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嘗我的血?
讓蘇棠梨萬萬沒想到的是,李青崖這廝竟然還會騎馬!
畢竟李青崖法力高超,連凌空飛行這種事都能做得到,學騎馬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但他竟然會騎馬?!
蘇棠梨窩在他懷裏偷笑,她覺得自己真是撿了個大寶貝。
“大苦瓜,你怎麼還會騎馬啊!”蘇棠梨嗔着笑問他。
李青崖勒住韁繩翻身下馬,隨後伸手將蘇棠梨接住。
他的懷抱溫暖,胸膛堅實,蘇棠梨抱着他好半晌都不肯鬆手。
“同店家現學的。”
“大苦瓜真聰明!”
李青崖輕聲笑出來。“棠梨,今日先在這裏歇一晚,照這個速度,大概再有兩三日就能到上京。”
他將馬韁遞給店小二,微微看了眼蘇棠梨,不由得又想起白燕初說的。
她要去上京,找她的夫君。
找到了,就不會要他了。
李青崖緊皺着眉頭。
河邊種滿了桃花,河面映滿了春色,春意隨水漾。
夕陽半落在城牆上,給整個城鎮染上一片橙紅色。
街上的女子們總是帶着小女兒家的羞澀,溫柔矜持,舉止有度。唯獨蘇棠梨同她們不一樣,她跑的衣擺翩飛,像只翩躚蝴蝶。
蘇棠梨回頭拉住李青崖,瞧着那些女子們也眼帶羨艷。
“其實我以前和她們一樣。誰不想做個溫溫柔柔大大方方不必為任何事情煩惱的女孩兒呢?但變成妖怪后,就會發現,根本顧不上了。”
那時秦流風為皇上,身邊不僅有法器,還有道士守護。
她顧不上那些規矩,顧不上自己的外表如何,她不停地逃,也不停地找機會,試圖鑽空子讓秦流風灰飛煙滅。
但還是沒能殺了他。
她明白要讓秦流風灰飛煙滅,首先得先活着。
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第二日出發時天邊晨光正好,前方群山連綿,鳥雀成群地飛起。
山間偶有幾戶人家,李青崖抱着蘇棠梨駕馬于山間悠悠而行。
這兒樹林茂密些,茂密樹木遮天蔽日,如今太陽正盛的時候,這林中也僅僅只有些微弱的光芒,照亮前路罷了。
若非蘇棠梨走過幾回這條路,只怕會在這林中迷失了方向。
突然間耳邊傳來尖銳鳴聲,不知是什麼擦破了蘇棠梨的耳朵,但剎那間李青崖的手立於她耳邊。
他兩指之間夾着一片銀色鱗片,蘇棠梨滿頭霧水地揉了揉耳朵看李青崖。
“蛇妖。”
李青崖抓着蘇棠梨下馬,不多時那銀色鱗片便鋪天蓋地密雨一般將整個天空網住。
蘇棠梨驚的目瞪口呆,這般密集的鱗片,只怕是要把她們二人射成篩子!
李青崖一隻手抓起蘇棠梨,一隻手抽出包袱中一把紙傘,抵擋着無數銳利的鱗片。
鱗片過處草木都被齊齊削斷。
而後更有無數細蛇朝着蘇棠梨涌過來。
蘇棠梨緊緊靠着樹榦,此刻雙腿完全邁不開步,整個人僵在原地,嚇得大哭。
李青崖紙傘一挑,便是一道凌厲仙氣打出,所過之處妖邪退散,仙氣到蘇棠梨面前時戛然而止,李青崖總是將分寸拿捏的正正好。
蘇棠梨的心在那一刻彷彿穩穩落到地上,李青崖可靠到讓她在那一瞬間忘記了一切,那一刻她彷彿又回到做人那段時間,每日只是盼着心上人的小姑娘。
馬兒已經被鱗片劃得慘不忍睹,蘇棠梨跟緊了李青崖,那些小細蛇不敢近他的身。
可是這就奇怪了,蘇棠梨雖說是妖怪,但結仇不多,她一直以來都只是想殺秦流風罷了,何時竟與這般強大的蛇妖結了仇?
不對…這仇怕是李青崖結的。
畢竟李青崖可是天下第一仙師,當年恨他的妖怪可不在少數。
二人在這早已殘破的樹林裏警惕着行走,忽然間蘇棠梨腳踝一疼,見是一條蛇咬住了她受傷的腳踝。
這邊腳踝真是命途多舛,蘇棠梨還算有些妖力,一掌就轟開那條咬她的蛇。
樹林寂靜無聲,彷彿一片死地,一切生息都停止,被寂靜淹沒,就連風,都識相地繞開了此地。
這時唯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棠梨有些頭昏眼花,還沒反應過來,李青崖便將她護在身後,隨之而來的一柄長劍刺穿了李青崖的胸口。
那一劍穿透他的胸膛,一瞬間鮮血淋漓,染紅了他的衣衫。
蘇棠梨抓着他同他一同倒在草地上,遠處走來一隻滿身銀色的妖怪,是那隻蛇妖!
