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兩俊入神都
因為近水樓台的地利之便和富足的經濟條件,揚州的雕版印刷和膠泥活字印刷,以及造紙坊的生意在帝國境內也是首屈一指的。更為可貴的是,揚州境內的商賈們,通過河運、海運以及陸運,將這些林林總總的文房四寶,和拓印好的書籍都運往了其餘的各州,彌補了他們的不足。
當初一直極力反對,解開重稅圍困的朝臣們,此時早已經不再言語,反而還在極力幫助,讓這些上古們更加的便利一些。也因為這些便利和緣由的存在,揚州成為了整個帝國境內,校館最多的一個大州。
當時當今的世祖文皇帝.曹丕在下興學令之時,那一道詔令是這麼說的,“昔日太祖武皇帝在時,曾下令各郡縣齊修文學,縣滿五百戶必置校館,舉各鄉之俊傑入學,以致孔孟之道於不墜,禮儀仁讓之風於不絕!今,天下安定,民生興旺,即日起,縣滿三百戶置一校館,各鄉適齡青年均可入學,以揚我大魏國威。”
這裏面說的也很明確,當年太祖武皇帝.曹操在做魏王的時候,因為天下戰亂,各州拮据,因此滿五百戶的縣才置放一個校館。曹丕繼皇帝位之後,因為天下已經歸一了五年的光景,因此他才將五百戶的限制,縮減至了滿三百戶而建置一個校館。
其餘的各州郡,幾乎也都是按照這個標準來的。不過像幽州、并州、涼州,這種剛剛經歷了戰亂的州郡,朝廷還特意放寬了限制,並且允許他們緩些時日再推行興學的詔令。
而揚州這裏,不僅滿足了朝廷的要求,甚至在每個這樣的縣設置了兩個校館。還有很多財富比較充裕的氏族和商賈們,效仿信都書院設立私人書院的也不在少數。現如今是大魏黃初五年,也以為著揚州推行興學令,已經五年了。現在的整個揚州,早已經是朗朗書聲一片了。
這一日,顧榮得到了揚州治中.步騭[zhì]的邀請,說是有事要與他相商。四大家族煙消雲散之後,步氏一族和諸葛一族,順位成為了江東最大的兩個家族。而步陟顯然也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江東氏族第一人。
另外,步騭這個人雖然謹小慎微了一輩子,但是他這個人為人忠厚、正直,性情寬弘,很得人心,喜怒不形與聲色,無論對內還是對外總是表現得十分恭敬。步騭教導門生時,手不釋卷,衣飾和居處都和一般儒生一樣樸素。他在任期間,很多人都受過他的恩惠,諸葛恪[ke]和顧榮就更不用說了。
因此,當正在州立校館查看新來教瑜信息資料的顧榮,聽說步騭要找他時,便急忙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匆匆向步騭的府邸趕去。
當顧榮趕到步府之時,他發現整個步府的會客廳只有兩個人在。
其中一人端坐在大堂正位,其頭髮花白,但紅光滿面,身着一領很樸素的青色布衣,髮髻上也只是插着一支很普通的黃銅頭釵,一手不經意的捋着胸前花白的鬍子,一手拿着一卷江陵王.曹植所編撰的《膠泥活字印刷論》,正看的津津有味。此人,自然就是召喚顧榮前來的步騭,步子山了。
另外一人,年齡與自己相仿。面如冠玉,瀟洒俊逸,一領雪白的錦繡服,更顯得器俊朗無比,此時的他也與堂上的步騭一樣,正拿着一卷古書在津津有味的看着。而此人,正是當初被步騭安排南下,去交州找尋顧榮,最終救了他一命的步闡,步仲思。
那步闡聞得有腳步聲,便抬起頭向聲音來處看去。待看清來人是誰之後,隨即放下手中書卷,展顏一笑並站起身來拱手道,“彥先兄(顧榮,字彥先),你來了,我與父親等候你多時了。”
顧榮見狀,也急忙快走幾步,伸手作揖道,“見過仲思世兄,榮,這廂有禮了。”
再看那正堂之上步騭,此時已經放下了手中的那捲書,笑呵呵的看着來人。
顧榮隨即也趕快疾步向前,納首叩拜道,“小侄顧榮,拜見伯父。”
最初的時候,顧榮對於步騭也一直是以官名所相稱,後來有一次,步騭在私下對顧榮說道,“如今故人已逝,我與子裕兄(顧穆,字子裕),雖說談不上什麼高山流水刎頸之交,但是交情也還過得去,而我也比汝父痴長那麼幾歲。如今顧氏一族,只剩下了你可憐的這麼一支獨苗,在公共場合也就罷了。以後在私下裏,不用那麼拘束,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伯父吧。”
當時,這話說完,再看那顧榮早已經是泣不成聲了,那也是他在家族被滅之後,第一次感受到家人的溫暖。從那以後,在私下裏的時候,顧榮便也一直是以伯父來稱呼步騭的。
