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宮門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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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紅色的大楚門緩緩打開,四名大漢將軍抬着軟轎,林樞與賈璉一左一右護衛兩側,悠悠前行。
御河對岸的人群在宮門打開時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走向他們的軟轎。
軟轎上的老人他們這群舉子中有不少人見過,主政大楚十年的內閣首輔大學士,文壇宿老、天下文人的精神領袖魏慶和。
混在人群中的白蓮教立馬將消息傳到了酒樓上,其中一名勁裝男子走到大和尚身邊,詢問道:“佛爺,是魏慶和!要不要動手?”
“為什麼不動手?找機會爭取一擊必殺,魏慶和意思,我不信那些人還能坐得住。自古當官做宰不就是那些狗官所追求的嗎?去告訴底下的人,殺了魏慶和,賞白銀萬兩!”
大和尚冷笑一聲,遠遠看着已經抵達人群前的軟轎,一口將酒壺裏的酒水灌進腹中,拿起桌上的長刀就離開了窗邊。
……
軟轎落下,林樞扶着魏慶和走下軟轎,來到了領頭的幾名舉子面前。
原本還在向朝廷施壓的眾人在看到軟轎上的人之後,紛紛作揖拜下:“學生拜見閣老!”
“常鑫,是你啊。之前南池詩會上你的那首《梅花吟》很不錯,讓老夫印象深刻。”
魏慶和看着前方作揖拜下的一名少年,笑呵呵上前扶起了他。
隨後又將其餘幾人扶起,拍拍他們的肩膀:“劉吉、李世昌……咱們大楚的才子都來了啊。瑾玉,來,見見咱們大楚的少年英才,這些人可都是咱們的寶貝啊!”
魏慶和把林樞拉到跟前,一一介紹着他印象中的幾名少年英才。這些舉子在來到京城后,在各種詩會、文會中都闖下了偌大的名聲。
向來喜歡去盛會中跟年輕人打交道的魏慶和,也成為了這些舉子爭相表現的對象。
能在首輔大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可證明了這些人的過人之處。
等林樞站在眾人身前時,
許多人都暫時忘記了他們聚集宮門之前的原因,心中的熱切幾乎都掛在了臉上,激動的再次拜下:“學生拜見文魁君!”
文魁君!
大楚六元郎!
天下學子心中真正的文曲星!
無論他們讀的是哪家儒門學派,可林樞這個六元郎實在太耀眼了,誰不想如同林樞那樣,六元及第,成為活着的人間文曲星君。
林樞也學着魏慶和的樣子,親切的同這群人打着招呼。
“見過諸位賢生,我只是稍微多走了一步,諸位賢生才是我大楚的未來!”
魏慶和拍手道:“說得好,老夫已經老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才是我大楚的未來!”
“我等慚愧,當不得閣老稱讚!”
眾人拜下,常鑫作為這群人的領頭之人,面帶愧色說道:“閣老,我等今日聚集在此……”
“別急,讓老夫猜上一猜。”
魏慶和抬手打斷了常鑫的話,溫聲說道:“若是為孔家一桉,朝廷已經做出了處置,三司的人已經往山東去了,想來你們也不會因為此事跑來叩宮上諫。是擔心朝廷官官相護?”
常鑫與身邊幾人對視一眼后,恭敬的回道:“學生與諸位賢兄並非不信朝廷,孔家惡行的確讓人髮指,可王子騰一介武夫,竟敢不經中樞私自圍困曲阜,衝進聖人故里,大肆搜捕聖人後裔,並下毒毒殺孔家一百餘人。閣老,大楚不是前唐,唐末的兵災,可不敢再有了!”
為何王子騰毒殺孔家的消息傳回京城會讓這群讀書人憤慨到叩宮上諫的程度?說白了就是這些人怕了,害怕再次回到唐末后近百年的黑色時期。
藩鎮割據,武人的地位遠遠高於讀書人,文人如羔羊一般被刀劍收割着生命,這才是他們聽聞孔家一桉后鬧翻天的原因。
當然,這其中也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比如此時,常鑫的身後就有一名中年舉人高呼大楚當以文馭武,甚至有人叫囂收回武勛手中的兵權,該有內閣大大臣總領天下兵戈之事……
隨着常鑫的回應,人群又逐漸紛亂起來。魏慶和始終保持着鎮靜,樂呵呵一一聽取着這些舉子的意見。
林樞與賈璉小聲的商議了幾句,隨後賈璉就仔細打量着四周的情況,暗中向抬轎的四位大漢將軍打了個手勢。
魏慶和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暫時控制住了此處的局面,這群舉子先前叫囂的厲害,可面對主政大楚十年的宰相,大多數人還是充滿了對這位老人的崇敬、仰慕以及敬畏。
當然,人群中心懷詭異的那些人就有些不樂意了。
他們費盡心思攛掇着舉子們來宮門前鬧事,可不是讓魏慶和來收集民意的,眼看他們的計劃被魏慶和輕易的化解,他們怎麼可能甘心?
