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蝸居歲月2
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一下“同德圍”,百度里是這麼說的“位於花城市西北角,面積3.59平方公里,解放后取同心同德之意,顧名同德圍”,關於“同德圍”有這麼幾句話可以幫助了解,1990年廣州市將之規劃為大型住房解困區(這個明目,也就我們能發明);1996年數萬的LC區拆遷戶被安置於此;1998年新建教師新村,但交通、環境、治安、醫療、教育等問題,均未能與市區接軌;前幾年,增搓路橋因車禍不能通車,導致近10萬人被困26天,不能出行;規劃常住人口15萬,實際人口21萬以上……
很多人因為電視“蝸居”,而賦予了蝸居很多內涵,比如幸福,比如愛情,比如浪漫,比如奮鬥……從蝸居里走出來的人,回憶起蝸居時代,從某個角度來解讀,確實能讓人聯想到一些極具正面和正能量的詞彙;但身處蝸居的人,或許,每天的感受,更多的是負面,比如無奈,比如心酸,比如煎熬,比如陰暗,比如潮濕——
上班2個多月後,雖然火爐山的房子租金還夠維繫十幾天,但每天花將近3個小時在路上,這種KILLTIME的感覺,使自己時不時覺着在浪費有限的生命!
在PA老陳和小六子的幫忙下,去他倆一直住着的同德圍看了看“適合我租金月低於200元要求的”房子,
第一印象是潮濕,陰冷,總之環境很差:低矮的兩層小樓隱匿在四周的高樓,東西北三面牆根里堆滿垃圾,各種垃圾,塑料的,瓶瓶罐罐的,剩飯剩菜的,以及其他各種生活廢棄物,比如用過的大姨媽巾,比如男女間用過的套套——
打開門,屋裏烏漆墨黑,真正伸手不見五指,那時夕陽西下,本該能看見一抹艷麗的彩霞橫亘在天際;打開燈,屋裏只有一張破舊的桌子,一張床(床鋪懸空兩米,是在牆壁焊了鐵架子搭成的床,床挺大,2米乘2米的),床梯邊有一個水龍頭,外頭有個小沖涼房,一、二樓合用;二樓住着一對夫妻和兩個小孩,二樓的好處是比一樓多了個樓頂,並且比一樓寬了近兩平米,據說這一家子已經住了好幾年了,不過一樓的租戶換得比較頻繁,打聽了打聽,一樓的月租是180,而且不用交押金;便宜是便宜,但這真的能住人嗎?!
或者,我能忍受這裏的環境嗎?
看房后的第四天,我回到火爐山,把東西搬到了同德圍的小黑屋。
儘管終日不見陽光,
儘管各種惡臭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你的嗅覺,
儘管每次踏進巷子穿過一間間極具危險的出租屋,每次都是膽顫心驚,
儘管這一輩子親歷過的醜惡幾乎都能在此找出案例,
但我依然住了將近三個月——
是蝸居了三個月,
離開同德圍后,
嘗試了許多辦法,
終於在一年零三個月之後,
消除了這段黑暗的潮濕的陰冷的醜惡的蝸居歲月的負面情緒,
儘管如此,
也是在九年之後才能坦然的面對這段蝸居歲月,這段讓我浴火重生的蝸居歲月,其實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比如:
晒衣服
作為一名愛乾淨的人士,澡是每天都要洗的,衣服也是每天都要洗的——
我的習慣是洗完衣服,洗澡,洗完澡晾衣服,這是我保持了十五年的習慣;
但在小黑屋住了五天之後,習慣被糾正了:
第一天,在屋檐底下,晾了三件,早上起來一看,少了一件,以為風吹走的,就沒在意;
直到連着三天都發生了同樣的事情,我才意識到是被賊偷了;
第四天,洗完澡把衣服掛上,等滴完水就拿進屋裏掛在床緣,不過就是麻煩點兒;
第五天,改了習慣,先洗衣服晾衣服,再洗澡,洗完澡收衣服——
後來有兩次,由於太累,忘了收衣服,結果,第二天一早起來,打開門一看,什麼也沒有了,連個內褲都沒給我留下,更別說是衣架了……
釣金龜
在同德圍住了一個月後,高中的好兄弟光哥也來花城找工作,因為人生地不熟,就擠一塊了;我記得前幾年在qq上聊,他問我有沒有被這段小黑屋的經歷影響,我笑笑,說肯定是沒有啊,早忘了這段歷史。
光哥在花城找了十來天工作,但沒找到合適的,有一天,他出門回來,把裝有學歷證書和畢業證的小包放床上(小包樣式挺好,還是我在學校做編輯時,領導發的獎勵),然後出去買吃的,結果回來一看,包沒了,門鎖得好好的,窗戶也封得結結實實的;連着找了三天,也報了警,錄了口供,但也沒找着,直到光哥離開花城去虎門上班,也沒找着。
日子在一天天的夜班裏過得很快,在我都快忘卻這件事兒的時候,有一天傍晚,我正在屋裏熬稀飯,一瘦成竹竿的伙記(明顯的癮君子)隔着門欄就問,
瘦竹竿:你是誰誰誰的同學嗎?