李青崖昏了過去,蘇棠梨喚着他的名字,可他已經全然聽不見了。
蘇棠梨趴在李青崖身上,心臟劇烈地跳動着,但剛剛那蛇毒也在身體內流轉,還未等她力量增加,一抹劇痛湧上心口,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她保護不了李青崖…
同蛇妖一起來的,還有白燕初。
蘇棠梨抬頭,因中毒的原因,她覺得乾渴,飢餓感傳遍了全身。
但她總不至於去喝李青崖的血,喝他的血,與飲鴆止渴有何異?!
她緊緊抱住了李青崖,生怕蛇妖取了李青崖的性命。
蛇妖已經到她近前來,蘇棠梨察覺到他提起長劍,長劍即將刺下,她緊閉上眼睛,抱着李青崖渾身發抖。
若死,便也同李青崖一起死吧!
蘇棠梨想。
但長劍並沒有下落,隨之而來的是血液沸騰蒸發的聲音,那蛇妖渾身猶如被熱水燙開了一般,渾身潰爛,冒出白煙。
隨後,他竟然熔化成一攤水,消失不見。
白燕初蹲下來,歪頭看着虛弱的蘇棠梨,道:“這蛇妖是李青崖以前的死對頭,我特地找來的,還給了他增強實力的法寶,你覺得我做的怎麼樣?!”
他說著,竟笑起來。
“白燕初,你這陰險小人!”蘇棠梨側着頭,她使不出力氣,就連這一句斥罵也是有氣無力。
白燕初笑的更加燦爛。
“這只是讓你感受到飢餓的毒,蘇棠梨,你不想嘗嘗李青崖的味道嗎?李青崖作為仙師,血液一定是仙力充沛,對你來說,是絕佳的美味!”白燕初渴望看到這樣一場好戲,看蘇棠梨去吸李青崖的血,最好,能讓李青崖因此而喪命,那樣他會覺得更有趣。
“你何必心疼他,只吸一點,解餓,也不是要你殺他。”
蘇棠梨白了他一眼,苦着臉,心中哀嘆。
她餓的幾乎快要失去理智,但也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太苦了。”
如果不是李青崖的血她根本喝不下去,此刻她可能真的會下口。
能有一點點,一點點血液就好了…
蘇棠梨虛弱的呼吸着,嘴唇蒼白。
她會被餓死嗎?!
她還想去報仇,臭白燕初,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自己跑來搗亂還不夠,還要找幫凶!!
不行…秦流風,她不能就這麼死了,她還沒殺了秦流風!!憑什麼她要死了可秦流風還能好好活着!!!
還有李青崖…如果他也死了…那她變成鬼也一定要回來殺了白燕初不可!
僅僅只是這樣想着,白燕初就見她額角紅紋如焰火燃燒,此刻焰火往下蔓延,已經蔓延到了眼角!!
“他的血,真的苦?你不能喝?”白燕初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蘇棠梨,他自然知道蘇棠梨額角怨咒增長代表着什麼,大概也就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
“太苦了!”蘇棠梨又虛弱着重複了一遍。
她現在餓的快要發瘋,雙眼模糊不清,唯有心中恨意瘋漲着。
這時她唯獨只能嗅見一些味道,像四百年沒有碰過的美味佳肴。
好餓…她咽了口口水。
蘇棠梨餓的又哭起來,李青崖的血她是不敢吸,現如今也捨不得吸的啊!!
白燕初挑了挑眉,指尖一挑,將手臂劃開一道血口。
算他好心,如果蘇棠梨死了,他就沒有什麼有趣的玩意兒可以欺負了。
但是,人的血對於蘇棠梨這樣的妖怪本該都是香甜的,尤其是仙力超凡的仙士。可為何李青崖的血到了她的嘴裏是苦的?難以讓她下口?
他回眸看着蘇棠梨,眯起眼睛打量她,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在說謊。
此刻她顫抖着看着那正在流血的傷口,血液顏色鮮艷誘人,她饞的流口水,卻許久不敢上前。
“給你個機會,嘗嘗我的血?”白燕初狐狸似的眯起眼睛沖她笑。
蘇棠梨低着頭。
白燕初總不會那麼好心給她吸血吧?但是真的好香,香氣濃郁的幾乎奪走她所有的理智。
她張了張嘴,又抿了抿嘴唇,饞涎欲滴。
鮮紅的血液滴落在地面,蘇棠梨一仰頭,含住了白燕初流血的傷口。
白燕初微微一顫,看了眼蘇棠梨。
他的血很香很甜,四百年來蘇棠梨很少接觸過人血,但也明白白燕初的血很美味。因為他修仙,血液里仙氣充沛,這樣的血,正是最美味的食物,照理說,李青崖的血也該是這般,甚至更加美味的……
白燕初見蘇棠梨已經緩緩恢復正常,伸手劈在她肩窩,將她打暈過去。
林間終於吹過清風,他戳了戳蘇棠梨的腦袋,頭一次覺得蘇棠梨不僅逃跑時很有趣,就連昏着時也是如此有趣。
白燕初輕彈蘇棠梨的額頭。
罷了罷了,是他心軟了,以後,便不欺負這個可憐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