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後一人
十日後。
荒靈之地。
一位瘦弱少年,在迷迷糊糊中醒來,他起身之後,茫然四顧。
頭昏欲裂,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他開始四處察看,企圖找尋自己好朋友的蹤跡,可惜,荒靈之地,縱深千里地域,這裏靈獸無數,一望無際。
他再也沒有看到那位好朋友的身影,瘦弱少年,眼眶淚水決堤,頓時嚎啕大哭起來:“李源,是我沒用,害你被火蟒吞噬,對不起。”
這位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張子虎。
那日被李源一把拽出,摔倒在地,卻是昏迷過去,醒來已經到了十日。
不見火蟒蹤跡,張子虎不敢繼續縱深荒靈之地,唯有在心暗自祈禱,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能夠活下來,可那樣的希望,很是渺茫。
那頭火蟒,一看就是超越初元靈獸級別,被它吞入腹中,十死無生。
“李源,李源......”張子虎一邊往着荒靈之地外圍撤離,一邊擦拭自己眼角淚光,撕心裂肺一般。
他不忘從鞋子中取出神行符,打算離開荒靈之地。
至於自己的好朋友,他無能為力,生性膽小的他,或許只能每年給李源多燒一些紙,緬懷李源。
張子虎走出荒靈之地,便是遇到一位少年,少年渾身鮮血,斷了一臂。
那少年看到張子虎出來時,主動開口道:“我知道你,沒有想到你竟然可以活着出來,真是幸運兒,怎麼?在宗門平日和你那人,沒有活着出來?”
張子虎一把抹淚,搖了搖頭:“我的命,是他救的,他被靈獸吞了。”
說到這時,張子虎同那位少年,均是陷入沉默。
“我記得你,你叫鄭燁,對不對?”張子虎小聲問道,在儷陽宗受到欺負時,當時除了李源會幫助他之外,還有一人,就是這位叫鄭燁的少年,仗義執言。
鄭燁點點頭:“是的,我叫鄭燁,走吧,返回宗門,你我都即將是外門弟子。”
“可是,可是......”張子虎死死握着神行符,頭一直看向荒靈之地,他的好朋友,在那裏。
鄭燁一條獨臂,拍了拍張子虎肩膀,安慰道:“他叫李源是吧,那小子在宗門五年,很對我的胃口,可惜了,走吧,世道就是這般,你應該為他活下去,成為一個修士。”
張子虎眼角含淚,握着神行符,同鄭燁一道不舍的離開。
在鄭燁告知下,已經到達十日期限,張子虎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幸運兒,可這樣的幸運,歸根結底,全為一人,那便是李源。
兩人腳上貼上神行符,朝着西方地界,趕回儷陽宗。
此時的儷陽宗,清靈峰廣場之上,坐着三位中年修士。
他們都是儷陽宗三位峰主,依次從左往右,第一人,身材昂藏,眉宇高揚,留着短髭,一雙虎眼,看上去不怒自威,他便是天霞峰峰主,王石烈。
第二人,鼻樑尖銳且高聳,手執一把拂塵,雙闔微閉,看不出任何喜怒,一副雲淡風輕之感,深沉無比,這位便是清靈峰峰主,華雲天。
最後一人,便是枯木峰峰主,枯陽,枯陽一身黑袍,臉色緊繃,雙鬢斑白髮絲,迎風而動,讓他看起來,在三位峰主中,更為蒼老。
三位峰主前,乃是一個巨大丹鼎,鼎上插着三根如大蔥一般香薰,香薰點燃,正在滋滋燃燒。
三根香薰正在冒着淡淡青煙,裊裊上升。
“枯陽兄,這一次記名弟子考核,你枯木峰可有信心,不再墊底?”王石烈嘴角露出輕笑,得意開口。
枯陽聞言,臉色苦楚,自己枯木峰這些年,論實力、論修鍊資源,早已墊底。
面對王石烈的問話,枯陽收起煩惱苦臉,擠出一笑,抱拳道:“王兄,小弟枯木峰今年若是再墊底,是不是請求王兄天霞峰接濟一二,說實話,我枯木峰靈洞靈氣,已經接近枯竭,不說外門弟子,內門弟子中,築基期都寥寥無幾,外門弟子中有着三位鍊氣期都沒有到達十層,無法築基,這樣下去,我枯木峰休矣。”
王石烈虎眼一瞪,輕聲一嘆:“不說枯陽兄枯木峰,就連我天霞峰靈氣都已經寅吃卯糧啦,若是宗老再無法結嬰,我儷陽宗恐怕要在楚地,淪為他人口中之肉。”
這時,中間位置的華雲天,睜開雙闔,開口道:“宗老之事,我們不可擅自私論。”
王石烈摸了摸自己短髭,笑着說道:“不論,不論,王某何曾不希望我儷陽宗出現一位元嬰祖師坐鎮,壯大我儷陽宗,省得在楚地一些機緣之地,我們儷陽宗只能吃人家剩下的殘羹冷炙。”
枯陽在一旁,緘默不言。
王石烈的話,可以說,一針見血,說到底,還是自家宗門日漸式微。
