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1石2鳥之計
林樞在太白書院呆的時間不長,齊博瀚回城時他就緊緊跟了上去。
“林侯,該做的老夫都做了,你還想怎麼樣?”
齊博瀚也沒想到林樞會打個回馬槍,從京城跑回了太白書院,跟着那群殺才詢問了幾個赴宴的舉子后,更是死死跟在自己身旁。
林樞拍馬跟上齊博瀚的馬車,隔着車帘子說道:“閣老說笑了,在下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請閣老去寒舍做客。”
齊博瀚一把掀起車帘子,怒目微張:“林瑾玉,你到底要做什麼?你想軟禁本閣?”
林家的護衛已經隱隱將齊博瀚的車馬給圍在中間,你可以說他是保護,當然也可以視作威脅。
林樞呵呵一笑:“閣老,本侯真的沒別的意思,今日會有一場大戲,閣老肯定會喜歡的,等這場戲唱完,本侯親身送閣老回家。”
趕車的車夫都覺得渾身都在發軟,身邊這群騎馬的林家護衛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讓他甩馬鞭的時候都不敢用力,生怕惹了這群殺才不悅抽刀給自己一下。
車輪嘎吱嘎吱的轉悠着,自西城門進城,一路未停歇直接抵達了林府大門前。
齊博瀚倒也沒有鬧,反而在憤怒之後逐漸冷靜下來。
看來那個林家的舉子失蹤之事,恐怕與自己或是與自己身邊的人有關,要不然林樞也不敢如此對待自己。
林樞不但是文臣封侯,更是年青一代仕林之望,沒道理如此衝動無故針對自己。
他站在林府大門前,抬頭打量着御賜的匾額,敕造永豐侯府六個大字熠熠生輝,就是不怎麼待見林樞的齊博瀚也不由感嘆林家氣運之盛,羨慕林家出了個麒麟之才。
“閣老,請!”
林樞迎了齊博瀚進門,雖說對方沒給自己什麼好臉色,可林樞依舊是笑呵呵吩咐管事去安排酒宴之物。
等眾人進了林府大門,不遠處的陰暗處有人飛快的離開了黃華坊。而在這人離開之時,守在不遠處屋檐上的林家親兵也快步跟上……
……
林柏莫名失蹤,林家沒人不是憂心忡忡。
不過林樞已經打了包票,明日天亮之前一定把六哥林柏完完整整的帶回來。
齊博瀚進府後,闔府上下都出來見禮拜見,就連女卷也盡數一一行了萬福禮。
林家到底是列侯之家,加上女卷中又有黛玉這個御封郡主和王媛這個超品國侯夫人,齊博瀚自然不想把心中氣撒到女卷身上。
待一陣寒暄之後,齊博瀚臉上的怒色消了許多。林樞將他請到書房后,看着擺滿屋子的各種資料后,齊博瀚好奇的翻閱了起來。
“皆是江南各地的資料,林侯,這開海的事你準備的怎麼樣了?可有萬全的把握?”
林樞親自將熱茶遞上,搖頭回道:“這世上哪有萬全把握之事?閣老,江南的情況您應該也是一清二楚的。說是開海,還不如說是改天換地!”
齊博瀚是保守派沒錯,反對開海也沒錯,可他的反對與江南那幫私自下海走私的人不一樣,他純粹是認為中原地大物博,根本不用與外邦來往,免得平添麻煩。
至於江南的情形,作為內閣次輔,他又哪裏會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他這次回京后聽聞皇帝越過朝議下旨讓林樞前往江南進行開海之事,原本是想進宮諫言阻止的。
不過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觀望觀望。林樞想要開海,第一步就是要打掉江南走私的那幫子人。不管最後開海能不能成功,只要能打掉江南那幫子人,他便會向皇帝為林樞請功。
內閣中的幾位大學士,無論他們立場如何,對大楚的忠心倒是不用懷疑。
林樞繼續說道:“閣老可知今日邀請我那堂兄的舉子是誰的人嗎?”
“與老夫有關?”
齊博瀚當然不是傻子,已經基本上猜到了一些事情。
果然,林樞苦笑道:“齊閣老的孫兒,齊可義!”
