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唯有雙拳

太師府的位置極為靠近大奉皇城，甚至可以說只是了一條街的距離。

大奉太師孫正源，如今已然一百二十二歲。

他經歷了大奉的三朝聖人，是當之無愧的三朝元老。

孫正源先後擔任過禮部尚書，鴻臚寺卿，吏部尚書，最後在本朝加銜太師。

天啟元年，年輕的天啟聖人在孫正源等人的幫助下奪得皇位，這也導致了孫正源的權勢達到了頂峰。

在天啟初年的那幾年時間裏，這位大奉權臣真真正正的做到了權臣的極致，當時大奉接近半數的政令都是出自於太師府。

無數朝廷大臣皆是孫正源的門徒。

可不知為何，在天啟朝的那場後宮之亂過後，孫太師便開始退隱，不再過問朝堂之事，還政於聖人。

但即便如此，孫太師的勢力還是不容小覷。

逢年過節都能看到絡繹不絕的朝廷大員前來拜訪，甚至在其過壽之時，當今聖上都會差人送來賀禮。

不過，現如今的太師府就顯得有些過於冷清了，諾大的太師府大門緊閉，裏面無比的寂靜。

林墨陽站在門前略感意外，此時的太師府在他的感應下，不說空無一人也差不許多了。

似乎太師府內只有寥寥三四人？

突然之間，太師府的大門緩緩打開，一位花甲老人吃力的推開了太師府的大門。

老人緩緩地喘了口氣，隨後朝着林墨陽作揖說道：“小人乃是太師府的管事，太師請林先生入府一敘。”

林墨陽隨着這位太師府的管事走進了太師府，沿途古色古香的景觀倒是讓人心曠神怡，沒過多久他便是在太師府管事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小院之中。

孫正源正坐在一張石凳上品茶，在看到林墨陽之後他便是揮了揮手示意管事退下，隨後他便是看着神色澹然的林墨陽笑着說道：“我知道你是想來取我性命的，所以就不給你看茶了。”

林墨陽則是站在院內打量了一番小院，小院遠遠稱不上華麗，

甚至連精緻都談不上，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小院。

孫正源也不在意林墨陽的行為，他一臉感慨地繼續說道：“說實話，老夫侍奉了三朝聖人，你是第一個讓老夫感到如此意外的人。”

林墨陽扯了扯嘴角，隨後便是看向了這位曾經權傾朝野的老人說道：“當年是你下令讓人去滅我們的口的？”

孫正源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當年我方涉事的官員太多，如果老夫不如此行事，就有可能導致二十多年的謀划化為泡影。”

林墨陽擺了擺手說道：“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既然如此，那就請孫太師上路吧。”

“名單上的人，除你之外都被朝廷斬首了，再加上你，你們就可以去地下團聚了。”

說罷，林墨陽的掌心便是浮現出了一縷陽極真氣。

孫正源微笑看着林墨陽說道：“年輕人，我死不死都無所謂，不過在死之前，我可以幫你一把。”

林墨陽眉頭一挑，孫正源看向屋外緩緩地說道：“我活了一百二十二年，經歷了三朝。”

“在這漫長的時間裏，我認為人族如果想要抗擊魔族，就必須由修道者接管人族。”

“修道者成為皇族，庇護九州子民。”

“所以我選擇幫助修道資質極佳的趙庚。”

林墨陽眯着眼睛看着孫正源，後者也是轉頭看向了他說道：“你跟我的理念不同，但你的事情我全都知曉了。”

“你想將你的這條道路散落人間每一處角落。”

說到此處，孫正源的眼中迸發出了別樣的光彩，他看着林墨陽說道：“我且問你，此等道路真的是人人皆可踏足的嗎？”

林墨陽澹澹地說道：“我似乎沒有必要回答你。”

孫正源無比認真的看着林墨陽說道：“那我就當你說是了。”

“你不必取我性命，老夫本就是苟延殘喘之人，活着也無甚大意思。”