未等這些人進行備用的計劃,人群中突然衝出幾個披着斗篷的人,隱隱露出的寒光讓不少人發出驚呼。
四名大漢將軍立馬將魏慶和護在身後,電光火石之間,幾聲嗡嗡聲傳來,一名大漢將軍瞬間胸口冒血,箭頭扎穿了他身上的明光甲。
賈璉大喝一聲:“有刺客!”
轟的一聲,人群瞬間炸開。有人在逃跑,有人在發獃,有人勁直衝向了魏慶和這邊。
常鑫等幾名站在最前的舉子在瞬間的驚呆之後,竟然主動將魏慶和圍了起來。
能一路通過鄉試來到京城的人,沒人是傻子。他們被利用了,而且一步步被人利用成為了刺殺一國首輔的墊腳石。
此時他們最正確的做法就是保護魏慶和,只有魏慶和沒事,他們才有機會活命。
“轟!”
林樞站在原地,舉起手中的手銃就衝著天空扣動的扳機。
巨大的槍聲將四處逃竄的、呆立原地的人全部驚醒,眾人都是無意識的看向了站在軟轎上的林樞。
“所有人,統統蹲在原地,不許動!”
林樞掃視一圈,身側已經站着福全等數名林家的家將。
敞開的大楚門門洞中,一隊隊禁軍快速向此處衝來,林樞當機立斷,大聲發出了指令:“將這裏的人全部羈押,逐一甄別……”
嗡!嗡!嗡!……
數聲弓弦觸動的聲音傳來,福全一刀噼下,將一支支飛向林樞的弩箭打落在地,林家的家將也當做肉盾,護衛在林樞身前。
有兩名家將轉瞬間就被弩箭擊中,沒有盔甲的阻礙,威力巨大的弩箭直接將這兩名家將擊成重傷。
可林樞不能躲在一邊,他必須站在高處吸引刺客的注意力,而且要擔當起指揮之人,要不然今日宮門必然會發生不可言的流血之事。
魏慶和想要去換下林樞,他覺得自己已經老了,林樞還很年輕,未來有着無限可能。而且身為首輔大臣,他有責任保護這群年輕的舉子。
可惜賈璉死死將其壓住,又剩下的三名大漢將軍慢慢將其往宮門方向護送。
禁軍的反應還算足夠快,在連續倒下數名舉子和護衛后,禁軍已經將原本堵在宮門前的眾人基本上圈在了中間,有幾名手持弓弩的人已經被擊殺,當然也有人趁着剛開始的慌亂逃了出去。
“林侯,有幾人跑了!”
“去追,不許放跑一人!”
此時的林樞極其的冷漠,他掃視或蹲或趴的舉子和百姓,對身邊的禁軍將軍說道:“把這些人分開,五十人一組,一一甄別調查。讓他們相互舉報,凡是參與蠱惑舉子百姓來叩宮的人,押入詔獄繼續審問。”
“侯爺,押入詔獄?”
林樞冷笑道:“你覺得他們去了順天府,還能活多久?此事背後之人,絕對不會讓他們指正出真正的主使。”
常鑫中了一箭,而且受傷不輕。
林樞回到宮牆之下時,常鑫右肩的箭頭都還沒有取出。他的臉色蒼白,疼的冷汗直流,卻始終咬着牙沒有喊痛。
倒是個漢子,可惜被人利用了。
太醫院的御醫已經抵達,正要拔箭為其療傷,卻聽常鑫哀求道:“閣老,學生求您一件事……”
魏慶和蹲下后溫聲細語的說道:“先療傷,以後有的是時間說。”
只見常鑫搖了搖頭,苦笑道:“學生想請閣老為諸位賢兄向陛下求求情,此事是學生領頭,叩宮上諫原本就有威逼朝廷之嫌,更不用說今日差點讓賊人刺殺了閣老與林文魁。學生知道僅憑學生一人之命擔不下如此大罪,可諸位賢兄都是寒窗十年才能抵達京城,他們的前程不能因為學生一時衝動被耽誤……”
“荒唐!大楚宰輔差點因為爾等的衝動被人刺殺,你們還想着參加會試?”
