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蝴蝶和風暴
夜深人靜,趙長安的小屋裏,亮着明亮的燈光。
為了怕父母操心他晚睡,他用舊衣服堵住了下面的門縫,反鎖上卧室門。
然後,趙長安看了一眼大大敞開的窗戶。
透過稀疏的鋼筋防盜網,可以看到對面窗戶的房間燈也亮着。
不過窗戶緊閉,窗帘拉得嚴嚴實實。
在燈光映射的輪廓下,有一個模糊纖瘦的人影,在來回走動。
知道那是曾曉曉。
市建這棟七十年代末建的老樓的設計師,趙長安一直懷疑他腦子進了水。
面積狹小,內部佈局不合理就不說了。
而且同一單元小卧室的外開窗戶,其中一面居然是相對的。
之間相隔甚至只有1.1米。
以前趙長安和曾曉曉關係好的時候,晚上被他媽困在屋裏不讓出去踢球,就跳到曾曉曉的卧室逃亡。
之後張麗珊特地裝了防盜網。
倒不是怕自己兒子突然晚上起了興緻,溜過去禍害人家姑娘,而是怕哪天腳滑給摔死了。
不過這事兒,居然激怒了小心眼的曾春鳴。
兩家從此漸漸交惡。
尤其是在趙家失勢不久,夏文陽提拔曾春鳴進了服裝市場管理辦公室。
當了一個副主任以後,曾家在趙家面前,更是不可一世。
而當年那個總不拉窗帘,不關窗戶,穿着碎花小睡衣,趴在窗口親熱的喊着‘安哥哥’的曾妹妹。
也像防偷窺狂一樣的防着趙長安。
窗戶從來都是關得死死的,而且還拉了兩層厚窗帘。
關於曾春鳴的怪癖心理,
趙長安一直到現在都無法理解。
自己被夏文陽帶了一定大帽子,居然一點都不生氣,反倒是因為自家裝了一副防盜窗而翻臉?
滑稽!
——
“不想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兒了!”
趙長安使勁的搖搖頭,開始觀察他的卧室。
一別二十年,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陌生,直到看了很久,趙長安才泛出一些模模糊糊的記憶碎片。
他卧室裏面的一個書櫃,不鏽鋼的;上面三層加桌面,下面有兩個抽屜。
在他父親趙書彬當副總經理分廠廠長的時候,用來放一些公司的文件決議資料。
下崗了以後,趙書彬怎麼看這個曾經高價買得書櫃,都覺得彆扭諷刺得難受,就把這個書櫃搬到趙長安的屋裏。
下面兩個抽屜的鑰匙,也只有他有。
多年以後,趙長安的母親張麗珊笑着承認。
曾經無數次的偷偷翻趙長安的卧室,換洗的衣服,周末寒暑假出去玩的時候,留在屋裏的書包。
想打開趙長安的抽屜,看看裏面究竟有啥秘密?
順便再配兩把鑰匙,便於隨時監督監控。
只不過她始終沒有找到過一次。
趙長安然後從書櫃中間一層的工具盒子裏,拿出了一把小號的梅花起子。
把那個用來聽英語磁帶,張麗珊從來都不敢碰,怕弄壞了的進口索尼錄音機轉個身。
用梅花起子麻溜的卸下來四個小螺絲,打開后蓋,兩把純黃銅鑰匙,就用膠帶粘在後蓋上面。
“咔嚓~,嘩啦——”
趙長安輕輕的拉開上抽屜,一股歷史的味道迎面撲來。
一盒開封了的豫煙,鋒利的刀子,武裝帶,打火機,金大俠的射鵰,神鵰,倚天,鹿鼎記,天龍八部,——
這些書都是幾年前家庭條件好的時候買的,這兩年流行的翻雲覆雨,大唐雙龍,——
這些趙長安曾經也十分喜歡的小說,則是一本沒有。
“就這?”
趙長安有些遺憾的搖搖頭,打開了最下層的抽屜。
兩本相冊,厚厚幾摞子書信,裝滿千紙鶴的小玻璃瓶,香囊,同心結,——
一大摞子小學,初中獲得的獎狀,證書,獎盃,八本筆記本。
“你麻的夏文陽!”