哐當,茶杯打翻在了桌上,浸濕了桌上的白紙。
林樞將快要暈倒的齊博瀚扶住,安慰道:“此事目前只是懷疑,還未查實。說不定這其中還有誤會,一切等繡衣衛那邊的消息傳過來再說。”
“左蘭是什麼人?沒有七成把握他連多一句話都不會說。”
齊博瀚想起那個令他頭疼的孫子就是腦仁疼,相比長孫的優秀,這個齊可義這個小孫子隔三差五就要闖些禍來。
要不是京畿的官吏大多會給他面子,齊可義闖的禍事也夠不上去順天府大牢的程度,他早就把這個孫子送回徽州老家了。
齊博瀚苦澀着臉,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說吧,這小畜生又作的什麼妖?”
“您的孫兒應該只是被人利用了,有個徽州來的舉子,名叫朱廣漠,原本是想去閣老府上拜見,卻被門子給攔了下來。”
林樞將一封拜帖遞上,上面寫着徽州香山書院朱廣漠拜上。
“閣老怕是不知,這位朱廣漠這次進京,是打定主意不上金榜誓不回鄉,去拜訪您估計是想借老鄉之情求一份機緣。被門子拒絕後,他便守在閣老府門之前,卻碰到了您的孫兒。至此,他便開始充當了齊可義的門客。”
冬冬冬!
房門被人敲響,林樞打開門后,林九在其耳邊小聲說了一陣,林樞便囑咐道:“跟上去,一切聽左都督的指揮。”
等林九退下后,林樞都不知道該如何給齊博瀚說這件事了。
“說吧,又出了什麼事?”
齊博瀚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林樞說的話還是把他氣的雙手發抖。
只聽林樞說道:“繡衣衛已經找到了我那堂兄,不過齊可義也在那裏。綁架我那堂兄的主使明面上就是齊可義,不過左都督說,齊可義是被一幫人設計威脅,不得不這麼做。”
“這個蠢貨!”
齊博瀚機會是咬着牙罵出來的,他保持着理智問道:“是誰?敢算計本閣!”
到底是做了內閣次輔的人,腦子就是轉的快,立馬就想到這哪裏是設計自己孫兒,這是在算計自己。
林樞如實回道:“左都督目前查到的有白蓮教、泉州市舶司提舉竇彬以及戶部福建清吏司郎中竇崇。”
“竇崇?怎麼會是他?”
齊博瀚驚訝的看着林樞,這個竇崇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原本只是同進士出身的竇崇,被齊博瀚從上林苑監正八品的署丞一路提拔,短短十年,已經成為正五品的戶部郎中,這要是他自己往上爬,沒二十年別想了。
對於竇崇來說,齊博瀚對他已經不是簡單的知遇之恩了,可以說沒有齊博瀚,就沒有他都竇崇的今天。
當然,竇崇這些年來對齊博瀚十分尊敬,表面上為人做事穩重靠譜,這才讓齊博瀚日漸器重,隱隱有培養他再進一步的打算。
可沒想到今日突然得知,自己提拔器重的人竟然在算計自己,齊博瀚在驚訝過後便是滿眼的怒火。
至於說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假,齊博瀚不認為左蘭會幫着林樞來欺騙自己這個內閣次輔。
憤怒過後,齊博瀚又擔心起自己的孫子,以及這件事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他看向林樞,盯着林樞的眼睛問道:“林侯為何要提前將這些告知老夫?或者說,林侯今日特意邀請老夫來你這裏,到底打着什麼主意?”
林樞啞然一笑:“閣老多慮了,在下不過是不想被人利用,挑撥我與閣老之間的關係。畢竟這白蓮教也好,泉州市舶司的那位竇提舉也罷,他們的目前幾乎不言而喻。”
“挑起你我之間的爭端,然後攪黃開海一事?”
齊博瀚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畢竟他是明晃晃擺出了不贊同開海的態度。若真的想要阻止林樞開海,自己就是最好的那桿槍。
不過這其中有夾雜了白蓮教,這就不得不讓齊博瀚多想了。
“至於白蓮教,閣老有所不知,在下已經替朝廷招安了江南最大的白蓮教勢力。左都督已經派人去了江南,不日江南白蓮教將成為朝廷握在手中的一柄利劍,專門對付河南、山東以及川蜀和西北的白蓮教餘孽。”
很快林樞就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這次與竇崇等人合謀算計閣老與我的,便是白蓮教在河南的領頭人陳江洪。這個人,可以說是咱們的老朋友了,前幾日宮門前刺殺魏閣老的,就是他的人。”
這一下齊博瀚算是徹底了解了此事的內情,攪亂京城的局勢,打斷林樞下江南開海的計劃,順便挑起變法派與保守派的鬥爭,簡直是一石二鳥,不對是一石三鳥順帶來能噁心一下朝廷。
果然是好算計啊!
