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門外世界
深夜
新宿伊藤源家地下室
“你們在九夏街跟蹤我，我忍了。”
“你們在列車上偷拍我，我還是忍了。”
“回家后，你們居然從遠處大樓用望遠鏡監視我，但我想着大家都是同一陣營，我又忍了。”
“可偷拍我洗澡是不是太過分了啊！混蛋！”
伊藤源怒吼着，揪着面前已經被他揍成豬頭的不知名傢伙。
簡直欺人太甚。
這也是他這麼多天來，第一次切實感受到天縛對他肉體戰力的提升。
若是換做以前的他，不動用靈能還真打不過面前這個胖子，可現在他只覺得手感極佳，打在對方臉上還有回彈。
“別，別打了，伊藤先生，我錯了。”胖子苦苦掙扎，悔不當初。
伊藤源也不至於真的把他打死，消了火也就停手了。
胖子趴伏在地一陣抽搐，眼圈都被伊藤源打腫了。
伊藤源則坐在他的背上，揉着酸痛的手腕，還好天縛的副作用已經結束了...如果被這個傢伙看見我身下那坨馬賽克的話...只能滅口了嗎...
他看着手中長着肉芽的眼瞳，時刻記錄著所見的一切信息，其中的靈能極為微弱，若不仔細探查根本無法發覺。
這便是這個胖子的能力？雖然對戰力沒有提升，可卻是個非常實用的能力。
“你是哪家的。”
胖子也看不見伊藤源的表情，他含糊道：“我...我是私家偵探...”
“別給我們私家偵探丟人啊！混蛋！”伊藤源被氣得兩眼一黑，仿若自己前半生的事業遭到了空前的侮辱。
“還是說，有人委託你偷拍我洗澡啊！”
他起身就又是一腳踹去。
“別，別踢了！我也是接到了守恆會的委託啊！”
守恆會？那個尋求萬事萬物均衡，卻以追求永生為企業文化的神經病組織？
伊藤源皺眉思索，確定自己沒有的罪過他們，他帶着質疑看向胖子，問道：
“守恆會委託你來偷拍我洗澡？”
胖子咽了口唾沫，看着四面牆壁殘留的血痕，顫巍道：“額...這到沒有，我只是覺得來都來了...就...”
慘烈的豬叫再次伊藤源家的地下室響起，本就陰森破敗的小樓更添了一絲血紅色的恐怖。
今夜，鄰居們，註定無眠。
次日清晨
今天是周末，伊藤源早早起床，來到一樓的會客廳。
陽子早已為他準備好了早餐，是常見的煎蛋培根和牛奶，香味撲鼻。
陽子雖然無法直接觸碰這些食物或者餐具。
但可以通過靈能來扭曲現實，以達到移動這些物品的目的，這也是伊藤源給予的靈感。
這麼做當然不是因為他懶。
東方陽子體內的靈能長期處於溢滿的狀態。
而這種精細化的操作非常消耗靈能，用這種方式將其發泄出去，可以說是百利而無一害。
起初，陽子總會控制不住靈能的輸出，一個不小心就會把鐵鍋捏成一坨廢鐵，將餐具變成一灘齏粉。
勤儉持家的伊藤源立刻意識到，再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破產的，之後便開始跟陽子做針對性練習。
控制靈能輸出量...精準度...波動頻率…
到了今天，就算是包餃子這樣的複雜菜式，陽子也不在話下。
她也很喜歡給伊藤源做飯的感覺，雖然陽子並不知道自己做的飯菜味道如何。
伊藤源一邊與陽子閑聊，一邊小口吃着。
昨晚那個變態胖子，在強迫他刪除視頻后就放他走回去，給守恆會交差了。
至於陽子是否會被這些監視的人發現則不需要擔心，伊藤源作為一個略懂陰陽術的兼職偵探，有那麼一兩個式神很奇怪？
並不奇怪。
吃完后，伊藤源回到房間，拿出一個貼有封符的木盒。
一身華服的陽子站在他身邊，對這個木盒並沒有多少好奇，因為在她的記憶中，伊藤源時不時就會帶回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次大概也是如此吧...
“這是我從張先生那裏買的赦靈環，如果不出意外，我就能帶着你離開這裏了。”
少女一愣，她那常年沒有表情的面容也出現了驚訝的神情。
感到不可思議，東方陽子當然知道帶走敷地靈的難度有多大。
還沒等她發問，伊藤源便揭開了木盒的封符，這是為了防止誤入的孤魂野鬼進入赦靈環所預留的符籙。
一股淡淡的清香從中散發而出。
這是一條由數根紅線製成的手環，其上帶着兩三朵梅花，很是好看。伊藤源本以為會是一個玉鐲子或者一串佛珠。
“這和你很般配啊。”伊藤源拿起赦靈環，對陽子笑道。
陽子的目光也落到了上面，她此時情緒非常複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大可不必如此的，就算我能出去...又能改變什麼呢。”
陽子很清楚自己的問題，今年的中元節，恐怕就是極限了。
在她的設想中，若是能用極端手段將她封印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來，試試看。”
陽子看着面前微笑的男孩，那許久未曾有過波瀾的內心，掀起了陣陣漣漪。
她不再猶豫，伸手觸碰赦靈環。
下一秒，赦靈環亮起血紅色微光，陽子的身影迅速消失，只留下伊藤源獨自坐在桌前。
伊藤源點了點頭，能收納陽子，第一步就算成功了。
他將手環帶到自己的右手上，起身來到房門前。
沒有片刻遲疑，一步踏出。
昨晚，伊藤源輾轉睡不着，他不知道赦靈環到底能否帶走陽子...也不知道赦靈環是否能承受陽子體內的磅礴靈能...甚至連赦靈環是什麼模樣他都不知道...
可能有太多了，也許自己的這些努力，根本改變不了任何結果。
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伊藤源沒有猶豫。
陽光照到他的臉頰，右手如同從水中拔出一般，稍加阻隔后，離開了房門。
成功了，陽子脫離了房屋的限制，伊藤源緊繃的心神也放鬆了下來，他看着手腕處的女士手環，笑得很開心。
一道熟悉的女聲，從伊藤源的腦中響起：“謝謝。”
“你看得到外面的世界嗎。”
“嗯，你目之所及，我便能看見。”
這句話同樣從伊藤源的口中說出，帶着與此前不同的音色。
“那可太好了，走吧，我們出去逛逛。”
這座歷史不算悠久的鬼宅，如今的居住者和鬼宅中的鬼都離開了，可這座破舊的小樓依然那般可怖，只有三兩隻烏鴉，停留在房檐處，發出難聽的鳴叫。
伊藤源可不想等着鄰居們再次找上門來。
他看着街道旁的車水馬龍，人潮熙攘，他看得很仔細，作坊中的美味食物，玻璃牆后的精美服飾，街邊打鬧嬉戲的孩童。
對一切都很好奇。
甚至還朝遠處樓頂的監視者，露出燦爛的微笑。
對方明顯沒有預料到，被嚇得一個趔趄，差點從樓頂摔了下去。
伊藤源的動作，像個靦腆的女生，她用手捂住嘴，輕笑，吐了吐舌頭。
眼裏亮着光。
就像盲人重獲了光明...就像被束縛自由之人重新來到了，門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