我說是呀怎麼了?
瘦竹竿:前段時間天我在巷子裏撿到你同學的證件
我說,你拿來我看看
瘦竹竿:雖然社會提倡學**做好事,但我也不能白撿啊,再說,大老遠的我費了勁兒的才打聽到你們這裏,坐車倒車,麻煩不麻煩;再說了,為了給你們送證件,也來了好幾趟,耽誤的事兒不少,你們有工作,難道我沒有!多少要給點兒補償!
我說我同學也不在,等我們商量好再答覆你!
瘦竹竿:知道你們剛畢業,身上沒多少錢,這樣,你們想想辦法籌夠兩千,過兩天我再來!
(幾個兩天之後)下班剛進屋,不到五分鐘,瘦竹竿來敲門的,就問,錢準備好了嗎?
我打開錢包(並做可憐狀)我說:我的親哥,包里就剩下這二十幾塊錢,我是真沒錢,有錢也不會住這破地方;再說,我同學說了,真要兩千,他還不如回學校補辦,來回也就四天,工本費才30元,來往火車票頂多也就三四百。
那傢伙翻了翻我錢包,最後抽走唯一的一張面值超過五塊的那張二十元,把錢包和證件都還給我——後來,我才知道那傢伙就住在我們斜對面的某一幢樓里,是個癮君子,他的最大本事是釣金龜!
釣金龜,是很形象的比喻,施法者事先踩好點,隨後拿上備好的工具做法:工具異常簡單,就是改造過的可伸縮的魚竿;
具體步驟如下:
1、安裝好工具;
2、尋找縫隙或孔,將魚竿從縫隙里(孔)穿過去,挑起窗戶的插銷;
3、打開窗戶,用手電筒尋找目標(也就是金龜);
4、確定目標后,在魚竿末尾換成契合的鉤子;
5、調出金龜;
6、關上窗戶;
7、放下窗戶插銷
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就完成了:簡直是防不勝防!
半夜裏的瘋狂
每天晚上,一過十二點,巷子裏就熱鬧起來,不時有人從門口跑過;最常聽見的是喊打喊殺的聲音,尤其是凌晨兩三點的時候,甚至能聽到刀子砍進肉里遇見骨頭的鈍刀磨硬骨的聲音!
好幾次,我都快忍不住,要從床上蹦起來,衝出門外,要與他們大戰三百回合,理智卻告訴我,凌晨兩三點還在外面喊打喊殺的要麼是渣子,要麼是渣子的朋友,我是想做渣子呢,還是想做渣子的朋友?
城中村有公義和正義嗎?
有人告訴我說,有那肯定是有的,只是沒人見過,沒人享受過——
政府不管,黑社會看不上,原住民大都搬出去了,住在城中村的,多是各省來的流動人口,成份複雜,這些人都是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整日裏為了吃飽飯不停的四處奔波,他們哪有時間來尋思我們的公義和正義在哪兒呢?!
幽閉恐懼症
離開同德圍的15個多月里,我不敢去人少的地方(所以每次吃飯,都至少三四個作陪),不敢去沒有陽光的地方(所以即使有好的升遷機會也放棄了,只為在陽光曬着的地方多呆會兒),走進通風不好的環境不到一分鐘就有窒息感(所以檢查房間,從未超過三分鐘——最長的憋氣記錄,從兩分半鐘降到30秒)——
這十幾個月,流連在各種酒場,花錢大手大腳,結交了各式各樣的“朋友”(所幸沒有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
這三個月的蝸居生活,使我深深體會到,有些事,千萬別輕易嘗試,試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此外,內心強大很重要,但千萬別忽視環境的重要性——出污泥而不染那是蓮藕,不是蓮花,蓮花是開在水面上的,是見着陽光的:用污泥裹着蓮花,蓮花不再聖潔,它也不會成為蓮藕,頂多會化成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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