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劫法場(二合一章)
皇上滿眼憎恨地看着沈重,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從來未曾虧待過沈重,沈重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現在也沒有必要再去追究這些細枝末節,已經做了那就要接受結果。
皇上嘆了口氣,閉上眼沉聲道。
“沈重,三日後的午時三刻問斬吧!”
朝堂之上,眾朝臣噤若寒蟬。
明白了事情始末的他們皆不敢出聲,誰都不敢替沈重求情。
而且他們也都不會替沈重求情,誰心中不是沒點小心思,但他們卻都只是內鬥,從不會牽扯到敵國。
像沈重這樣毫無底線的人他們也都面露鄙夷,不肯張眼去看他。
皇上心中有氣,此事落定,便看着侍衛將沈重帶回了天牢,未曾在說什麼,就宣佈了退朝,只讓楚堯隨他去御書房。
見到皇上對楚堯的格外愛惜,朝堂眾人雖心中略有不滿,但他們也不敢置喙皇上的決定。
便幾人一路地往外走。
楚堯跟在皇上的身後,只聽見皇上問,“昭華如何了?”
已有幾個月未見昭華,皇上對她格外想念,也想探探楚堯對昭華的態度,遂問。
楚堯想到江月,嘴邊勾起一絲笑意,眸中也帶着些許的眷念,“尚好,百姓對她多有愛戴,此番她應當可以完成任務。”
皇上點了點頭,心情也因為此事好了不少。
楚堯想到了自己的師傅景仲,朝着皇上道,“皇上,微臣有一事想懇求皇上同意。”
楚堯說完便在宮人面前直接跪了下來,雙手抱拳,態度誠懇。
皇上還從未看見過他這樣規矩的時候,遂說,“這次抓到了沈重,你功不可沒,有何事直接說就是。”
然後將楚堯扶了起來。
“上次臣去夜探寧國侯府,並沒有任何的發現,此次沈重已在天牢,臣想帶錦衣衛再去搜查一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許的線索。”
皇上知道楚堯的心中一直對景仲抱有愧疚,其實自己也一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去吧,此事不必請示,景神醫的事,朕也有愧。”
雖說皇上這麼說,但楚堯想到自己已然從官,那也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恣意妄為,事事請示,這是基本的原則,也是對皇上的尊重。
“謝皇上成全。”他搖了搖頭,“君是君,臣是臣,不能顛倒位置。”
隨後轉頭離開,不到半刻,楚堯便帶着錦衣衛前往寧國侯府,這群錦衣衛是他細細篩選過的,定不會存在姦細。
楚堯站在寧國侯府的大堂之上,抬手做了一個手勢,各個錦衣衛便心知自己要做什麼,朝着府中的各地而去。
他便親自前往書房,一般來說書房便是各個府邸的重地,一般不會讓外人進入,裏面的秘密也是最多的。
書房之中,也已經是被李公公帶的御林軍翻了個遍,楚堯去的時候,地上凌亂不堪,貴重物品皆已經充了公,只有四面牆。
他沿着牆面拍了拍,上面絲毫沒有空心的存在,不由得皺了皺眉。
錦衣衛也紛紛搜了房間回來,朝着楚堯搖了搖頭。
楚堯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無力,心想:看來師傅不在寧國侯府,他們將師傅關在了別處,這地點怕是只有沈重知道了。
“你們先回去。”
楚堯朝着錦衣衛道,隨後獨自往天牢的方向走去。
天牢裏,牢門鎖鏈響起。
獄卒人未到,麻木的聲音先到了,“起來,吃了這頓,黃泉路上餓不着。”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送斷頭飯了,可卻是頭一次送這麼大的斷頭飯。
沈候啊,那可是曾經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如今不也是粗布裹體,鐵鏈加身。
人啊,還是不能混的太好。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想法,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思維。