但凡林柏出點什麼事或者自己的孫子出點什麼事,林家與齊家就結下了大梁子。
林樞是錢千里的愛徒,變法派年青一代的領頭人,齊家與林家結了仇,那就代表着自己這一派與倡導變法的錢千里一派從此不死不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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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老,咱們是在這裏等着好消息還是去那邊看看?”
林樞突然想起了林九方才跟自己說的情況,心中產生了一點惡趣味。
不知當齊博瀚看到萬福樓中的情景,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齊博瀚瞥了一眼林樞,別以為他聽不出林樞語氣中的惡意,不過那邊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子,他能不擔心嗎?
於是馬車再次從林府緩緩駛出,往東市走去。
已經是宵禁時分,林樞讓人擺齊了全套侯府的儀仗,倒是省了很多麻煩,至少巡城的禁軍在看到侯府的儀仗后都退到了一邊,沒有前來打攪。
萬福樓在東市中並不是很惹眼,可馬車停下后,齊博瀚已經是滿臉鐵青。
原本從林樞口中得知自己的孫子在什麼萬福樓,他還以為這小兔崽子又在哪家酒樓喝醉,沒想到會是一座青樓。
煙花之地,老夫早就不來了!
此時的萬福樓正是最熱鬧的時刻,鶯鶯燕燕正在樓上向林樞招手。至於齊博瀚,沒穿朝服的內閣次輔站在如玉公子的林樞身旁,與老僕差別不大。
這時一名勁裝打扮的人從暗處摸了過來,此人正是林獒。
“大爺,左都督的人已經摸進去了。那竇崇不在,陳江洪的蹤跡任然沒有查到,倒是那位竇彬,還在樓中給齊可義灌酒。左都督說,那竇彬應該是想從齊可義身上得到什麼,齊可義不管提出什麼要求,他都一一答應,包括包了萬福樓四位花魁娘子,共計花了一萬兩白銀!”
林獒的稟報聲音不小,哪怕此地喧囂無比卻依舊清晰的傳進了齊博瀚的耳中。
他怒罵道:“荒唐啊荒唐,小小市舶司提舉哪裏來的這麼多銀子?大楚律,官員不得入煙花之地,這是想做什麼?他怎麼敢?”
說著他就抬腳準備衝進去好好教教孫子什麼是祖父深沉的愛,可林樞一把將其拉住;“閣老,別衝動,小心裏面有埋伏,等左都督的消息吧。”
似乎是在回應林樞的話,面前的萬福樓突然大亂,從樓上涌下來不少衣衫不整之人,叮叮噹噹的打鬥之聲此起彼伏。
林家的家將立馬將林樞與齊博瀚圍在中間,慢慢推到了安全之地。
萬福樓本就木質樓閣,從三樓開始隱隱有火焰升起,煙霧瞬間將樓閣淹沒。
大量繡衣衛與巡城禁軍從四面八方圍來,將萬福樓中逃出來的人全部羈押在側,同時開始拉來水龍滅火。
林獒勐地從煙霧中沖了過來:“大爺,六爺已經被救出,不過中了秘葯,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齊可義被賊人刺傷,刺傷他的刀當時就握在六爺手上。左都督的人正在追那名泉州市舶司提舉竇彬,不過此人身手了得,不像是普通的文官。”
“齊可義的傷勢如何?”林樞感覺齊博瀚抓自己手臂的力氣突如其來的重,便開口問道。
林獒回道:“應該是繡衣衛的人沖了進去,打斷了竇彬的計劃,倉促間並未給齊可義造成致命傷害。刀子扎進了胳膊,這會已經送去繡衣衛療傷了。”
這時一架馬車緩緩駛來,來人從車上跳下,走到林樞與齊博瀚面前拱手道:“齊閣老、林侯,左某幸不辱命,那陳江洪被繡衣衛堵住了。不過那地方有些特殊,齊閣老,下官想請閣老去一趟,助下官擒拿逆賊。”
齊博瀚壓下對孫子的擔心,疑惑的問道:“哦?還要讓左都督為難的地方?”
只見左蘭苦笑一聲,拱手回道:“沒辦法啊,陳江洪此時就呆在閣老您的府上,下官怎麼好直接衝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