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風十里楊柳岸
許都城外,十里官道,微風習習,楊柳依依。
那河畔翠柳之下旌旗飄飄,鮮衣怒馬。
隊伍為首三人遠離眾人,圍一石桌而坐,一人沉穩儒雅,一人威風凜凜,一人風度翩翩,正是那曹氏三兄弟,曹丕、曹彰、曹植。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二位賢弟此次回京也有數月,此間事了,也該返程了。此次屯田事宜,乃是本朝第一次重大政令,二位賢弟務必要多加小心珍重。”
“子健,荊襄自古以來便是重鎮,我兄弟三人,你帶兵最少,我已安排文欽在樊城等候了,吾弟聰慧,屯田事宜二哥是不擔心的,但帶兵打仗並非你所長。文欽在江淮之地素有威名,軍旅之事你皆可安心問策於他。”
曹植,字子健,曹操四子,文采斐然,出口即是文章,當時世人皆言“天下有才一石,曹子建獨佔八斗”。與兄長曹彰分別擔任征北、征南兩大將軍,是現如今曹氏宗族最為位高權重的重臣之一。
“黃須小弟,北地民風剽悍,更是我大漢北方門戶,何其重要自然不必我多說,汝自幼隨父親出征,頗知兵法,軍旅之事自然不在話下。但民政事務,乃你之所短,所以二哥將計就計安排了陳群長子陳泰做你的屯田副手,此子雖然年輕,但是你二人共事多年,自然相之甚深,此子才華不用為兄多說了。”
陳泰自幼求學於荀彧門下,荀彧也頗為愛惜這位學生,將此生所學傾囊相授,後來費盡心思將其安插在曹彰身旁多年,卻不知他竟是曹氏門下,不知荀彧得知之真相后又會作何感想?
“二哥珍重,我兄弟二人不在,父親年事已高,就拜託兄長了”話從曹植口中說出后,顯得有那麼一絲絲的凄涼。
“二位賢弟,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還有為兄和父親為你們撐腰,萬不要委屈了自己。”
“二哥...走了....”
曹彰終究還是那麼的直爽,率先騎馬絕塵而去,身後親衛騎兵隨即策馬跟上向北而去了。
“二哥,那司馬懿雖有鬼才,但此人鷹視狼顧之相,恐不會久居人下,小弟並非妒才,還望兄長多加小心。”曹植本打算要走,突然想起了這些,又撥馬迴轉告知曹丕。
“子健所言,兄長怎會不知,只是當今亂世方終,正是用人之際。我自信比他更長壽,倘若我天命不久,也必會在西歸設法除掉他,以保我曹氏後代安穩。”
曹丕推心置腹的跟曹植說道,雖然曹丕對司馬懿頗為看重,但他也深知“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淺顯易懂的道理。更何況曹彰、曹植兩兄弟,一文一武皆有大才,正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
當今天下軍權、政權隨多在曹氏、夏侯兩族手裏,但是畢竟各位叔伯和父親年事已高,且夏侯惇、夏侯淵兩位叔伯,一位戰死沙場,另一位因病撒手人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所以他才會不惜與父親對立,在朝堂之上盡量嗡忱Фタ蓁正,為兩兄弟爭得屯田重任。
慶幸的是,多年來,兩兄弟也不負眾望,在北地和荊襄江淮一帶頗有建著,也使得即使是從不假公濟私的父親,也未在這件事上多家阻攔。
“兄長珍重...時辰不早了,小弟也該啟程了...”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駕....曹植也策馬向南而去了。
兄弟三人,天南海北,只留下了曹丕一人在原地眺望,止到再也看不見二人的背影,才驅馬回程。
世人皆以為離開的人是痛苦的,卻不知真正痛苦的是那留在原地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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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吳舊都建鄴,刺史府內,黑壓壓一群人正在跪迎聖旨。
為首一員老將,身穿一品武官大紅朝服,頭戴高山冠,身形健碩,氣度宏偉,雖白髮蒼蒼,但精神神卻絲毫不弱於年輕人,正是那車騎將軍曹仁。
曹仁,字子孝,曹操堂弟,頗知兵法,奉法守令,跟從曹操征戰四方几十年,戰功赫赫,乃是曹操手下排名第一的勇將。現任車騎將軍,掌揚州軍事,也是現如今曹氏宗族中地位僅次於曹操的人物。
其餘眾人匍匐在地,簇擁着為首的曹仁。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喪亂以來,四十餘年,幸得眾將奮勇,方得天下安定。然交趾之地,山越賤民,不服王庭教化。今特加封曹仁為車騎大將軍,東鄉侯,遷交州牧,假節,封邑一萬戶,掌本州軍政事宜,節制交、揚二州境內軍旅,率水陸大軍二十萬,前往安撫。遇事有先斬後奏之權,令到之時,擇日啟程。加封陸抗為揚州刺史,掌本州屯田事宜,負責大軍軍需糧草,不得有誤。欽此!”