賈璉鐵青着臉斥責一聲,卻被魏慶和出言制止。
只見魏慶和安撫着常鑫以及身邊慚愧不已的幾名舉子:“吃一塹長一智,你們還年輕,受些挫折也是好事。此事老夫會想辦法,先好好養傷,待一切安穩之後朝廷自會做出合理的處置。”
魏慶和沒有應承什麼,不過他的態度還是很明顯的。
常鑫雖說有些失落,可還是與身邊的舉子向魏慶和行禮致謝。
……
宮門前突發的刺殺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叩宮上諫的後續影響,不過也造成了京城的混亂。
隨着繡衣衛的出現,聚集在宮門前的舉子百姓被一一分開甄別審問,隨後便是一隊隊禁軍奔赴京畿各處,包括詔獄在內大大小小的大牢在短時間內被填滿。
奉天殿內又是一番爭吵不休的交鋒,這一次魏慶和始終一言不發,冷眼看着文武官員分成了好幾派,引經據典的進行着辯駁。
高坐龍椅的皇帝聽完了夏守忠的稟報后,一甩袖子就回了勤政殿,召集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以及順天府的主副官員開了一個小朝會。
在回家的路上,福全跟他稟報了白蓮教聖母唐夫人的行蹤。
“屬下跟隨這位唐夫人一路往東,她進了東市一家名為怡然閣的青樓之中。屬下擔心被人察覺,不得不候在外面。大約一刻鐘后,她與一名中年婦人乘車出來,一直來到了大楚門南側的酒樓中。”
“嗯?南園酒樓?”
福全點頭說道:“就是南園酒樓,屬下在其進了酒樓之後,從後門進樓,這家酒樓的掌柜是牛爵爺家的人,與屬下很熟悉。托他的安排,屬下上了三樓,在唐夫人所在的雅間隔壁聽到了她們來此的原因。唐夫人與一名叫佛爺的人發生了爭執,不過因為有人中途打斷了爭執,屬下只聽到了這位佛爺打算尋機刺殺五軍都督府的老帥……”
“找死!”
林樞冷哼一聲,刺殺五軍都督府的老帥,虧這群傻子想的出來……
不對!
這個念頭剛剛出來,林樞就覺得這個目的太假了。
五軍都督府的那些老帥,哪一個不是身懷武藝、護衛齊全的。刺殺這些老帥,還不如去直接去各地的官府衙門搞一場突襲來的容易。
會不會是打着其他注意?比如刺殺內閣的諸位大學士或者六部的那些文臣?
林樞心中盤算着成功的可能性,隨後跟福全說道:“這樣,你將此事去告知左都督,然後請柳兄弟與那位唐夫人過來。”
“直接去府里嗎?”
福全想起自家侯爺以及他自己被葯倒的經歷,面上有些不自然。
林樞卻毫無尷尬,點頭說道:“就去家裏,一會我會讓夫人一起去見見這位聖母娘娘,大家都是江南人,還是有共同話題的。”
……
與此同時,唐夫人正同一名中年婦人在東市的怡然閣密議。
“這陳江洪簡直是瘋了,難道他以為挑起那些讀書人對朝廷的不滿就能讓聖教有機會收攏讀書人的忠心嗎?簡直是荒唐!”
唐夫人面上帶着慍怒之色,她對陳江洪的做法嗤之以鼻的同時,對於他打亂自己的計劃很是憤怒。
原本都已經與林樞定好了協議,這樁事一出,還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風波。萬一真的惹怒了林屠夫,等他前往江南之時,聖教在江南怕是再無立錐之地了。
越想越氣的唐夫人將手中的茶盞狠狠砸在桌上,茶水飛出濺濕了她胸前的衣襟,隱隱露出微微紅色。
“方姨,安排咱們的人撤出京畿,繡衣衛已經動手了,咱們不能替陳江洪的人背了這口黑鍋。”
未等方姨回應,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夫人,林府來人了,林侯爺請夫人去侯府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