這時,中間位置華雲天,左手拂塵甩到右手,感慨一番:“王兄說得不錯,如今楚地凡人中有修鍊資質的苗子都被其餘修仙門控制,致使我儷陽宗,不得不在這些記名弟子中考核選拔,記名弟子雖說是天資欠缺,可是只要在靈獸之地活下來,足以證明,也不是不可修仙,笨鳥先飛,我儷陽宗如此手段,也是無奈之舉啊。”
王石烈、枯陽不可置否,儷陽宗選拔手段雖說殘忍了一些,可極為奏效,記名弟子一旦通過靈獸之地考驗,便可開始修行。
“這一次,我等三峰,希望能夠出現十餘人,不然下一次宗門大比,進入血森海,我們儷陽宗,可就沒有了資格,年輕一輩中,若是沒有資源修鍊,別說我等無法壯大,他們也會受到影響。”華雲天繼續說著,臉上露出憂愁之色。
王石烈聞言搖了搖頭:“難,我天霞峰最多三人,華兄你清靈峰那得五人以上,再者,枯陽兄枯木峰,得出兩人,這才有十人。”
枯陽眉頭扭成一個疙瘩,自己枯木峰本就記名弟子稀少,只有三十餘人,三十餘人中回來兩人,難。
“三香柱已點,我們拭目以待吧。”華雲天說完之後,閉着雙眼,靜靜等待。
王石烈和枯陽,不再言語,五年一度的記名弟子考核,十日之期已到。
聚集地點,乃是清靈峰廣場。
三根香柱,灼灼燃燒,是象徵著記名弟子返回時限。
一個時辰過去。
清靈峰廣場,首先到達的是一位少女,少女渾身血跡,一頭短髮幹練非常,桃花眸子中,帶着凌冽氣息,她滿臉污漬,氣喘吁吁,一頭短髮散開,看上去比同齡少年,更加勇敢。
“是華兄清靈峰的人。”王石烈認出了少女。
少女跨步向前,抱拳道:“弟子姬瑤,沒有辜負師尊期望,活着回來了。”
華雲天似若一切胸有成竹,認為少女必然回來,依舊閉着眼,語氣平淡道:“不錯,站在一旁吧。”
名為姬瑤的少女,領命站在廣場中央之列,正對師尊華雲天。
同樣,第二人,再次出現在廣場。
是一位高大少年,相對第一位少女,這位少年,渾身血跡相對較少,不過手臂間,血跡滿滿。
王石烈抹嘴一笑,因為此人是他天霞峰弟子,名叫王骸。
“好樣的,站在一旁。”王石烈高呼。
王骸抱拳朝向王石烈,站了下去,眼中儘是狂傲。
兩個時辰過去。
華雲天清靈峰,已經返回三人。
王石烈天霞峰,返回兩人。
枯陽枯木峰,沒有一人返回。
枯陽如坐針氈,難道這一次的記名弟子,一個都沒有存活下來,那枯木峰豈不是沒有修鍊資源可選?
這位雙鬢斑白的中年人,焦急萬分,記名弟子考核直接成為接下來一峰選取宗門修鍊資源的標準。
“哈哈,枯陽兄,不要氣餒,說不定,你的弟子,正在趕路當中。”王石烈哈哈一笑,明嘲暗諷起來。
枯陽懶得搭理,華雲天依舊閉着雙眼。
時間再過一個時辰。
清靈峰返回弟子,已經四人。
天霞峰返回弟子,已經三人。
枯木峰,依舊沒有一人返回。
枯陽的心,徹底跌入冰窖,自己的老臉,火辣辣的疼。
最後一個時辰,三根香柱,最後一根已經開始燃燒。
天霞峰、清靈峰返回弟子人數,似乎已經開始定格,唯獨枯木峰,沒有一人返回。
最後一根香柱,燒到一半時,枯陽苦笑道:“我枯木峰人才凋零,看來今後五年修鍊資源,希望王兄、華兄,多多相助。”
“哎,枯陽兄,這不是香柱沒有燒完,再等等,說不定呀,你的數量也不少。”王石烈繼續笑着說道,得意之容,已經樂開了花。
枯陽一副失落之色,擺擺手:“罷了,罷了,枯某已經不想再等,就先回枯木峰啦。”
“枯陽,稍安勿躁,時限未完,一切都有機會。”這時,華雲天開口勸說道,他表情波瀾不驚,似乎這樣的事,早已屢見不鮮。
枯陽無奈,只能坐下,繼續等候。
香柱逐漸燒盡,枯陽的臉愈發滾燙,自己留下,就是在打自己枯木峰的臉。
就在這時,兩位少年互相攙扶,有氣無力般進入清靈峰廣場。
正是張子虎和鄭燁。
枯陽眯眼一看,大喜過望,直呼道:“好!是我枯木峰弟子!”
“可惜,只有兩人,依舊是墊底。”王石烈賊笑道。
枯陽滾燙的心,被一盆冷水瞬間澆滅,怒目道:“總比沒有的好!”
香柱逐漸燒盡,華雲天緩緩起身,高聲宣佈:“記名弟子考核......”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徹底打斷華雲天的宣佈。
“等一等!”
一時間,清靈峰廣場,返回記名弟子,全部回首看去。
“誰呀!”
“這人是誰呀!”
“嘖嘖,怎麼被燒得如此漆黑,這人到底經歷什麼?”
廣場之上,頓時嘩然一片,在他們眼中,一位少年上身衣物盡毀,皮膚如同焦炭一般,雙手握拳,雙目堅定如山,緩緩走來。
來人,正是火蟒腹中九死一生的李源!
成為儷陽宗外門弟子考核進入廣場最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