“恭喜將軍,榮任車騎大將軍。”
聖旨宣罷,眾人紛紛簇擁過來道賀。
“恐怕還是要恭喜陸刺史啊”看來,曹仁對當年伐吳之時敗於陸抗之手還是不能輕易介懷,“陸大人年輕有為啊,如此年少,便已是封疆大吏,更是連升兩級,二品重臣,豈有不賀之禮啊?”
“上將軍過譽了”只見一員儒將從容而出,拱手而拜,此人身高把持,雍容有度,腰細肩寬,身穿四品武官服,“上將軍乃是我大漢股肱之臣,此次又擔此重任。舊時你我各自其主,實迫不得已,還望上將軍見諒。”
曹仁心中不免一驚,此子果然了得,本想言語激之,卻不曾想如此沉穩,我曹仁也不是心胸狹隘之人,要不然也不會統領這南方數州幾十萬大軍了。
“如今你我同朝為官,共事一主,自當同心協力。此次屯田事宜和軍需糧草,萬不可懈怠,否則軍法從事。”
“諾,謹遵將軍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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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成都,刺史府內,同樣黑壓壓一群人也正在跪迎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益州牧鍾繇,不辭辛勞,以古稀之體,跋山涉水,平定西蜀,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愛卿辛勞數十年,朕念汝辛勞數十年,故召愛卿歸朝,頤養天年。加封愛卿為太傅,鍾城侯,黃金千金,蜀錦一千匹,美女百人,封邑兩萬戶,令到之日,即日歸朝,朕自當率文武百官為愛卿接風洗塵。”
一位白髮蒼蒼,慈眉善目的老臣,身着錦繡常服,俯首聽旨,正是領兵滅蜀的現任益州牧鍾繇。
鍾繇,字元常,出身潁川鍾氏,甚至比曹操還要年長三歲,如今已然七十有九了。一生功勛卓著,更是曹操最為器重的智囊之一,並將其稱之為“孤之蕭何”。
而且,頗有文采,一手自創的楷書,更是前無古人,出神入化。
雖然,魏王早已將朝廷決策提前快馬送來,但真到了這一天,鍾繇心中還是有那麼一點不舍和突然。
“蜀臣費禕,忠勇果敢,雖刀劍加身,仍不忘舊主。特封爾為益州刺史,掌本州軍政事宜,行屯田校尉職。”
“征虜將軍鍾會,天資聰慧,巧渡陰平,敵將授首,偽王降服,朕甚喜之。特加封鍾會為鎮西將軍,成都令,行益州別駕,輔刺史共掌本州屯田事宜。欽此。”
或許過於震撼,一時之間眾人竟然忘了接旨。
“諸位大人,接旨吧?”
費禕心中大驚,雖然朝中之事有所耳聞,但萬萬沒想到會讓自己出任益州刺史。心中不免暗暗打定主意“君以國士待之,我又怎能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再後來,數年後,獻帝禪讓,其仍忠心於漢室,不得已被賈充獻計所刺殺。
當然這是黃初元年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