“在趙庚失敗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老夫死後的文謚定然是一個惡謚。”

“如此一來，老夫三朝的努力，都是化作了泡影。”

說到此處，孫正源自嘲一笑，隨後他繼續說道：“不過老夫也不怨恨什麼，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老夫可以接受這個結果。”

“但我錯了嗎？”

孫正源眼神幽幽地看向了院外，他突然激動的說道：“我也只是想為人族找到一條可以滅魔的道路！”

“三朝的心血，就此付之一炬！”

孫正源轉頭看着林墨陽激動地說道：“老夫會在世人的面前承認我做過什麼，也會說大奉虧欠了你什麼。”

“你想要佈道天下，老夫便幫你一把！“

“等到一切事了，老夫自會以死謝罪！”

林墨陽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激動萬分的孫正源，他澹澹地說道：“孫太師，你知道崔川吧？”

“他該死嗎？”

孫正源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我剛才說過了，我別無選擇。”

“他不該死，但他必須死。”

林墨陽點了點頭隨後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你們自以為這都是為了人族大義，都是為了人族能夠更好。”

“當然，這只是你們自以為的好。”

孫正源沉默以對，林墨陽則是取出了一塊破碎不堪的玉佩說道：“此物曾是驛館的那位管事贈予我的升遷禮。”

“他為了自己的兒子，替龍虎山的人將這塊玉佩交給了我。”

“但他的兒子並沒有活下去。”

“他們父子倆該死嗎？”

林墨陽輕輕一握，手中的玉佩化作了齏粉，他澹澹地說道：“有人的確該死，有人的確不該死，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我只是個武夫，懶得跟你們這些讀書人唇槍舌劍的爭吵。”

“強者需要庇護弱者，更何況這些弱者還一直在奉養強者。”

“但結果這些人卻將這些弱者視作了螻蟻。”

林墨陽來到了孫正源的身邊，他俯視着後者說道：“我無需他人幫助，我自會佈道人間。”

“世道如何，我自恪守本心。”

“若有不平之事，我自一拳破之。”

“我願為獨夫。”

林墨陽隨後便是離開了這處小院，在他離開太師府以後，那位年老的太師府管事顫顫巍巍的來到了小院之中。

此時的小院已然沒有了孫正源的身影，院子內的石凳與石桌也是消失不見，只留下了滿地的漆黑。

林墨陽在離開太師府之後，便是朝着魚龍街走去，他要去萬民幫那邊拿到青雲居士的洞府線索。

突然之間，幾十名國子院的學生攔住了那一襲黑衣。

隨後便是成百上千的學子們，迅速地將街道圍堵了一個水泄不通。

這些國子院的學子們都是默默地注視着這位大鬧太安城的男子。

國子院如今雖然不如大奉的六部五寺三司一監，甚至於國子院只是三司之一育才司的下設機構，但近些年來，國子院不斷的擴張，建築在整座太安城中都是小有規模，大有後來居上的意思。

相應的，在國子院內求學的學子們那也是茫茫多的。

而在這些一眾學子之中，有很多人如今都是身居高位，所以對於國子院的包容程度也是很大。

這成百上千的芊芊學子不出意外的話，都會是未來大奉的國之棟樑，如今就是這麼一股勢力，帶着書生意氣，意氣風發的來到了林墨陽的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麝牛被林墨陽留在了城外，他此時站在這些國子院的學子面前，就顯得有些孤苦伶仃了。

一位儒生突然一步踏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墨陽喝問道：“你將孫太師怎麼了？！”

上千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墨陽，而他對此視若無物，他只是看向了大奉皇城的方向冷笑了一聲，隨後便準備離開此地。

就在他準備踏空離開的時候，那位儒生又是進逼道：“你為何要擊殺我大奉的護國大法師張正虛？！”

“你自稱燕州武夫，也是我大奉子民，為何行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我不管你是那真的武夫，還是那些巧借名目，以此博取名聲之輩，既然作為我大奉子民，那便不可如此行事！”

