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睡前波瀾

清晨，陸大牛在一聲雞鳴后便馬上起床。

此時天色微亮，迷迷濛蒙，山野田間多是霧氣和露水。

溫度也有些偏寒。

陸大牛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來到爐灶邊。

他還惦記着昨晚的米飯，所以第一件事情就是來看米飯還剩多少，心裏期待陸寧吃的不多。

不然非打死他不可。

在他心裏，根本不相信陸寧敢把那一碗米飯都吃光，這也是他最後沒有起床打陸寧的原因。

他翻開蓋子，拿出米飯，看到還盛半碗的米飯，心裏總算放心。

「真是個敗家玩意。」

小半碗的米飯根本不夠吃飽的，這讓他心裏又有些氣，不免怪罪陸寧。

回想到只吃不幹活，以後還是累贅的陸寧，陸大牛心裏很是不得勁。

把碗裏的米飯舔乾淨后，陸大牛挑着一個擔子就匆忙地離家往集市趕去。

趕集要趁早，不然別人就買別人家木炭了。

兩筐木炭，少說也有一百來斤，但是對於陸大牛來說並不重，挑着膽子步子走的飛快。

地面濕漉漉，他的腳踩在上面，都會在身後地面留下一個個腳印。

早晨霧氣重，沒走一會兒，他的衣服外面已經沾滿了露水。

陸大牛對這些毫不在意。

陸大牛和陸寧他們生活的地方是個小村落，名為黃岩村。

除了黃岩村外，附近還有幾個其他村落，都是緊挨着，並不遠。

而唯一的集市，便是在鎮上，距離黃岩村大約十幾公里。

「大牛。」

「老黃。」

在路上，陸大牛還遇到了村子裏其他去趕集的村民，大家都是認識，見到了互相打個招呼，不過沒有多聊便各自上路。

老黃三十來歲，也是個粗漢子，在村裡算是和他比較要好。

但現在可不是聊天的時候，要趕着去集市，去慢了可不行。

晨曦破曉。

在山間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村民挑着膽子從一處處小道匯聚而來，就像螞蟻回歸巢穴。

在鎮上的集市，此時已經人聲鼎沸，到處充斥着叫賣聲。

有山間的山寶，比如人蔘、何首烏、靈芝之類的草藥。

也有家禽，比如雞鴨魚。

還有就是像陸大牛這樣的賣炭人，除了賣木炭外，還賣些竹制的籮筐之類的東西。

更有一些打鐵匠，也會把自己打造的農具拿來販賣。

一時間，集市很是熱鬧。

「賣炭咯，賣炭咯，上好的木炭啊，一捆只要五文錢。」陸大牛大聲高呼。

他不是隨便喊的，而是看到旁邊有一些小廝或者僕人路過的時候才喊。

碳，一捆五文錢，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買得起的，對於普通貧民百姓來說是奢侈品，只有大戶人家才用得起。

