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6 悲傷
李軍醫笑着不語，他的微笑里透着一絲苦澀。因為他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他恨過蕭啟宣，但是他此時此刻又不恨了。反而在他腦海中浮現更多的是，他們年輕時一起經歷的快樂時光。
這個時候，一隻年輕人的手按在李軍醫的肩上。李軍醫回頭張望，原來是秦川走到了他身邊，他們一同看向快要死去的蕭啟宣。
“你跟你母親長得真像。”蕭啟宣撫摸着藍心臉頰的手慢慢滑落，最後耷拉在地上，跟着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爸爸，爸爸，爸爸……”藍心的情緒已經無法自控，她放聲大哭起來。
原本似個女強人的藍心，此刻崩潰的樣子，秦川還是第一次見。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勸她。他感覺自己眼睛有些濕濕的，於是他轉過身體回到郭起身邊。
妘雨織見秦川來了，便站了起來，說道：“包好了，你來照顧他，我去那邊勸勸藍心姐。”
秦川默默點頭，去到郭起身邊與其並肩坐下。
郭起扭頭瞧了秦川一眼，見他眼眶有些濕，便立刻明白他這是觸景傷情。為了能讓氣氛稍稍好一點，郭起故意分散秦川的注意力。
他撿起地上的子彈頭，說：“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挨槍子，我跟你說老秦。”郭起轉動着身體，騰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插進左邊上衣口袋裏，將那串紅瑪瑙手串拈出來，包括那顆碎成兩半的珠子。
碎珠子與子彈頭混在一起，手串將好將它們圍在中間。郭起攤開手掌伸到秦川面前，“今天要不是這串珠子，我小命就沒了。我跟你說老秦，回去你可得請我吃大餐，就看在我流這麼多血的份上，你也得好好替我補補。”
郭起見秦川根本就沒理會他在說什麼，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珠串看。他準備收起珠串，“這可是……”誰料秦川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然後奪過珠串。
郭起本來還想開秦川的玩笑，見他神情不對，便問道：“老秦，你這是怎麼了？你要是喜歡拿去就是，別……瞅着怪嚇人的。”郭起舔了一下嘴唇，“你別總這麼傷感好不好？”
“這是我媽媽送給我老爸的手串。”秦川捏着珠串，猛地站起來，不由分說便沖向大凹坑。
郭起從後面一把抱住秦川，嚷道：“韓燁，老秦中邪了，快來幫幫我。”
瞬間，大家的眼睛都轉移到秦川的身上。
妘雨織第一個趕到秦川前面，她張開雙手攔着前行的秦川，“小川，你不能再往前了，前面是水銀坑，危險！”
“我沒有中邪！”秦川掙脫郭起的束縛，指着前面的水銀坑，“我爸爸在裏面，我要去救他！”
“小川。”李軍醫大叫一聲，掰過秦川的身子，順手就是一巴掌抽在秦川的臉上，“清醒了沒有？沒有，叔再給你來一巴掌。”
妘雨織衝上前，護住秦川，“敬你是舅叔，但你不能隨便打小川。”
“不打醒他，他就跳進去了。”李軍醫指着秦川，又要上前揍秦川，幸好郭起攔在李軍醫前面。李軍醫推搡着郭起，訓斥道：“也許你爸爸還活着，只是手串不小心掉了進去。就算做最壞的打算，你爸爸掉進水銀坑裏，你現在去也救不了他。不僅如此，還會搭上這丫頭和這小胖子的性命，你忍心？”
妘雨織衝動道：“陪了性命，是我願意的，怪不得小川。”
郭起眨巴兩下眼睛，說道：“對，沒錯，那是我自願的，不怪老秦。”
李軍醫剛張嘴，秦川打斷他說道：“好了，你們三個別演了。”看着面前的三個人，互相對着眼睛。秦川又說道：“我是要去那邊想辦法，看能不能將我老爸撈上來。如果沒有，就可以知道他人沒事，我也好安心。”
秦川再次看了看三個人，三個人雖沒再攔在他前面，但他們還是用懷疑的眼神看着秦川。秦川繼續說道：“你們覺得，我是那麼容易輕生的人嗎？智宇哥還在醫院等着我，我還不能死，不是嗎？”
在玉石台下的韓燁欣慰地微笑着。
“早說嘛。”郭起拍着秦川的胳膊，“咱倆是好哥們兒，一會兒，我陪你一起撈。”
“還有我。”妘雨織接著說道。
“年紀大了，最怕生離死別，我就不參與了。”李軍醫盯着秦川，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川，我還是想說，人那，留個念想會比絕望來得更好！”