步騭見狀並沒有阻攔,反而堂而皇之的受了顧榮的一禮。隨後,他端坐在大堂的首位之上,呵呵一笑伸手示意道,“賢侄快快請起,你我之間,無需如此多禮。”
顧榮隨即站起身來,在步闡的後面挨着坐下,尊敬的說道,“不知伯父,此番喚小侄前來是為何事啊?”再看一旁的步闡,此時也饒有興趣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顯然步騭也並沒有提前跟他透漏。
只見那步騭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輕聲說道,“賢侄啊,你自黃初元年起,跟着我在九江郡做事,後來又來到這建鄴城的治中府,一晃也五年過去了呀。”
顧榮聞言,隨即畢恭畢敬的說道,“是的,這五年來,小侄無依無靠,多謝伯父和仲思世兄的照料,我才有今日啊。”
聽到這裏,步騭也是微微擺手道,“賢侄也不必過謙,你少有才華,名氣鎮江東,老夫不過也只是略微盡了一點兒穿針引線的作用罷了。這五年來,你的才氣和能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做一個揚州治中從事行州立校館的執事,真是大材小用了。”
步騭話音方落,便見得那顧榮緊接著說道,“伯父如此過譽,小侄實在愧不敢當啊。伯父和世兄如此照拂於我,我又怎敢不竭盡全力啊。”
步騭無不肯定的微微點頭,隨後繼續不緊不慢的說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賢侄以你之才,在這小小的治中府里確實屈才了,老夫今日此番喚你前來,也正是為了此事啊。”
此話一出,倒是把顧榮給聽蒙了,他還真沒搞明白,這步騭的葫蘆里到底是賣的什麼葯。於是乎,他眉頭微微皺起的問道,“不知伯父此話何以啊?”
步騭看着顧榮那張疑慮滿布的臉,一邊捋着胸前那花白的鬍子,一邊繼續輕聲說道,“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大魏但凡有志之士,無不爭先恐後的想着去神都洛陽試試水,不知賢侄是否有這方面的打算啊?”
聽到這裏,顧榮總算是明白了步騭的意思,原來他是想着讓自己去洛陽。不過若是放在從前的話,自己肯定會去的,可是現如今自己的家族人員凋零,自己也早已經沒了一絲的靠山。就這麼單槍匹馬的去洛陽,又怎麼過活呢。一切都得從零開始,說不準還不如現在呢。人窮志短,實在是沒辦法啊,沒了身後家族的支持,個人的實力實在是太過於單薄了。
想到這裏,顧榮開口輕聲說道,“不瞞伯父,小侄現如今,早已經沒了當年的遊歷山河的閑情雅緻,只想着在揚州了此殘生。”
步騭似乎早就料到顧榮會這麼說,似乎也明白顧榮心中的憂慮,所以他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麼太過於詫異的表情來,而是依舊神情平靜的繼續說道,“賢侄此言,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老夫已經寫好了向朝廷推薦的書信,而且朝廷已在今日向我揚州,發揮了徵召你們的的邸報。”
“我們?伯父您的意思是......?”
步騭呵呵一笑說道,“沒錯,老夫說的你們,乃是你與闡兒一起北上。”
此時,一旁的一直沒說話的步闡才回過神來,也才明白了為什麼,今天自己的父親把自己也叫到了這裏,原來是想着讓自己與顧榮一同北上帝都啊。
想到這裏,再看看堂中的顧榮,步闡嘴角不經意的一勾,也緩緩開口了,“彥先兄,你也不要推辭了,不要辜負了我父親的一番好意啊,你就當時陪着我去洛陽闖蕩了一番罷了。”
步騭見狀,也趁熱打鐵的說道,“是啊賢侄,你也知道我家闡兒他呀,平日裏丟三落四的,他自己一個人去洛陽我還不放心呢。正好啊,你們兩個人一同去,相互有個照應,老夫我心裏也放心一點。”
此時的顧榮已經在猶豫了,他剛才所憂慮的如今已經得到了解決,而且帝都洛陽確實要比揚州這裏的機會要多上一些,更何況是已經收到了朝廷的徵召。
就在顧榮胡思亂想、猶豫不定之際,一旁的步闡又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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