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宋隱青瓷
陸軒，你也懂瓷器？”錢榮華見陸軒發出了驚奇聲，不由問道。
“我不懂，就是覺得挺好看的。”陸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此時，一絲深紅色的寶光又飄進了他的眼睛，這瓷壺上方的寶光卻薄了一分。
“噢。”錢榮華點點頭，他本來也覺得陸軒這麼年輕，應該不會在瓷器方面有什麼研究，陸軒這一說，他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瓷壺上。
這件黃綠褐三色的瓷壺體積不大，高20厘米左右，壺口卻開得很大，倒像是一個盤口。壺肩有倆半耳環，釉色自然就是看到的黃綠褐三色。不過，這釉，和平常看到的瓷器有所不同，顯得非常薄，而且給人感覺是刷上去的，有些地方不太均勻，而且細細看去，釉面下還能找出氣泡和雜質。
“你這東西哪裏來的？”錢榮華看了一會兒之後，問小夥子。
買賣古玩的時候，其實經常聽到這句話，買家問，賣家答，即便賣家隨口說一個，買家也無從考證。這句話的潛台詞其實就是：來路不正的東西不收。所以在回答時，聽到最多的一句，也往往是“祖傳的”。
這小夥子顯然不通此道，猶豫着問道，“買東西還得問這麼詳細嗎？”
錢榮華看了看小夥子，耐心解釋道：“要是來路不正的東西，我們可不能收啊。做生意總得守法不是？要不然公安該請我去喝茶了不是”
“那不會，這是我奶奶陪嫁帶過來的，現在老家要蓋房，缺錢，我帶過來了，老闆你給看看能值多少錢？”小夥子這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之後連忙回答道。
“你去過其他店裏嗎？”錢榮華又問道。
“今天開門的店太少了，好幾個掛着古玩大廣告牌子的店都關着門，要不我就不到你這個店來了。”小夥子倒也實誠。
“我給你說實話，你看這釉這麼薄，而且很不均勻，還有氣泡和雜質，雖然外形很漂亮，但是這個形制，據我所知，在宋代以來的有名窯口中應該是沒出現過。雖然是個老東西，但是應該是民窯的普品，值不了幾個錢。”錢榮華解釋道。
其實，正所謂術業有專攻，錢榮華所擅長的是玉器，字畫，瓷器雖然也不能算是外行，但是在真正的行家面前斷然是不會說這麼多的，因為看小夥子比較憨厚，加上收了個上好玉件心情很好，所以說了這麼多。
“那老闆你能說個數嗎？”小夥子不甘心地問道。
“這種瓷器，讓我開價，也就是兩三百塊吧。”錢榮華說道。
“這哪成？田老闆說了，少了5000塊不賣。”說罷，小夥子用報紙開始包裹瓷壺，顯然是準備要離去了。錢榮華有些無奈，心說你這個“田老闆”是哪路神仙啊？
陸軒一看，正要開口要求上手看看，不料手機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老媽打來的。
“陸軒！你還在錢老闆店裏嗎？收到了收到了，一共60萬！”雖然現在銀行卡還在陸軒手上，但是黃曉冉收到了短訊提示。
“嗯，媽，你告訴爸，是錢叔開的價兒，我這就回去。”陸軒應道。
“好好謝謝你錢叔啊，對了，回來的時候給你爸買個西瓜，記得挑。”黃曉冉帶着興奮勁兒喋喋不休，陸軒卻看到小夥子已經把包好的瓷器裝進了雙肩包，轉身向門口走去。
“好了媽，我知道了。”陸軒急忙掛了電話。“錢叔，我媽催我了，我得趕緊走了，謝謝您！”陸軒向錢榮華告辭道。
“好，我不留你了。好好照顧你爸，改天我去看他。”錢榮華點點頭。
“錢叔再見。”說罷，張揚匆匆向外走去，他看到小夥子已經向東走了。
陸軒出了店門，往東一看，小夥子已經走出了二三十米，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老兄，等一等。”陸軒直接繞到小夥子身前，這才出聲叫道。
“你幹嘛？”小夥子嚇了一跳，猛地抱緊了黑色雙肩包，往後退了半步，定睛一看，“哎？你不是那店裏的夥計嗎？你們老闆又想加價了？”小夥子認出了陸軒，他把陸軒當成了店裏夥計，表情這才放鬆下來。
