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符禺山總是飄着澀澀的味道,就像崑崙問道時燃的那些香火,讓人平心靜氣,嗅的久了,便覺得浮世多煩惱,不若避世安穩一生。

嘉榮回了頭,一步一步走近。

她蹲下身,選了一塊石頭,就那麼坐在了淵邊,“你是誰?”

[我……是誰?]

那深淵低傳來的聲音,很虛弱,顫抖着,很明顯它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原來……有人可以聽見我的聲音啊……]

[我,好疼啊……]

嘉榮的眼淚立時流下眼角,她伸出手探向自己的臉頰。

好奇怪,她的心,似乎也很疼啊。

——————

“拜見溟涬祖神!”殿內來往的仙官紛紛駐足行禮。

溟涬則是徑直去了義成的寢殿。

“溟涬”

義成坐在蓮座上,看着不請自來的人,倒是疑惑。

“神魔之力封進了淵中。”溟涬落座說明了來意。

義成沒有言語,卻晃了神,“……好,不日我同你前去煉化它。”

殿外

[符禺山的殿堂,好似比從前多了些燦爛的金色。]

她走上長廊。

[那屋頂上,是什麼花紋吶?]

[好像,是螺紋?]

[這白玉的欄杆,摸起來溫潤,細膩。]

佛鈴的聲音響起,悠遠,清明,她豁然記起,她還要去看一看那個人。

遠遠在門外,她聽見了那個聲音。

“小姐?怎麼這般懨懨的,可是身體不適?”

“沒有,我這身子就這樣了,還能如何。”

小仙娥不知該如何哄人,只能幹巴巴的站在那,轉眼卻見到殿門口站了一位姑娘。

“你是誰?怎麼進了內殿?”

那人走進殿內,深深的看着那個端坐在妝枱前,眉目點綴淡淡愁緒的女子。

原來,‘你’難過的時候,是這般模樣。

殿內

“祖神!有人闖進了小姐的寢殿。”小仙娥跪在地上稟告。

義成聞言,驟然起身消失在了殿外。

守衛團團圍住了一個人,卻不敢上前,因為那人身邊懸着一柄劍庇護着她,而她只是執着的一步一步走上那高高的殿台。

義成看到那陌生的面貌,只疑惑了一瞬,便認清了那人的眼。

“居然是你,你……怎會在此?”

[我……來看看她。]她的聲音有些不好意思的愧疚。

“你不該來,離開她的身體,回到你該去的地方。”義成說道。

[我只是,看一看]她覺得自己流淚了,有多久了?她總是覺得自己在流淚,卻觸碰不到自己的身體。

義成的一位弟子見此機會意欲出手,卻還是被那身畔的劍接下招式,正待她發現了機會欲一劍劈向那人時,一道氣勁重重的將她擊落,那柄與她對打的劍轉瞬落入來人手中,竟是溟涬祖神。

“祖神!”嘉瑤咳了一口血,勉強跪起身子跪拜,“祖神,您為何要救這妖邪。”

溟涬並未理會,因為他也在疑惑,嘉榮為何會出現在此,且被控制了神識。

[你,不要傷害她]

[她只是,見我可憐]

[我見到了,這就要走了]

[我不會再來了,你,安心]

說完,那道幽藍色的光芒從嘉榮的身體抽離,她晃了晃,再見光明時已經滿眼淚水,模糊了一切景象。

嘉榮就這樣看着不遠處的義成,眼中情緒莫名,“好久好久了,她,很孤單……”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抱怨,“為什麼?要將她困在那裏?”

她不知道自己的語調已經帶上了一絲輕顫,“你奪走了她的軀殼,為何還要這般心狠?”

嘉榮的心神不穩,漸漸帶上了些許戾氣。

溟涬在她快要走火入魔的一刻出手將其打暈,人就落在了他的懷裏。

他對上了那流動着脈脈水色的眼睛,溢出眼角的淚讓他能看清她眼中的自己,她說——

“一個人,真的,很孤獨吶……”而這聲音,恰好就落在了他的耳畔。

他撫上她的眼,讓她落入夢境。

——————

溟涬將嘉榮安置在蹋上,施法將她不穩的心神安撫,為她設下一道屏障。

出了寢殿的大門,他又設下一道結界,便前往了那處深淵。

嘉榮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她懶懶的睜開眼睛並不想起身,就這麼看着殿內的屋頂,明明那裏什麼都沒有,可她還是看不厭。

溟涬進門的時候,嘉榮還在,只是瞥了一眼他,沒有言語,也不動作。

他便自顧的倒了一杯茶,拿了一卷書看了起來。

嘉榮睡了有點久,壓着嗓子,先開了口。

“義成會放她自由嗎?”

溟涬並沒有回答,而她也知道答案是什麼。

嘉榮也不糾結於此。

“你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被義成祖神招待在此?

他依舊沒有回答,卻再看不進書上的字。

“難道你真的師承義成?”嘉榮覺得自己的猜測十分可靠。

溟涬翻過一頁,靜靜地聽着她的聒噪。

她翻起身趴在床畔看向那個靜默的人。

“‘她’其實……只是少年思慕。”隨即認命的躺平在蹋上,像是被什麼打倒,“卻成了他的劫。”

“你說,若是當時我和‘她’離開了符禺山,會怎樣?”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麼答案,卻覺得這個想法愈加強烈。

“奪舍你的軀殼。”溟涬難得解釋。

“只會活下一個元神。”繼續解釋。

“淵內的惡氣流竄世間。”最終解釋。

然嘉榮只覺得自己聽到了很不滿意的答案。

“可是憑什麼就一定是‘她’?”小狐狸不忿。

溟涬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她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你還小。”神之一命,便必有一劫。

“也許是吧。”嘉榮沒心沒肺的笑着,“難道你很老了么?”

“這也是她的劫。”溟涬答非所問,若是渡過,便是另一翻仙緣。

“可這劫要千年萬年,若是我,還不若帝台上受雷劈上一遭。”她說的是真心話。

二人皆沉默了下來,倒是顯得這傍晚的寢殿滿是和諧。

“不要點!”溟涬要點燃燭火,嘉榮阻攔。

“誦經了么……?”她聽見了梵音。

“嗯”溟涬難得回應了她。

她閉上眼睛休息,嘴角微微翹,卻滿是諷刺,“可笑”

這兩個字,也不知是在說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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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天意都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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