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蝕骨蠶毒(下)
我對駱駝說道:“是蝕骨蠶毒。”當初我們在茂陵的時候遇到過裏面的行屍,一如此狀。
駱駝聞言,道:“蝕骨蠶?看來真的和茂陵有關。”
駱駝向著小女孩跑了過去,生怕她爹變成的行屍傷到她。
駱駝握着她的雙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寬慰道:“妞妞不哭,叔叔給你買糖吃好不好?你能告訴我你和你爹爹都最近都去過哪些地方嗎?”
駱駝想知道蝕骨蠶毒的來源。
小女孩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啜泣道:“那天我和爹爹去砍柴,嗚、、、去了山上、、嗚嗚、、、後來渴了,喝了一點點小溪里的水、、、”
話沒說完,小女孩擦眼淚的手已經染成了紅色,她開始流血淚了,一邊啜泣,一邊嗚咽着,最後眼神開始變得渙散,不住的顫抖着。
直到小女孩雙手垂了下去,七竅流血,面容猙獰。
“駱駝,小心!”
我猛的起身,一把拉開駱駝,順勢一招‘翻身箭’,借拉開駱駝的力道,後腳猛踢了過去。
畢竟小女孩已經屍變,我不可能讓她咬到駱駝,一旦被咬到,蝕骨蠶毒性蔓延,神來無醫。
小女孩一如出弦之箭,猛的射向一邊的土牆,深深的嵌入了進去,腦袋和腳還懸在外面。
我伸手向著駱駝道:“駱駝,給我穿心針!”
駱駝從長袍下摸出了一排皮夾子上的銀針,針無針孔,乃是和穿心釘類似的武器,《六壬玄黃典》上寫了:穿心釘過於沉重,只適合於普通人擊殺行屍,習武之人,若是配以細針代替,一如暗器發射,足以穿心行屍,用以自保。
我信手拈了兩根,一根射向牆上的小女孩,一根射向在啃食樹木的漢子。
漢子中針倒下,不在動了。
小女孩的中間身子在牆裏,我沒法斷定她死了沒有,針自她腦袋而入,中沒有中心臟,我卻不知道的。
茂陵里。
我的針穿過慕陽心臟的時候,我常常在想,值得嗎?我幾次試圖不要駱駝再跟着我下墓,可是駱駝卻說命是我給的,還也該還給我。
所以危險的時候,總會有他的身影。
我阻止不了他,他也一如南征沙場,不隨二主。
喟然,一將功成萬骨枯!
“燒了吧,駱駝。”我嘆了一口氣,為了以絕後患,我不得不讓駱駝焚燒了他們。
駱駝點火燒了二人的屍體。
駱駝眉頭微微一皺,道:“將軍,陸芸。”
我點了點頭,道:“她的三處大穴被我死死封住,一兩天之內動彈不得,只是行屍的脈絡會慢慢開始腐敗,等她穴道崩壞之時,恐怕...”好在我們遇到這對父女,倘若他們幾人中的真的是蝕骨蠶毒的話,陸芸也算是一個毒源了。
燒他們的時候,茶肆跟着燒了起來,漫天火光。
秋雨不息,零零洒洒,卻不足以滅了那大火。
我二人趁着雨,一路遮掩的潛入了陸府。
若真的是蝕骨蠶毒,要是陸易請了郎中,行針拔脈,通了陸芸被封住的穴位,一旦咬起人來,一傳十,十傳百,恐怕不久之後,霍城將會是一座瘟城。
匍匐了幾處別院,我二人終於在陸府南側別苑,找到了陸芸。
微風習習,帶着細雨綿延。
雨下得很安靜,生怕吵醒了秋睡的蘭葉榕。
我輕輕的掀開了一張青瓦,透過瓦間隙,看到了屋子裏的幾個人。
陸芸以及兩個隨侍丫鬟,還有郎中。
他們圍在一起在啃食郎中棕褐色的葯匣子。
其中一個丫鬟抓起了佈滿銀針的皮包,一口下去,滿臉穿孔,鮮血淋漓。
我不忍直視,蓋上了瓦,吩咐駱駝去探勘周圍幾座院子的人,看看陸家是否全部遭殃。
“將軍,僅此一間。”駱駝在屋頂,穿行了周圍幾間屋子,回來稟報。
我看了看鎖上的門栓,看來陸芸是在郎中行針通了她被封住的穴道,吃疼,發狂咬人的。
屋子內一共四人,看來還沒有出去過。
畢竟他們只是行屍,沒有多大的意識。
也好在他們沒有出去過,陸府的人還算安全。
我揭開一片青瓦,拿出一牒火摺子,吹燃,照着他們旁邊的錦帘子扔了下去,直到看到火勢漸大,轉身蹲在一旁的別苑上,我們要確保他們四人全部被焚掉!
半個時辰的時間,熊熊大火,少了整個別苑。
駱駝問道:“將軍,接下來怎麼辦?”
“去找原因,市集上,那漢子中毒了,小姑娘說他們去過上山,且先打聽一下周圍有小溪流的山,抑或是再尋訪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人中毒。”
我說完,想道:陸芸中毒,那麼她的隨侍丫鬟也該知道她去過哪些地方,倘若隨侍丫鬟不死,便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們中毒的地方在哪,找到源頭。
遭了!我突然想起了那漢子曾經咬過那個棕褐色衣服的富家子弟!!
“駱駝,我們去找人,茶肆時候的那個棕褐色衣服的男子!”我囑咐道。
駱駝也突然恍然。
我二人起身便走,卻忘記了下面陸易已經帶人在澆水滅火,雖然腳步輕盈,不至於製造出聲響,但是一時疏忽,終究被人瞧見了。
“房頂上有人!!!”一個侍衛指着我們高呼。
我們聞言,轉頭看了看下面,陸易的目光也正向我二人看來!!
當初陸芸中毒,我被陸易誣衊。
如今當著他的面燒了他女兒的別苑,在他看來,是人贓並獲。
陸易氣得咬牙切齒,指着我吼道:“李靖!!!你這個畜生,對我女兒下毒便罷了,如今還要殺了她,毀屍滅跡!我陸易指天發誓,不殺了你,我誓不為人!!!”
這下完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殺了郡守的兒子,又殺了州牧的女兒,搞得我就跟喜歡殺人子嗣的魔頭似的。
身後傳來陸易暴怒之聲,我二人無奈的繼續在屋頂上縱躍,避開了眾人的視線,尋找着那個棕褐色衣服,瞧不起農民的傢伙。
而此時,天上的雨,也開始停了。
霍城的雨,卻剛剛開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