可是誰又知道像這樣的大人物,權勢富貴都有了,卻不知足,還想着叛國,與離國作對,不知道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
如果落得這副模樣,也是罪有應得,他沒往碗中吐唾沫,已是自己仁慈了,獄卒心中想着,看着沈重,眼中沒有一絲曾經的尊重。
如今此事一經暴露,朝野上下處於一片謾罵唾棄與憤慨,身處漩渦之中的沈重,對這些毫不知情。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獄卒,果真人到了低處,誰都敢上來踩一腳,但也並未對着獄卒發脾氣。
沈重眼下並沒有當初在朝堂之上的撕心裂肺以頭搶地的驚慌和頹然。
顯得從容,像是看破生死,像是手有餘力。
捲起粗布袖口,從容的端坐在桌案前,拿起筷子,夾了塊肉塞進嘴裏,慢條斯理地細細咀嚼。
獄卒眼中詫異,要上斷頭台的人,他見過不少,哪一個不是一陣哭喊,以淚洗面,像沈重這種不哭不鬧,表情淡漠的卻獨獨他一個。
正當獄卒想着,牢門又被推開。
“沈大人倒是好興緻,這斷頭飯,也能吃的這麼美味。”楚堯饒有趣味的看着沈重。
沈重夾起桌子的肉片,舉在楚堯面前晃了晃,隨後塞進嘴裏面,又細細的咀嚼起來。
“曾經啊,吃了太多肉了,都吃吐了,可沒有哪一片比得上這片,別有一番滋味。”
沈重對於楚堯的到來,毫不意外,他知道楚堯來這裏的目的,但是景仲早已經讓他派人帶回了挪威,他也沒打算告訴楚堯,註定他會白來一趟。
“哦?是嘛,沈侯還真的是看得開,不知明日是否還能如此。”
“屆時不就知道了,何況把它當成你身上的肉,我覺得這肉是人間美味?”沈重饒有興趣的看着楚堯,說著又夾起一塊塞進自己的嘴中。
楚堯絲毫不在意沈重對自己的恨,都已是階下囚了,還能如何?
“看來沈大人還真是對我恨之入骨啊,也對,沈大人隱藏這麼多年都沒暴露,想來對自己的本事頗為自信。”
“可你偏偏就輸給我了,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心急了,你聰明,不然也不會蟄伏這麼久,但是正當臨門一腳時,你太急了,也或許是你低估了江月,三番四次殺不了她,你心急了,不惜暴露自己,也被她抓住了把柄。”
“若是你能好好的做一個閑散侯爺,等着時機成熟的那一日,恐怕沒人會是你的對手。”
“現在論輸贏是否太早了些?”沈重說道。
“怎麼難不成侯爺還能脫身不成。”楚堯覺得沈重的話中有話。
“呵!”沈重笑了兩聲,看着楚堯,“楚大人屈身前來天牢,怕是不止如此吧!”
“說,我師傅在哪?”楚堯面上的平靜被打破,他厲聲問。
“楚大人能來這裏,想必是寧國侯府你已經搜過,哈哈哈哈!你算的我即將身死,還期望我能告訴你下落?哈哈哈哈!”
“我都要死了,讓景神醫同我一起去死吧!”
“你要找,和我去地獄找吧,哈哈哈哈!”
楚堯挺完,一拳打到了沈重的臉上。
……
後宮,皇后孟依依站在湖心亭上,接過容娟手中的茶。
“娘娘,有結果了,午時三刻問斬。”
孟依依的手略微收緊,沒想到像沈重這樣心思奸詐的人也沒有辦法收拾江月,她可真是好運氣。
眼中露出一絲沉思。
她淺淺的抿了一口,“沈重啊,沈重,看來年紀大了,也廢物了,一個小姑娘就能讓他處於這種地步。”
“本想着有他和江月斗,我也能省把力氣,漁翁得利,可他還真是讓本宮失望啊,也罷,有些事情,還是本宮來吧。”
說完,她朝着容娟的耳邊細細低語了幾句。
轉眼之間三天便過了。
沈重的囚車行進在去往刑場的路上。
百姓們或許不知道細節,但又不耽誤扔雞蛋和爛菜葉,或許不知道貪污了多少官糧,又是一賣國賊,但不耽誤他們心有憎恨。
沈重被押解在刑台上,和他一起的,還有曾經一起貪墨官糧的五個人。
如今的他們已不復榮光,散亂的頭髮絲毫沒有了官家威風。
太陽如烈火炙烤,像是要拷干這世間污濁。
周圍的官兵維持着秩序,長槍光亮可見人面,紅櫻鮮艷如血色殘陽。
沒有人敢造次,他們只是木然的看着這幾個該死的人,又期待的看着監斬台上的斬字令牌!
