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她不耐煩了
這自然是躲不過去了。
魏婉芸斂眉,在三叔開口之前,打起帘子,走下了馬車,按照規矩就要俯身行禮。
“四殿下。”
只是,不等她的身子叩拜下去,原本在馬車上的顧謹文不知何時已經翻身下馬,抬手攔了她的動作。
“不必。”
他的手將將要扶住魏婉芸的手臂,卻被魏婉芸更快一步退開了身子。
顧謹文的手撲了個空,他面上依然帶着溫暖和煦的笑意,不見有半點兒尷尬和惱意,甚至在魏婉芸抬眸看過來的時候,對她溫柔笑道:“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我只聽魏大人說,魏四小姐去了薊州趙家,誰曾想竟然在這裏遇見,倒真是巧了。”
前世里,遇到的四皇子也是這般,親和溫潤,魏婉芸只當他本來就是這般性子,對她和對旁人無異。
直到她入京奔喪,那時賜婚的聖旨已下,他來魏家見她,才終於對她表明心意。
“阿芸,我心悅你,你且信我,沒有了魏夫人,你還有我。”
“我以後會一心一意待你,絕不負你!”
按照大周的習俗,姑娘有孝在身,若不趁着熱孝出閣,便得守孝三年。
他貴為四皇子,自然不可能等上三年。
然而,魏婉芸沒有等來顧謹文的花轎。
那個口口聲聲說著非她不娶,絕不負她的顧謹文轉身便向聖人求了退婚。
往事一幕幕,頃刻間湧上心頭。
如今再見顧謹文,魏婉芸的眸底已經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淡漠和疏離。
魏婉芸服了服身子,“殿下,也算不得巧,從薊州歸京,這落雲城是必經之路。”
眼見着顧謹文就要開口,魏婉芸繼續道:“殿下身負救災重任,臣女就不打擾了。”
說著,她轉身要走。
那一瞬,顧謹文的眼裏帶着顯而易見的失落。
但也只是一瞬,他的面上就恢復了從容和笑意。
只是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讓魏婉芸有種恨不得立即拂袖而去的衝動。
“怎麼,才半年不見,你竟與我這般生分了?”
若是沒有前世後面發生的種種,乍聽到這話,魏婉芸也不會多想,如今她想盡量避着他,他還要這般的話,就讓她覺得有些反感了。
顧謹文見魏婉芸神色越發冷漠,似是也終於意識到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這話不妥。
此時,城門下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兩人身上。
尤其是被當朝四皇子都特別照顧的姑娘,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和關注。
顧謹文轉頭對劉大人遞了個眼色。
縣丞劉大人心領神會,當即帶着府兵將那些恨不得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百姓給攆了開去。
原本還熱熱鬧鬧擠擠攘攘的城門口,轉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顧謹文一行。
魏婉芸是要走的,但沒有顧謹文開口,府兵就守在她的馬車跟前,走不得。
她只得站定了身子,轉頭看向顧謹文。
顧謹文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乾咳了一聲,別過了頭去,才道:“抱歉,剛剛是我考慮得不周。”
說話間,他的眼神落到了後面那輛馬車上。
有風吹起馬車帘子,露出了一角男子的衣擺。
魏婉芸身邊的丫鬟和小廝在魏婉芸下車行禮的時候,就一併上前見了禮。
顧謹文沒想到,他們的馬車上竟還有一人。
顧謹文的目光落在那一角衣擺上,挑眉道:“這是……”
見狀,魏婉芸的心咯噔一下。
之前周大夫既然坐到了太醫院院判的位置,跟四皇子顧謹文定然是有些交集的。
只是,不知顧謹文是否有見過周大夫的幼子,周邵初。
不管周邵初到底惹了什麼樣的仇家,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當然是要瞞着的。
既然決定要跟周邵初合作,魏婉芸自是要護着周邵初。
她往那馬車走近了兩步,並隨口解釋道:“殿下,差點忘了,我有個管事因着昨日路滑摔傷了腿,不便行禮,剛剛才在殿下面前失了禮數。”
說著,魏婉芸的手已經搭在了馬車帘子上,作勢要打起帘子,讓人下來。
她那清涼的目光看向顧謹文的同時,也對馬車上的周邵初道:“阿初,還不快下來給四殿下見禮。”
馬車內的人應了一聲,露在外面的衣擺動了動,似是就要強撐着走下馬車。
顧謹文也不是強人所難之人,他擺了擺手,大度道:“無妨。”
魏婉芸手上的馬車帘子才打起了一角,聽到這話,才又放了下來。
她就知道,顧謹文的寬容仁厚的名聲在外,聽到她的話,是不會再為難。
而她主動打起帘子叫人下來,做得坦坦蕩蕩,也正好能打消他的懷疑。
魏婉芸這邊才悄悄鬆了口氣,卻不料下一瞬顧謹文卻開口道:“我們來的路上,有許多地方都被山洪沖毀了,此時不宜歸京。”
魏婉芸動了動唇,就要開口,顧謹文的下一句又接了上來。
“而且,魏大人隨後便至,想來,他也不會贊成你這會兒回去的。”
聽到這話,魏婉芸的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跳。
她爹竟然來了?
她爹也是這次前來賑災的隨行官員?
之前四皇子開口那句“我聽魏大人說”,她原是沒多想的,如今看來,他們竟然是一起的。
不管願不願,她爹既然隨後便至,她這個當女兒的也沒有照顧就不打就先離開的道理。
魏婉芸只得點了點頭,客氣疏離道:“謝四殿下提醒。”
說著,她轉身就要上馬車。
身後,卻又響起了顧謹文溫潤如玉的嗓音:“如今城內外都有些亂,你一個小姑娘家到底有些不便,不若你隨我們一起,先回府衙住下……”
魏婉芸壓根兒就不想跟他多言,但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
她本就不多的耐心早就被耗盡了,不等顧謹文開口,她直接打斷了他後面的話,皮笑肉不笑道:“臣女住在外祖家的鋪子裏,安全得很,就不勞四殿下費心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靜。
所有人幾乎都睜大了眼睛看向魏婉芸,似是想不通,她一個不過出身才三品朝臣家的小姐,是如何敢當眾給四皇子甩臉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