鄭二位賢弟,身為副使,難道就不用負責嗎?”不跳字
王峻輕描淡寫地將責任大而化小,連帶着魏仁浦與鄭仁誨二人也要同擔責任魏、鄭二人相互看了看,心中無比憤怒,但仍然出班請罪
郭威看了看范質,范質心中明鏡似的,他通常在這個情況下,又要說出郭威想要說的話
“皇上,樞密院乃是朝廷軍機重地,不可輕疏王與魏、鄭二相皆是國家勛臣,應無不臣之心,此事宜從輕發落至於陝西一事,不如就准韓侯所奏,擬以昝、沈、劉與薛居正同赴陝邊任職”
范質奏道
“皇上,不可”
反對的卻是李轂
“李卿,你反對甚麼?”郭威奇道
“回皇上,誠如王方才所言,昝、沈、劉、薛四人,無一不是北海侯昔日之下僚、部屬,俱任鄰州刺史,有所不妥,有任用sī人之嫌其二,薛居正不過六品官員,雖然進士出身,德才兼備,但資歷甚淺,還須多加歷練,此番若同任刺史,難免有擢之嫌,有害國家詮選之制故臣以為,不如改選他人,比如樞密院直學士陳觀,德才、經歷俱是上上之選”李轂朗聲說道
李轂的話聽上去無比公正,卻是讓王峻難以接受樞官院事重權大,那陳觀是王峻在樞密院最重要心腹,是王峻用來制衡魏仁浦與鄭仁誨這兩位副使的重要棋子,李轂此議,將陳觀清除出樞密院,也是對魏、鄭二人今日為韓奕出頭的報答
“秀峰,李卿方才的話,朕以為甚是公允你以為如何?”郭威還是比較尊重王峻的
王峻已經意識到今天輸了,他打了一場沒有準備的仗,而對方是蓄謀已久的,步步為營,讓措手不及
“臣無異議”王峻道
“既然如此,就依諸卿之議,命昝居潤、沈義倫、劉熙古還有陳觀赴陝任職,即日……嗯,要過年了,還是過完年再動身赴任”郭威最後下了旨意
這一場有些奇怪的廷爭就這樣結束了那幾個死於非命的樞密院小吏,自始至終,也沒有幾個人他們姓甚名誰,好像沒有人真正關心他們而樞密院直學士陳觀好似替王峻背了一回黑鍋
“恩相,這次您可要替我想想辦法,我可不能去陝西,我寧願在開封府做個縣令,也不能在那個殺星眼皮底下任刺史”一散了朝會,陳觀就找到了王峻家裏
“你先稍安勿躁,皇上的旨意說的很清楚,要等到開chūn才會去赴任在那之前,還有轉圜之機”王峻有些厭煩
“恩相,您今天可要看清楚了今天魏仁浦與鄭仁誨二人跳了出來,李老匹夫也是綿里藏里針,這都是針對着您吶,恩相須早備對策”陳觀仍喋喋不休地說道
“哼,他們處處跟我作對,這次是有備而來,當眾讓老夫措手不及,下不來台,此仇不報,我焉能咽下這口氣想當年,我勸陛下龍袍加身之時,他們在做甚麼?我為國家嘔心嚦血之時,他們在做甚麼?陛下有些糊塗了,范質一腐儒,只知秉旨而行,少有創見,李轂是倚老賣老,尸位素餐,他們二人是不適合做宰相的,只要他們二人被趕出廟堂,魏、鄭二人就蹦噠不起來了”
“恩相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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