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小沫
陳小沫出生的時候，年輕的父母一籌莫展，陳小沫的哥哥陳大升出生的時候，父母是相當高興的！小兩口的日子過得其實非常擰巴，陳小沫的爺爺奶奶早早就往生了，爺爺去世時父親只有三歲多一點兒，還沒來得及體會父愛，也不太了解父愛都包括哪些內容；奶奶去世時父親五歲多了，五歲的孩子其實很明白媽媽的重要性了，不管母親是以何種方式來表達她對孩子的愛！
之所以給老大取個陳大升的名字，父親是有着一點點兒沖喜的意味的，陳小沫的父親相當上進，雖然初中畢業，但一直沒有泯滅讀書長見識的念頭：家裏雖窮，但各種報紙，雜誌，書籍不少——
儘管報紙基本是過期的，雜誌封皮老舊，書本泛黃，但好在字跡是清晰的，內容是真實的，對於封閉的小村莊如此豐富的信息量無疑是對精神生活貧瘠的人們是一種最多的慰藉！
陳小沫的父親上學的時候，成績相當好，也是妥妥的學霸一枚，可惜的是家裏的侄子侄女與他年紀相仿：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何況是父母早亡，從小由哥哥嫂嫂養着，侄子侄女們其實對陳小沫父親這個小叔，感情上其實是當成大哥的——陳小沫父親何嘗不是？！
初中畢業考試，陳小沫父親故意把語文做錯了幾個選擇題，數學最後一道題沒有解，但還是考了個全校第九，這個成績上高中是沒有問題的！但陳小沫的父親考完試就異常堅決地跟他大哥說了：
哥，我不上學了，上學沒意思！
陳小沫的大伯出生在民國二十二年，因祖上是地主，倒是念過好幾年私塾，繁體字寫得那叫一個漂亮，喜歡易經八卦，農閑的時候好把着個羅盤在村前屋后四處轉轉：他桌上書也是一摞摞的，但基本都是萬年曆，周易註解，堪輿術之類的，與陳小沫父親一致的是這些書籍沒有一本是新的，年頭基本都超過十年——有基本缺頁少字的，豎排，繁體字，而且沒有斷句，據說是祖傳的寶貝！陳小沫小時候，偷偷翻過，但味道與剛發下來的新課本墨香味一筆，那簡直是翔！翻一頁，胃裏就是好一陣翻江倒海！，從此陳小沫就絕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哪怕好幾次他大爺“激將法”引誘他看看，也是跑得遠遠的！
陳小沫的大爺靜靜地看着他弟弟，這個弟弟從小沒有父母，自己孩子又多，雖不缺吃，不缺穿，但要說有多少精力放在他身上，他自己都想不起來：農村裡，孩子多的家庭，一個是養，兩個是養，一群也是照樣養，反正都是放養；誰也不會多多少父愛母愛，誰也不會少多少父愛母愛，放養的狀態，誰顧得上誰！要不是自己的老大早夭，不然還比他大兩歲。
老二是重感情的，這麼多年他兩口子操持這麼多口子吃飯，幾乎天天早上四五點就起里下地幹活，一直到天黑看不見路了，才趕着牛摸黑回來，泡澡涼，吃完飯就將近九點，那會兒也沒電，家家都點着煤油燈，為了節省煤油燈，孩子們基本都是黃昏吃飯，天一黑都要趟床上了。每次回來，先是把牛趕去牛棚系好，摸黑進屋拿上毛巾換洗的衣物，再摸黑走上五分鐘夜路去河裏泡澡，泡完澡回到家也不點燈，摸着黑吃完飯，再卷上一根土煙（不是大煙，農村裡自己種的煙草，晒乾自己切絲，然後隨便找一小張紙，放上一小撮煙絲，包上，舌尖一舔封口就卷上了，味道超級厚重），美美享受一番，就是對辛勞一天的最大獎賞！
母親病種的時候，幸好讓老姨來把老二領走了，直到安葬完，才把老二接回來！
老二回來之後，沒有找到母親，卻出乎意料的沒哭沒鬧！自己只是跟他說：
你媽去找你爸了，以後你就跟着哥哥嫂嫂過！
老二就很平靜的接受了，老二自幼早慧，感情細膩，又懂察言觀色，也極有主見！挺擔心他接受不了母親去世的消息，結果是自己多慮了。母親去世的第二年年底自己的孩子出生了，此後孩子們陸續出生，老二非常愛護自己的孩子們，他們也相處得極好，這麼多年雖有爭執，但沒有打過架，孩子們也都很信服他們的小叔！
老二長大了呀，不知不覺間，父母去世十幾年了，老二也成了小夥子了！這幾年，隨着孩子們陸陸續續上小學的上小學，上初中的上初中，兩口子壓力很大，雖然孩子們很懂事，一有空就幫忙幹活，但兩個人養活10個人的大家庭不是早起一點兒晚回來一點兒就能彌補空缺的！
不上學也好！多一份勞力，多一份掙工分的人手，分配的糧食自然會多一份，再過兩年，大丫頭也初中畢業，到時四個人養10個人就容易一些……
陳小沫的大爺看着陳小沫父親，聽完那句話后，想起了許多往事，最後點了點頭！
陳小沫的父親內心裏其實一直非常感謝他大哥大嫂，要是沒有他哥嫂，他早就支撐不下去了！大哥大嫂對他已經相當好了，村裡整天雞飛狗跳的家庭很多，父子兄弟間反目成仇的也有，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更多，但家裏一直很和睦：至於孩子們犯錯挨訓斥，乃至挨打，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誰不是打小這麼過來的，遙遠記憶里與父母短短几年相處里自己的親親母親揍自己的次數可不少：似乎一天好幾頓！
大哥大嫂管他吃管他住，冬天的時候也時不時驅寒溫暖的，病的時候也照顧得很體貼——雖然這樣的機會不多，但陳小沫的父親很是知足，畢竟比他小不了幾歲的侄子侄女有好幾個！
父親對陳小沫大爺大娘非常敬重，這種濃厚的感情很好的傳遞給了陳小沫！雖然希望藉著陳小沫大哥的出生讓自己步步高升的願望沒有實現。但父親依舊拼勁兒十足，下地幹活及民兵連長得工作幹得是不亦樂乎！為著陳小沫將要降臨世間，兩夫妻着實是困擾了大半年，好在那會兒人們觀念里還沒有引產這一說：當然他們也只是擔憂第二孩子生下來之後，怎麼養活而已，而不是不想生下來！
之所以取陳小沫這個名字，一是取諧音“末”，即最後一個孩子；二是取諧音“默”，沉默的意思，陳小沫父親看過的書不少，也喜歡搜集名言警句，但在為給第二個孩子取名這事上，並沒有耽誤太久，“沉默是金”，彷彿就是為他私人訂製的：不希望自己的第二個孩子閃閃發亮，但也希望生來自帶金子，即使只是“沉默是金”但好歹還是“金”（陳小沫不知道父親是從那本書是看到的關於“沉默是金”的註解，反正他是一直不喜歡這種類似於冷笑話的反幽默式幽默！）至於為什麼不直接用“末”，父親說了你命里缺水，得加“三點水”，加了這“三點”，你一生就能不缺水——這話是你大爺查了好久的資料，測了很久的命理之後說的！陳小沫不是很相信這一套命理學說，尤其是在接觸了西方現代哲學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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