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勸說

“曉東，來，走一個。”

師兄從王平那裏出來后，沒有停留，直接找到自己老鄉喝了起來。

劉曉東是個略顯靦腆的孩子，端起杯子碰了一下。

三杯酒下肚，氣氛上來，師兄略帶吹噓的把這兩個月的事說了一下，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劉曉東聽完，眼中露出羨慕。

不羨慕不行。

10萬塊。

不要說一個大學生，就是職場中人又有幾個能月入過萬的。

他天天在外邊發傳單，累的跟狗一樣，一天也不過一百多塊錢。

師兄這才多長時間，10萬塊已經入手。

如果是少不更事的大學生，可能對10萬塊沒什麼具體的印象。

而體驗過錢難掙的人，才知道什麼是錢難掙屎難吃。

“師兄，祝賀你。”劉曉東主動舉起杯子，

師兄笑了下，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曉東，人與人之間是講究緣分的，咱倆雖然是老鄉，但說實話，之前並不熟悉，就像我和王總一樣，雖然認識，但是關係一般，為什麼王總願意帶着我發財，關鍵在於我敢搏一把。”

“搏一把？”

師兄：“是的，現在的事，風險越大，收穫越大，打工，風險很小，但是掙不住錢，就上海這房價，你覺得自己畢業了，幾年能買房？”

劉曉東搖頭。

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

沉重到讓人不想去思考。

師兄接着道：“曉東，想要在這邊立足，是需要拚命的。”

“拚命？”

師兄：“上海的常住人口已經超過2000萬了，你覺得自己比他們強在哪？”

劉曉東不知道。

他是村裡人，家境貧寒。

父母年近六十，上面還有兩個姐姐。

家裏三間瓦房。

父親是村裏的木匠，母親沒有勞動能力，身體不太好，經常打針吃藥。

這種條件不能給他任何支持。

光憑學歷，恐怕還力有未逮。

師兄酒興上來，“以我的經驗來說，一個人想成功得靠兩點，運氣，努力，缺一不可，曉東，你知道嗎，你的運氣其實並不差？”

劉曉東瞪大眼睛，

自己衰到家了，還運氣不差？

師兄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你和黃磊是室友，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卻被你搞砸了。”

劉曉東聞言，怒火中燒。

差點要翻臉。

師兄擺擺手，示意他冷靜，“黃磊的兩個跟班，那個大飛和虎子，你應該很熟悉，心裏是不是看不起他倆，覺得太過無恥。”

劉曉東沒說話。

師兄：“沒有公主的命，卻得了公主的病，矯情，你笑他倆不要臉，他倆卻笑你過得慘，想要站着，又想要掙錢，你覺得可能嗎？有這個資本嗎？”

劉曉東手指緊緊攥住酒杯，指尖發白，冷着臉，一句話不說。

師兄：“你前女友被搶的事我知道，你猜猜放在大飛身上會是什麼結局？說不定人家反而慶幸能和黃磊拉近關係……”

“夠了。”劉曉東打斷他，喘着粗氣。

師兄不在意：“大飛他倆，天天跟着黃磊混，甚至不介意你們在背後議論他們，只是因為不要臉嗎？人家早就計劃好將來的路，等到黃磊進入家族公司接班，他倆就是天然的班底。”

劉曉東冷笑：“這種青雲路，我可沒那福分。”

師兄笑了下，“曉東，當哥的說句心裏話，你要是連這點自尊都捨不得，還是趁早回老家吧，上海不適合你。”

“回老家，你是重本大學生，考一個公務員，有學歷，有工作，在相親市場還是很吃香，娶一個合適的姑娘，穩紮穩打也是一輩子。”

劉曉東沉默下來。

師兄聲音變得激昂，“你要想在這個吃人的地方混下去，你就得對自己狠，奉承幾句同學，你就受不了，那要把你的自尊摔在地上，狠狠踩上兩腳呢？”

“別說了。”

師兄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曉東，我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你自己考慮。”

說完起身離開。

劉曉東伸手想拉他，又無力垂下。

師兄背對着他，聲音幽幽傳來，“記住，你是個有運氣的人，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劉曉東沉默的在夜市攤坐了很久。

等到他女朋友忙完過來找他的時候，發現男友似乎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曉東，你不是和師兄一起的嗎？”

劉曉東勉強笑了下，“師兄有事先走了，累了吧？”

女友搖搖頭，“不累。”

劉曉東：“快坐下吃點東西，老闆……”

“不吃了，不吃了”，女友打斷他，

劉曉東知道女友想省錢，“沒事，今天師兄給我介紹一個活，每天有兩三百呢。”

女友瞪大眼睛，很是高興，“那就吃個面，慶祝一下吧。”

劉曉東叫來老闆，要了一份雲吞面。

女友嘰嘰喳喳說著今天的見聞。

劉曉東腦海里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時他在實習公司做地推，和大樓物業發生矛盾，爭吵中不小心碰倒了同樣實習的女友。

為了賠禮道歉，請對方吃了一份大娘水餃。

或許緣分到了，兩人就這麼認識，相戀。

女友的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甚至撫平了他之前的傷痕。

兩人約會，壓了大學城周邊的馬路，吃遍了所有犄角旮旯里的面與米飯。

這也是為什麼他對黃磊恨之入骨，卻在第一時間拒絕了師兄。

不想讓以前的糾葛破壞現在的平靜。

只是這樣清貧下去，什麼時候才能給女友一個家呀。

掙錢太難了！

五年還是十年？

吃過飯，劉曉東提議打車回去，

女友拒絕了，“吃的好撐，咱倆坐地鐵吧。”

劉曉東心下微澀，他知道對方是為了省錢，

每次都是這句話，

可是，兜里沒錢，說話不硬氣。

從這裏打車回去，差不多要幾十塊。

上了地鐵，兩人靠着坐在一起。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下班高峰，很容易找到位置。

劉曉東攥着女友的手，手心熱熱的，“寶貝，讓你受委屈了。”

女友聞言，看着他斯文的側臉，覺得心裏暖洋洋的，“說這個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