“人心向善，才能萬事皆好啊！”

說到這裏，便是有儒生附和道：“若是人間人人皆如你這般，那麼這個世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我人族還如何抗擊魔族，如何還這個世道一個朗朗乾坤！”

林墨陽看着諸位學子澹澹地說道：“好一個人心向善，好一個朗朗乾坤。”

下一刻，一道劍氣劃破長街，劃出了一條極深的溝壑。

無數國子院的學子頓時人仰馬翻，慘叫連連。

但林墨陽並沒有出手傷人性命，他只是準備給這些人一點教訓。

不少學子身處溝壑之中，皆是瑟瑟發抖。

他們沒想到林墨陽居然真的敢對他們出手。

難不成此人真敢行此滅絕之事？！

但還是有少部分學子艱難地爬出了溝壑，他們看着林墨陽無比認真的說道：“大法師曾為北境提供了無數符籙，這拯救了不知多少大奉軍民。”

“那你做過什麼？”

“就算你今天真的殺了我等，也無法抹去你對人族無功的事實！”

突然之間，人群突然騷亂了起來，不少學子更是紛紛行禮。

隨後吏部尚書荀安便是氣喘吁吁的來到了林墨陽的面前，他看着林墨陽焦急地說道：“林先生！還請多多恕罪！”

“這些學子並無惡意！”

林墨陽神色自若的看着面前的這位他早就聞聽大名的吏部尚書，如今的內閣首輔荀安，隨後他便是搖了搖頭不準備再在此地久留。

結果又有儒生呵斥道：“荀大人！你剛才所說之言，學生不敢苟同！”

“食君祿，為君分憂，此乃天經地義之事！”

“何況這還是為了我人族的未來着想，您怎可如此？！”

“他就是將我們全部的人盡數殺絕又如何？！”

說到此處，這位儒生當真是意氣風發，他只覺得自己此刻無比的偉岸，他直勾勾地看着林墨陽作揖說道：“林墨陽是吧？”

“我且問你，你為我大奉，為我人族都做過些什麼事情？”

“你難不成只會窩裏橫嗎？！”

荀安突然怒喝道：“夠了！”

隨後荀安便是看着林墨陽沉聲說道：“林先生，你的事情我盡數知曉，朝廷虧欠你的，一定會給你補償！”

“但請您相信，這個世道，還沒有那麼壞！”

林墨陽看着荀安問道：“荀大人兼任順天府尹，應該知道崔川此人吧？”

荀安點了點頭，林墨陽便繼續問道：“那崔川為何要死？”

荀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林墨陽。

崔川不該死，但他不得不死。

林墨陽澹澹地說道：“修道之人將凡人視作螻蟻，而你們這些當權者，又將普通老百姓當做了低人一等的存在。”

“我先不說對不對，錯不錯。”

“我只知道你們讓老子有點不爽了。”

荀安臉色複雜的說道：“林先生，那你到底要如何才肯高抬貴手？”

林墨陽微微一嘆，隨後他看向了天空說道：“荀大人，非是我不願高抬貴手……”

下一刻，在天地之間，突然出現了六道身影。

一位身纏九道神光的老道士神情肅穆的說道：“道友，還請息怒。”

華黎大掌教抬起眼皮看了眼林墨陽，隨後他澹澹地說道：“太安城不能出事。”

天玄大法師背後的法環徐徐轉動，他與建木聖尊還有東海洛神一起不準備插手此事。

而那位玄明天君也是沒有出聲。

六位天君的分身皆是來到了太安城的上空，雖然有四位沒有開口說話，但這也表明了這些人族至強者的想法。

林墨陽突然感覺不那麼煩了。

他覺得他之前的某些想法還是太過樂觀了。

我管你個蛇皮狗屁大義。

武者，唯有雙拳！

就在林墨陽準備出拳擊潰這六道分身的時候，突然之間，太上天君的身影一陣劇烈的搖晃，隨後竟然是瞬間潰散！

詭異的是，玄明天君的分身也是在同一時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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