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魔法
果不其然,晌午言青山和陳氏勞作回來之後,老婆子就開始了哭訴——
先是說她養育兒子的不容易,再說她照顧這個家奉獻了很多,喚起了言青山的孺慕和心疼了,才說她今天如何被言心頂撞欺侮,話里話外都是要言青山責罰言心為這個家立好規矩。
言心早就躲在門后了,看完她哭天搶地的表演,心裏給老婆子打了個差評,精神頭這麼好,誰信你被欺負了呀。
隨後,不等言青山找她,言心就自己慢慢走了出來。
她捂着臉,低着頭,小肩膀一聳一聳,到了言青山面前仍是不抬頭,就哽咽着聲音叫了一聲“爹”。
陳氏一看就慌了,匆匆過來扶着她的頭抬起,把她的小手拿開,只見言心雙眼泛紅,臉也腫脹了起來,陳氏跟着就紅了眼眶,轉頭去看老婆子。
言青山也一時反應不過來,氣憤地問道:“你的臉誰打的?”
“是祖母”,說完她看了一眼老婆子,像是非常害怕一般,瑟縮着身子躲到了言青山身後。
“娘,這是怎麼回事?”言青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自己的娘是個什麼脾氣他是清楚的,平時責罵陳氏和幾個孩子也是常事,動手卻是極少。
“這死丫頭在外丟了人,我教訓不得了?”老太太一看兒子沒有完全站在自己這邊,也來了火氣,裝都不裝了。
自己的娘凶得像頭狼,自己的女兒可憐得像只小兔子,言青山心中的天平自然就倒向了女兒這邊。
他輕聲地哄着言心,又問:“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言青山的態度讓老婆子掛着的眼淚流也不是,不流也不是,她原來想着言心會爭辯一番,沒想到卻是這種反應。
面對自己兒子的責問,老婆子只好把村裏的傳言說了出來。
言青山氣得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呵道:“不可理喻!是誰在背後嚼舌根?”
陳氏心疼地摟着言心,問明白了緣由,直覺是陳勝的繼母王氏在做怪。
一家人便往陳勝家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人,也明言是要去討個說法,到了陳勝家時,已經是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了,真正關心言心的很少,看熱鬧的居多。
正是晌午,太陽正烈,陳勝一家也都在家歇息。這麼大一群人往自家院子靠近,三個人都走出了房門,來到院子中。
走在最前頭的言青山不說氣勢洶洶,但也沒什麼好臉色,老太太、陳氏和言心跟在他身後,皆是面沉如水。
後面那一群村民三三兩兩不緊不慢地也來到了陳家院子裏,有的揣着手,有的咬着耳朵,還有的不時用手指比劃兩下,全是一幅看好戲的神色。
陳家三人見到這陣仗,皆是警惕了起來。陳勝的爹對着言青山一躬手,客氣地問道:“大山兄弟,你這是何意啊?”他常年在鎮上當夥計,與富人接觸得多,說話文縐縐的。
“陳兄”言青山也是一抱拳,回禮后說道:“如今村裡謠言四起,皆說是你家勝哥兒為我家心兒抓了兔子,那些抵毀心丫頭的話可謂惡毒至極,所以來討個說法。”
“這村中流言是大傢伙口口相傳,非我所為,你找我有何用?”陳勝的爹有些生氣了,認為言青山胡亂找人,難道是想訛人?
此時王氏也嬌嬌弱弱地開了口:“就是啊,言大哥,這村裡人的嘴,長在他們自己臉上,他們要張口亂說,你不去制止他們,反倒來找我們是什麼道理?我們又管不着。”
圍觀的村民是萬萬沒想法,火會燒到自己身上,看到言青山冷着一張臉望過來,一個個地都閉了嘴,訕訕地想要往外走。
“誰也別走!”言青山怒喝道,“我家心丫頭自小體弱,如今剛熬過來有了點好氣色,你們就又來了這麼一出。”
他越想越生氣,心丫頭今天不但受氣還挨了打,一直到現在都沒再吭聲,和昨天上山相比大為不同,要是變了性情可如何是好?
“昨日我家是得了兔子,那是我和心丫頭上山打的,與他陳勝何干?”他朗聲說了原委,又衝著陳勝說道:“你自小與心丫頭親近,對她多有照顧,我也是感念你的,可這謠言因你而起,你可有要說的?”
陳勝剛剛出來時看到言心的臉,便已經是心痛不已,他一聽謠言的事,就知道是王氏搞的鬼,聽言青山這麼一說,就更是愧疚難當。
“我昨天上山時看到心丫頭在樹下歇腳,就和她說了兩句,並未幫她抓兔子,還請各位叔伯嬸子莫要輕信謠言。”
陳勝的爹見事情說開了,便打着哈哈道:“大山兄弟,都是小事,說清楚就好了嘛。來,你難得來一趟,進來喝口茶吧。”
言青山卻是寸步不讓,抬着頭盯着王氏,口中說道:“尚未說清楚。有時候言語比刀劍還可怕,今日不找出那第一個亂說話的人,我是不會走的。”
他又轉過頭來,對老婆子問道:“娘,你為心兒清譽着急,不知是聽了誰的消息?”
老婆子雖然不喜歡言心,可畢竟是自家人,眼睛在周圍村民身上掃了一圈,突然定住了,直直走過去抓了一個婦人出來,忿忿地說:“就是她,我聽見她在路邊那棵大榕樹下和人嚷嚷,可大聲了。”
那婦人羞愧難當,沒想過說了幾句話就會如同被審犯人一般,一邊避開言家人的眼神一邊用大嗓門嚷着,“我也是聽春梅說的,她說得有鼻子有眼,我才信的。”
真是拔出蘿蔔帶出泥,一時間大家都把視線轉到了春梅身上,只有言心一直盯着王氏,看到她開始絞衣角了,言心心中冷笑一聲,今天非得讓她落個惡毒的鐘頭不可。
春梅已經雙眼冒火了,她幾大步衝到王氏面前,用手指着她的鼻子,狠狠罵道:“我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信了你這麼個小賤人。”
轉頭又對着言家幾個鞠了一禮,坦言道:“大山兄弟、心丫頭,真是對不住,是王氏跟我提及勝哥兒,說他幫心丫頭抓兔子,自己帶兩根兔毛回家。她是勝哥兒的娘,我自然就信了,這才傳了出去。”
說罷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太過迅速誰都來不及阻攔,她接著說:“我李春梅在這裏賠個不是,怪我不明青紅皂白就傳了話,大山兄弟別介懷。”
言心對這春梅倒是多了份欣賞,這性格直率爽朗,倒是可以深交的人。
現在,在場所有人的焦點都放到了王氏身上,她故伎重施,又做出了一副柔弱樣:“春梅嫂子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只是說看到勝哥兒袖口上有兔毛,剛好言心家得了兔子罷了,哪知你自己聽岔了,這可不能怪我啊。”
王氏又委屈地倚到了陳勝爹的身側,怯怯地躲了半個身子,緊緊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像是受到了什麼大驚嚇一般。
言心看到她這副作派,心中翻起了大白眼,默默吐槽:好一朵小白花。
言青山向她邁過去一步,陳勝的爹條件反射一般張開了手臂,護住王氏,見了言青山的臉色,又哆嗦着問道:“大山兄弟,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