“別緊張，我剛才也是去店裏賣東西的，而且我對你手裏的東西挺感興趣。”陸軒笑着說道。
“你都去賣東西了，還有閑錢買古董嗎？”這會兒，小夥子的腦袋瓜兒轉得倒是不慢。
“剛賣了東西，正好有錢！你先等等。”陸軒看了看小夥子流汗的臉，轉身走進路邊的冷飲店，買了兩瓶冰鎮可樂出來，順手遞給了小夥子一瓶。小夥子猶豫了一下，“大熱天的，拿着。”陸軒直接塞到了他手裏，然後自顧擰開蓋子，喝了一口，一陣涼意順喉而下，“真爽啊。”
小夥子拿着可樂，舔了舔嘴唇，但是仍舊沒有開蓋。“我想買，也能買得起，但是你得讓我上手看看吧？”陸軒說道，“放心，可樂是我請你的，和買賣沒關係。”
“行，給你看看！”小夥子似乎下定了決心，不過卻沒有立即打開雙肩包，而是先打開可樂，灌了一大口。
“那邊有個小涼棚，咱們過去看怎麼樣？”陸軒順手一指。古玩街上，有不少小涼棚，平時都是賣家擺攤的地方，現在沒人擺攤，自然空着。
小夥子打了個嗝，點點頭，走向一處小涼棚。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將瓷壺從包里拿出來，然後把包着瓷壺的報紙取下，鋪在了地上，這才把瓷壺放到了報紙上，他一隻手似乎是在扶着壺的一隻“耳朵”，但是手指卻用力勾住了。
陸軒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也沒有把壺拿起來看。
寶光依舊。看這瓷壺的器型，倒有些像戰漢年代的陶器，但這隻壺明明是個瓷器。陸軒隱約記得，瓷器應該是宋代開始大規模出現的，畢竟，鼎鼎大名的唐三彩，還只是陶器呢。
如此一來，陸軒便有點兒發懵，確實是拿不準了。“書到用時方恨少，早知道多看些古瓷器書籍了，哪怕平時多跟老爸學點兒也行啊！”
“老兄，你能把手拿開，讓我拿着看看嗎？”陸軒看了小夥子一眼，決定上手仔細看看。
小夥子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手拿開了，不過目光卻仍舊緊緊盯着陸軒的手。
陸軒雙手拿起瓷壺，看釉面，應該屬於青瓷，宋代越窯的青瓷基本就是這樣，只不過工藝更精細。他又把瓷壺倒過來，看了看底部，上面刻了“王尊”兩個字，基本上算是隸書的字體。
“你打算賣多少錢？”猶疑中，陸軒先放下了瓷壺。小夥子並沒有着急回答，而是先把手放到了瓷壺上，然後才囁嚅着說道：“田老闆說了，少了5000不賣。”
“你說的田老闆到底是幹什麼的？”陸軒喝了一口可樂。
“田老闆是俺們村長。”小夥子臉上，顯現出一副尊敬的表情。
“噗！”陸軒一個沒忍住，口裏的可樂噴了出來，饒是他反應快，迅速把頭扭向了一邊，才沒噴到壺上。
等陸軒扭過頭來，卻發現小夥子一邊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一邊用報紙開始包裹瓷壺，準備收起來。
“別，5000就5000，旁邊就有工商銀行取款機，我這就取錢！”陸軒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把拉住小夥子的手說道。
厚厚的一沓紅票子拿在手裏，啪啦啪啦數完，小夥子的眼神立馬就不一樣了。
“你是個講究人。”小夥子拿着包裹報紙的瓷壺，遞到了陸軒手裏。
“你走吧，拿好錢。”陸軒點點頭，把瓷壺拿起來，將包裹瓷瓶的髒兮兮的報紙取下，扔進了街邊的垃圾桶，他正準備把瓷壺放進書包，一輛黑色寶馬730駛過，剛經過數米，倏然又停了下來。
一個精明幹練的中年人從駕駛位下車，拉開了後車門。
一根深紫色的實木拐杖先從車裏探出來，接着一隻穿着精緻的圓口布鞋的腳落地，然後才是淺黃色絲綢短袖衫，一個老人探出了車門。
滿頭銀髮，卻面色紅潤，所謂鶴髮童顏，也不過如此。老人慈眉善目，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透出來。
“小夥子，我能看看你手上的東西嗎？”老人踱步走到陸軒面前，聲音渾厚，中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