一瞬間,趙長安再也忍不住的淚流滿面。
他拿出一支煙,打火機,走到窗邊,
點燃。
“啪!”
對面1.1米處的窗戶燈光,立刻關了。
黑暗裏一個不輕不重的聲音,透過緊閉的玻璃窗戶傳來:“流氓!”
趙長安心裏冷笑,
很多年以後,大草原在一次山城的同學聚餐上醉了,說露了嘴。
說是雖然趙長安害他不淺,可他女人一家也弄得趙家不輕,當他女人才初三畢業就會反手寫——
然後就醒悟,死活不再露一個字。
而那些匿名舉報信之所以引起了建委的高度重視,就點因為寫得像模像樣“太真實”。
所以既使後來察明是冤枉的,可是建委哪一個都不敢再提用趙書彬。
用書記老李的話說,‘這就說明趙書彬馭下有問題,萬一以後再來幾次,甚至直接捅到市裡,誰擔責?’
抽完這支煙,趙長安關上窗戶,拉上窗帘。
隨後,
他坐在書桌前,拿了一本嶄新的筆記本,反覆的回憶着自己能夠想得起來的一些有用信息。
開始書寫記錄。
以後隨着時間的漫長磨礪,
三年五年,
十年二十年。
很多的東西都會被他消磨忘記。
那麼就得趁着現在,盡量的回憶,多記錄一些。
比特,萊特!!
深錦興126,1b,,——1.6.14.2202,
——,7.10.17.6214,
暴風,同花順,——,15.6.12.5178。
茅台,——
翡翠,羊脂玉,
facebook,亞馬遜,apple,
香03,北深上廈廣南杭!!!
這些東西,能夠讓他在未來的路上。
多一些機會,少一些雷區。
雖然不能讓他笑傲天下,然而在二十年後成為千萬富翁,甚至資產上億,則是易如反掌。
不說大富大貴,名動天下。
至少得保證自己和家人的基本品質生存。
再談其他。
——
趙長安來到這個世界,雖然也許會如同南美洲那隻扇動着翅膀的蝴蝶一樣,可能改變世界。
不過風暴的醞釀,則需要大量的時間。
也許等到北美洲的風暴形成的時候,南美洲的那隻蝴蝶早就化成塵土幾百年。
而在這幾百年之間的時間裏,它的那次扇動翅膀,不會對進程線有着任何顛覆性的影響。
也就是說,假如趙長安只是想着,投機取巧的的悶着頭掙錢發大財。
保持低調。
那麼就算他現在開掛的高速成長,在未來也許會變成‘趙半城’,‘趙富豪’,成為坐擁數十億資產,成為家族財務自由的超級大富翁。
那麼他可能會對眼前的世界,有着一些些微的局部影響。
比如確切的點數,高峰低谷的時間點差。
然而,可以斷定的是。
對於大環境的經濟形態,以及世界地理環境戰略格局的進程。
他想要進行高力度的影響,指着這一點毫無技術能力的先知先明,在沒有獲得巨大的權柄之前。
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然而,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僅僅那樣,他顯然不甘心。
也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
趙長安一口氣寫到兩眼發暈,合上筆記本鎖進抽屜,耐着性子把鑰匙藏好。
關燈脫衣服。
一頭栽倒在床上,昏沉睡去。
裏面很多的東西,他都是先搭建一個基本框架,然後在以後的時間裏,一點一點的回憶填充。
在趙長安倒下熟睡的時候,外面客廳傳來了小心翼翼的開門聲。
此時,是凌晨四點。
他母親張麗珊六點前必須在工地上做好飯菜,讓最先進場作業的工人吃早飯。
而他父親趙書彬是七點開飯,七點半進場。
不過趙書彬顯然不放心妻子的安全,每天早晨都是一起去工地。
“爸,媽,辛苦你們了。”
這個點,趙長安還能趕時間睡一個半小時。
低聲嘟囔一句,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