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海客談營州 第十四章 心懷鬼胎的夫家
“混賬東西,你給我閉嘴!”一聲怒喝,孫乾元忽然暴起,反手便給了孫禮一個耳光,將他還沒有說完的話給徹底打斷。
清脆耳光響徹前廳,白澤見狀倒吸了一口冷氣,打心底發出一聲讚許:哦呦!爆殺!老當益壯啊!
實際上,白澤也覺得孫禮欠揍,倒不是因為他對外人說這些不合時宜的家事,畢竟要配合工作嘛。他討厭的是孫禮又要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行為——結婚十多年沒有孩子,這半年才提出來休妻,早幹嘛去了?倒是看他對妾室的那個態度,分明是個喜新厭舊的好色之徒。
白澤覺得他休妻是假、新人換舊人才是真。
再者,人家余槐嫁到你孫家十多年,溫良恭儉、恪守婦道,沒孩子你跟妾生就是了,因為這種事休妻,即便合法也不合情。
再者,老婆沒懷上孩子,前幾天看見的那個妾室,不也沒懷孕么?到底是余槐有問題還是孫禮有問題還難講嘞。
所以說老孫頭,你打得好啊。
孫禮也被孫乾元這一耳光給打蒙,摸着火辣辣的臉頰看了父親半天,這才有些委屈地開口說道:“這種事情有什麼不敢說的……明明就是她肚子不爭氣,我要休她也是理所當然。要不是母親極力維護,現在我早就已經娶第二個了!”
“你!”孫乾元大怒,揚手又要落掌。
賈子英眼疾手快,聞言連忙起身去攔住了孫乾元:“孫公!孫公息怒!早就聽說大少爺為人不拘小節,果然是快人快語!不過是一時口快而已,孫公不要放在心上啊!”
到底是守着外人,孫乾元也不好一再動怒,瞪著兒子哼了一聲:“你難道不知道,你母親就是因為這件事被你氣死的嗎!”
孫禮斜着眼撇了撇嘴,捂着臉沒再回話。不過他表情里流露出的那種不屑倒是已經把他的態度給闡明——老婆是一定要休的,至於母親的死,不關我事。
白澤全程喝茶看戲,屁股都沒有抬一下。不過因為一句話就鬧到這個地步,再多問恐怕他們也不會再說,於是見好就收、點到即止地扣上了茶碗:“孫公,多的話晚輩也不好再問,不過有少爺這幾句也足夠了。方才是晚輩說錯了話,惹得孫公動肝火,見諒。”
孫乾安對白澤印象不錯,一來形象很好,二來懂禮數,三來有孫禮這種不肖子孫襯托,就顯得白澤更好些。此時聽見白澤的致歉,雖然在氣頭上也只能佯裝和藹,勉強笑道;“如果對辦案有益,便也就值得了。”
白澤扭頭看了看天色:“賈大哥,天色漸暗,咱們是不是也該準備一下了?”
賈子英心領神會,連忙跟着點頭:“對對對,是時候了。我跟利貞這就去查探貴府上下,即便仍尋不到那個鬼魅的蹤跡,能夠護衛安全也好。”
目送賈、白二人離開前廳、在周管家引領下走遠些了,孫禮才沒好氣地又端起茶碗來喝了口茶,埋怨道:“爹!我要休了余槐這件事您明明也是答應支持的,怎麼剛才守着那兩個官武人反而要打我!”
孫乾安也沒好臉色,回頭狠狠等了兒子一眼:“家醜不可外揚,這種事情是能隨便跟那些下賤武夫說的嗎,蠢貨!”
“我又沒說這是爹支持的,千錯萬錯我不過都攬在自己身上而已,是您太緊張了!”
聽了這話,孫乾安臉上的陰翳這才退卻了些,有了些許的笑意:“哼,你倒是知道替為父着想。可是你也該想想,若是真讓他們找到了余槐,那女人說起這些年我們對她的所作所為,我孫家的名譽還要不要了?”
孫禮喉頭一哽,覺得父親說的有道理,於是沉沉點了下頭。
孫乾安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碗來:“雖說你妻子這次失蹤趕上府上鬧鬼,確實蹊蹺。但她不翼而飛,不是正合了我們的心愿?我看的出來,那個白利貞雖然年輕,心機卻不見得淺薄,說得越多,他聽得越多,辦案的法子就越多。要是真讓他給找到了,反倒違了你我父子心愿不是。”
說著,老人啜飲茶水,發出簌簌的聲響。而後才繼續說道:“所以說,咱們什麼都不要說,讓他們官武人自己忙去吧。”
孫禮聞言喜上眉梢,連忙點頭:“爹說的是,爹說的極是!”
“不過你也給我像樣一點,縱容你玩樂這麼多年,也該有個一兒半女的了。我老了,看到別人家孫兒繞膝、安享天倫,我也羨慕!”
孫禮聞言微露難色,但還是在父親覺察前收斂了表情,嘿嘿笑道:“是是是,聽爹的。三年之內,讓爹抱上孫子。”
……
孫府院中,白澤跟賈子英慢慢踱步,是巡邏,也是閑逛。
“利貞,你剛才詢問孫禮跟他妻子的事情,還是懷疑他們?”賈子英留意着四周,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孫府點起了燈籠,昏黃朦朧、聊勝於無。
白澤垂着頭,思索之際向賈子英答道:“確實懷疑。但城中又丟了一個,加上剛才問了幾句,覺得孫府作案的可能性不高。孫乾安是個講究人,他兒子雖然一心想着休妻不是個東西,但要人命這種事不想他們能幹出來的。”
說著,白澤抬頭看向夜空,喃喃道:“大哥,自打我遇上行屍之後,東陽城這個夜色就沒有一天晴朗,沒有一天月明星稀。”
“月黑風高,百鬼夜行,不是吉兆啊。”
就在這時,白澤和賈子英同時有所覺察,不約而同地看向一處迴廊陰影之下。
“誰在那裏?”賈子英相當幹練地問了一聲。
白澤靜默無言——有賈子英在旁邊,他覺得相當有安全感。
回應賈子英的詢問,陰影里畏畏縮縮地走出了一個小丫鬟:“是、是賈師傅么?”
賈子英點頭,仔細端詳走入光下的少女:“你是?”
少女下拜行禮:“奴婢是少奶奶余氏房裏的丫鬟。”
白澤想起來,余槐的失蹤是丫鬟第一個發現,想必就是眼前這個了。
“這麼晚了,有事?”
警惕而畏怯地望了望四周,小丫鬟這才點了點頭,說出了令白澤眼前一亮的話語。
“我、我有少奶奶失蹤的事情,想如實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