聽李軍醫如此說，秦川看向還在那裏傷心難過的藍心，再看向注滿水銀的大凹坑。秦川的目光移到他生死與共的朋們身上，最後落在手掌里的紅色瑪瑙珠串上。秦川將手串揣進左上衣口袋裏，對已經在搜集打撈工具的郭起和妘雨織，說道：“，胖起，妘雨織，我決定不打撈了，你們就別忙活了。”
“什麼情況？”郭起有些摸不着頭腦，問道：“那下面可是……我是說，好好的怎麼又不撈了？”
秦川隔着衣服摸着手串，“我相信老爸一定還活在世界的某個地方，只是他現在還不方便出來見我，僅此而已。”
郭起和妘雨織立馬明白，李軍醫剛剛所說的話起作用了，於是他們放下手裏登山繩。
妘雨織：“小川，我想你是對的，伯父一定還活着？”
郭起：“我也是這樣想的。”
“還有我。”韓燁高呼着：“也是這樣想的。”
宇文拓看不慣地輕'哼'了一聲，“自欺欺人，死了就是死了，怎麼可能活着不回家？”
韓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妘雨織上前罵道：“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會很短命？”
“老不死的，就是欠揍的樣。”郭起接着補上一句。
李軍醫：“你不說話，我們到把你給忘了。你說你傷了人，該如何處置你好？”
“哼，如何處置我？”宇文招不滿道：“你們有什麼資格處置我？牛鬼蛇神傷了人性命，又找誰去討命？還有他，他殺死了我唯一的兒子，我又找誰去索命？”
“找個機會，放他走吧！”秦川走到玉石台外圍最邊緣，“他也是個可憐之人，阿靈剛去世不久，現如今又死了兒子。你走吧！念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你走吧！”秦川對韓燁說：“放他走，韓燁。”
韓燁猶豫了幾秒，“我可以放他離開，但是他敢再回來傷人，到時別怪我下手重。”說完，韓燁鬆開擒住宇文拓的雙手。
宇文拓有些意外，但是能全身而退也不是件壞事。臨走時，他瞅了一眼玉石台上。
郭起罵道：“瞅啥呢？還不快滾。”
宇文拓瞟了一眼郭起，然後心有不甘地往九十九層台階走去。
'砰砰'，大殿之內突然響起兩聲槍響。
被驚到的大伙兒，看着沒走遠的宇文拓應聲倒下。大家正在搜索着周圍，只見藍心舉着槍對着宇文拓倒下的方向。
“你們放他走，我可沒說要放他走。哼，死有餘辜。”藍心說完，便轉身往蕭啟宣走去。
“藍心姐？”秦川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看着藍心回到蕭啟宣身邊。
“爸爸，我替你抱仇了，你可以安心地走了。”
秦川和李軍醫下到玉石台下，看着先到達宇文拓身邊的韓燁，收回放在宇文拓鼻孔邊的食指。韓燁沖秦川他們搖搖頭，他們立刻明白宇文拓已經不行了，待了沒一會兒，便又回到玉石上。韓燁看了倒在血泊中的宇文拓最後一眼，也回到秦川他們身邊。
秦川他們幫着韓燁蓋上棺蓋，之後取下青銅烏龜頭頂凹槽里的鑰匙。銅鏈開始向大凹坑內滑去，棺槨跟着也慢慢沉入水銀之中。隨後，秦川拾起大白珠子，和李軍醫他們走到一起，五個人商量着去大殿最北面。
而藍心和小唐將蕭啟宣的屍身安排好之後，就參與到秦川他們之中。
不一會兒，七個人來到大殿最北面。這裏不同於正中位置光亮，黑暗佔據了大片面積。
七個人打開手電筒，兩座高五米多的青銅神樹靜靜地守在石壁邊。青銅神樹上有九隻靈鳥，靈鳥頭頂有三翹起靈毛，一雙銅眼靈性外泄，就似真眼。三根尾羽婀娜多姿地擺在身後。九個圓形銅托，伴着銅枝葉，組成碩大的青銅神樹。
“這是鳳凰？”郭起問秦川，“和咱們的那半邊鑰匙是不是很像？”
妘雨織指着最頂端，垂直於青銅樹榦的位置“快看，那隻鳥只有半隻。”
“舅叔，舅叔。”秦川喊着李軍醫，誰想李軍醫已經開始用放大鏡照青銅神樹。他細細的看着，不停地呼出驚嘆之氣。秦川不想打擾認真研究的李軍醫，便說道：”三星堆遺址曾出土過這樣的青銅神樹。”秦川仰頭望向青銅神樹的樹頂，“看這個，應該比三星堆出土的還要高大。”
“別感嘆神樹了。”郭起提醒道：“還是快試一試那鑰匙管不管用。”
藍心將半邊鳳凰鑰匙拿出來，放到秦川面前，“這東西這麼高，我也夠不着，還是把這個交給你比較好！”
秦川接過藍心手裏的半邊鳳凰鑰匙，然後又拿出自己身上的半邊鳳凰鑰匙，“韓燁，妘雨織，放鑰匙只能依靠你們倆個了。”
韓燁和妘雨織接過秦川手裏的鑰匙，都抬頭看向青銅神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