一身紅衣的劊子手走進場間,粗壯的膀子拎起磨得錚亮的大刀。
斬頭,真是太輕的懲罰了,應該凌遲,應該五馬分屍。
讓那薄如蟬翼的肉片如告慰那些餓死的百姓。
讓那四肢去當那黃泉路上的拐杖。
讓那滿是惡毒的腦袋去當夜壺吧,快讓他死,殺死他!
膽小的幾個已經濕了褲襠。
他們還不想死。
沈重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看着台下一個個躁動的人頭,“我知道,你們恨不得飲我血,食我肉,扒我皮,抽我筋,可那又如何,未到午時,你們的官兵還不是得攔着?”
“我是死在皇帝手上,而不是你們這群豬玀手上,衝天恨意又如何,自己留着下酒吧,哈哈哈!”
不知誰喊了一聲,“衝上去,殺了他!剜他的心!”
人群的躁動一旦形成便一發不可收拾,前頭的人群開始瘋狂的推搡官兵。
楚堯看到這場面突然醒悟,早時,他在天牢被沈重壞了心境,導致他少算了一環。
是啊,他怎麼會輸呢,他作為挪威潛藏了幾十年的間諜,如此高位,又怎能捨棄,而今亂局初顯,敵人定然是要,劫法場!!
他一把掏出刺金令牌:“全體官兵聽令,務必守住沈重,不得讓人救走他!”
混亂之中,十幾把刀子捅入官兵的心臟。
幾十個斗笠人瘋狂的沖向行刑台,他們相互交錯,手中的長刀劈開每一支遞到身前的長槍,然後遞到官兵的脖子上,狠狠一拉。
台上已經形成了修羅場,台下近處的百姓已被嚇得面無血色,只能尖叫着往後退,卻又被後面的人擁擠着想台上走去。
踩踏,尖叫,哭聲連成一片,場面徹底失控。
楚堯瘋狂的沖向沈重,卻有一名斗笠人橫刀攔住他的去路。
“早就想領教楚家的奪命十三刀了,楚公子,還請不吝賜教!”
說罷,蹬地而起,手中的長刀大開大合,瞬息而至,直取楚堯面門。
楚堯不敢託大,身形左斜,躲過一刀,雙腳加力,身體彈起,躲過橫撩!
落地瞬間,奪命十三擊刀向對方咽喉。
對方抽刀封擋,強大的衝擊力擊打在刀上,震得他退了好幾步。
“奪命十三刀果然名不虛傳。”斗笠人收起輕視。
雙手握刀又瘋狂的劈了過來。
眼看楚堯被斗笠刀客纏住,官兵又不敵對方一個個倒下。
而今已經縮成一個團圍在沈重周邊,完好者寥寥無幾。
就在這時,百餘匹戰馬從巷子口衝出,又是百餘斗笠人殺至。
戰刀弩箭配置精良。
戰馬嘶鳴着無情的衝擊人群,為首者身高體壯,手中的長刀不停掄砍,所過之處,斷臂殘腿,腦袋翻飛。
鮮血澆滿地面,沿着青石磚的縫隙緩緩流動,眨眼間已殺至近前。
“沈大人,還請跟隨我等,快速離去。”
沈重飛身上馬,揚長而去,轉頭瞥了一眼楚堯,嘴角噙着一起笑意,大聲道,“楚大人,本官說過不到最後一刻,還是不要太自信的好,本官輸在了這裏,你又何嘗不是!”
話罷,便轉身騎馬飛奔而去。
一旁的斗笠人看沈重已逃,一刀逼退楚堯,在空中飛蹬幾步,駕馬急行。
楚堯見他們已經走遠,只能呵停前去追人的步伐,面上一陣冷意。
轉而回宮,告知皇上。
此時的江月並不知道京城已是動蕩不堪,她正抬頭妄向天空,見烏雲密佈,而且狂風大作。
又瞧着快要完工的堤壩,皺起了眉頭。
旁邊同樣心急的徐聞一臉擔憂,“大人,看樣子快要下雨了,我們先回去吧!”
江月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行,這時候回去就等同於功虧一簣,洪水再次發起,定會將堤壩再次沖毀。”
“可若是雨一下,河中水流湍急,根本不敢下水啊!堤壩沖毀,重新再做就好。”
江月皺眉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