今天他兩框木炭，總共四捆，如果全賣了，足可以賣二十文錢。

路過的小廝或者僕人偶爾會朝他的木炭看上幾眼，卻沒有做太多停留。

陸大牛看了看旁邊和自己一樣，也是賣木炭的夥計互相點頭示意，對於那些小廝和僕人也沒有太在意。

有些小廝和僕人，也是沒錢人家的，買不起很正常。

這些大多數都是沒錢書生家裏的僕人。

「你這木炭一捆五文錢？」這時一個僕人打扮的人過來問道。

「是的是的。」陸大牛見生意生門，熱情招呼。

「我家公子可是附近有名的黃家黃公子，四文錢一捆，如何。」仆

人講價道。

陸大牛聽后卻是搖搖頭，「我們這裏木炭一捆都是五文錢，我不能壞了規矩，還請擔待。」

陸大牛一眼就瞧見對方是新面孔，不懂這裏的規矩，所以想講價。

陸大牛雖然有心給對方低一點的價格，但是他們幾家賣木炭的早就說好了，一捆統統五文，若是誰敢暗中降價，就會被集體驅逐出去，到時候這生意就做不成了。

「真是死腦筋，要知道我家公子一個冬天可都是需要用到木炭的，你現在便宜一點，我以後只在你這裏買，你看可好？」僕人繼續說道。

這個僕人名為丁小魚。

他是黃家的僕人。

他家公子也是知道木炭的行情價格，所以給他一捆五文的錢。

但他心裏哪裏甘心，覺得如果自己能說到一捆四文錢，那自己就是多賺了一文。

可惜，剛剛問了幾家下來，統統都是五文錢，這讓他心裏很不爽。

雖然一直碰壁，但是他也不想就此放棄。

一文錢對他家公子來說雖然不多，但是只要他攢夠十文錢，到時候便可以買一斗米，足可以讓家裏的妹妹吃上好幾天。

面對丁小魚的討價，陸大牛看了旁邊不遠處幾個賣木炭的同行幾眼，遺憾地向他搖了搖頭。

「我給你四文錢，但是對外我可以說是五文錢買的，這樣他們就不會針對你了，如何？」丁小魚還是沒有放棄勸說。

陸大牛還是搖搖頭，態度堅決。

四文錢是不能賣的，哪怕他暗地裏賣也不成，這事若是被捅出去，不僅他以後賣不成木炭，連他名聲也都毀了，孰輕孰重，他心裏有數。

而且他也不相信丁小魚，如果有一天丁小魚拿這事威脅他，讓他再降價，那怎麼辦。

所以這事決不能幹。

「真是榆木腦袋！」丁小魚氣憤的說了一句，便轉身離開。

丁小魚從陸大牛這裏離開后，仍然沒有放棄，想找到可以賣一捆四文錢的賣家。

他一個早上都在集市裡尋找，不斷和一個個木炭翁討價還價。

對於他說的一捆四文的價格，木炭翁們聽后皆是搖頭拒絕。

他們同樣知道其中利弊，和陸大牛想的一樣。

這讓丁小魚越來越受挫，一張臉都垮了下來。

另一邊。

「誒，您慢點。」陸大牛把一捆木炭遞給一個僕人。

等僕人走後，他重新拿出五文錢，滿臉笑容。

他細心地從懷裏掏出一塊乾淨的麻布，小心翻開麻布，裏面放着十文錢。

他把這五文錢放進去，十文錢頓時變成了十五文。

沒錯，四捆木炭，他已經賣出去三捆，只剩最後一捆。

「今天賣的挺快的。」這讓他高興不已。

這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已然到了大中午。

陸大牛肚子也傳來了咕嚕聲。

他知道，是該吃飯了。

他鼻子用力嗅了嗅，馬上聞到了隔壁不遠饅頭店傳來的香味。

那裏人頭攢動。

他咽了咽口水，「老黃！吃飯去啊。」

老黃走過來，看了他框裏一眼，羨慕地道：「你只剩一捆了。」

陸大牛看了老黃框裏，對方還有兩捆，笑着回答：「是啊。」

他招呼老黃，兩人一起走向饅頭店。

饅頭店前站着三三兩兩的人，蒸籠霧氣裊裊，香氣四溢。

看着旁邊那些人咬着饅頭，甚至是肉包，陸大牛又咽了咽口水。

「今天輪到你了。」

「知道。」

「來兩個饅頭。」

陸大牛不舍的從布袋裏掏出一文錢，然後遞給了夥計。

「來嘞，兩個饅頭，您拿好了。」

夥計高興地接過一文錢，然後打開蒸籠，拿出兩個香噴噴的饅頭遞給陸大牛。

陸大牛馬上接過饅頭，自己拿一個，另一個給旁邊的老黃。

他們一向都是約好的，一個銅板可以買兩個饅頭，他們每天輪流買，一人一個。

雖然吃不飽，但是當午飯還算湊合。

為了省錢，少吃點不算什麼。

陸大牛和老黃拿着饅頭從蒸籠店鋪前離開，開始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吃起來。

他們都沒有狼吞虎咽，而是細嚼慢咽，慢慢品嘗饅頭的味道。

陸大牛一小口一小口咀嚼着嘴裏的饅頭，直到嘴裏的饅頭融化成了水后才捨得吞咽下去。

每一次吃饅頭，他都異常的珍惜。

這對於他來說，算是難得一次的享受。

「如果能再吃上一顆田螺就更好了。」

「真是敗家玩意。」

若是往常，他是會帶上幾粒田螺乾的，可惜田螺昨晚已經都被陸寧吃光了。

想到這裏，他心裏又是生氣起來。

按照這樣發展下去，等陸寧長大，還不知道要敗掉多少糧食，如果再生病，是救還是不救。

病秧子哪怕長大，以後也是幹不了活。

這時，陸大牛的前面剛好有幾個小孩路過。

這些小孩一個個被綁着雙手，有的神情沮喪，有的雙眼好奇不斷看着周圍，不過每一個孩子都是衣衫襤褸模樣。

幾個小孩被兩大人拉着漸漸走遠。

「要不，再賣一次，說不定有眼瞎的呢？」

看着路過的這些小孩，陸大牛眼珠子轉了轉，心裏再次滋生出這個想法。

他自然知道，那些小孩被拉走，就是要被賣掉的。

以前他也有賣過陸寧一次。

可惜拉出來后，都沒有人買。

畢竟誰都不傻。

瘦嘎嘎，而且一副病態的陸寧，只要是個正常人，就沒有人會接手。

不然到時候剛剛接手過來，陸寧就嗝屁，他們還要貼錢，賠本的買賣沒有人干。

就在這時，前面人群涌動，好像發生了爭執。

「過去看看。」

陸大牛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好奇地朝人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