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逐
簌簌...
一陣清風拂過,撩撥枝繁葉茂的樹木,頓時發出摩擦的聲音。入目是蔥鬱無比的森林,如一片綠色的海洋,難以望到盡頭。雖然天氣燥熱,但這賞心悅目的風景和那如同絲竹般的風聲,仍然給人些許清涼。
其旁一條數丈寬的河流與森林平齊,竟也沒有源頭,平滑如鏡的水面在太陽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時而微風拂過,更是波光粼粼。其岸邊不知存在多久的石子早已被洗刷的圓潤光滑,在河水流動間若隱若現散發晶瑩的光芒。
河流的彼岸是令人難以置信的荒蕪之地,與彼岸森林處的清涼,這裏再也感受不到半點涼意。在烈日的照耀下,地面上方更是有些扭曲。熱風夾雜着乾燥的塵土肆虐這片地帶。
其上稀疏雜亂的矗立着毫無生機的山峰,灰白色的山峰上除了和山峰一樣顏色乾枯的雜草,只有早已面目全非光禿禿的樹榦。不時會有碎石從山峰上脫落、滾下,整個山峰給人種難以承受風吹的錯覺。
這裏是天墉大陸的最南端,繁華與人氣都不存在,荒蕪的地面上除了山峰只有大小不一的石塊。大如斗,小如沙的石頭,風一吹頓時空中塵飛揚,滿地亂石走。
雖說如此但那河流對岸春意盎然的森林確實不是幻覺,其中偶爾傳出幾聲不知名的魔獸吼聲,彷彿便是這裏唯一的生機。
在大陸上大多數人們的認知中這魔獸森林便是南部可以駐足的盡頭,森林南方的荒蕪之地更像是被天罰的領域,籠罩在一個巨大的封印陣中。
起初不少修鍊者懷着好奇的心態來到此處,但是大多數由於自身實力的緣故未能穿過魔獸森林,並未真正見到南荒真容,直至有人說此處不過是一片荒蕪之地,那封印陣也只不過是禁飛的限制。隨着越來越多的人都這般說,其中不乏名聲顯赫的強者,慢慢的人們便都相信這種說法,原本萌發的好奇也是隨之淡去,也因為如此,天墉大陸的南方被稱為南荒。
燥熱的天氣,整個天地間彷彿都瀰漫著炎熱的高溫。雖然同在南荒但僅僅一水之隔便猶如兩個世界。難以計數的山峰在這荒蕪之地上不知矗立多少歲月。
穿過無數山峰,深入其中之後仍然是滿目荒涼,南荒一名,確實名副其實。
砰!
一道沉悶的聲音從一座山峰上傳出,山峰與其他的不同,並無山頂,彷彿個巨大的山壇一般,一條山路從山腳一直蔓延到頂端。而上面竟有稀疏的房屋,雖然只是石塊和木頭搭成的簡易房屋,但在這裏,已算是奢侈了,而更令人驚訝的是這裏此時站滿了人。
身着簡短的粗衣,圍在此處,約莫幾十人,全都望向中央位置偌大的高台,高台上僅僅站立一人。身着同樣樸素的短袖衣服,約莫十一二歲少年,站在台上做着擊出的姿勢,而在他伸出的那隻手臂上有着淡淡的火紅色霧氣,縈繞其上。少年緩緩收回姿勢,嘴角微微上揚,臉上佈滿驕傲之色。
少年筆直向前走去,傲立在高台邊緣。
“垃圾!”僅僅是眼光向下瞥了一下,不屑的說道,然後便向回走去,下了高台。
對於這少年辱罵的話語,台下眾人並無任何不滿,眼神一直未曾離開高台的他們,齊向一旁看去,眼神中同樣是嘲諷。
甚至連幼小的孩童也是這般姿態。
咳!
高台下方眾人目光集聚之地,傳出一聲咳嗽聲,那人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此時緩緩支起身子。身形微顫的站立起來,雙目失神的望向眾人。
這人和剛才那少年差不多年紀,一身黑色長袍與眾人格格不入,稚嫩的臉龐不知為何略顯蒼白,嘴角處一道殷紅的血跡更是觸目驚心。不過對於少年的這幅模樣,眼前的眾人卻無半點關心之意。
“呼”
少年長長呼了口氣。
“怎麼還奢望他們的關心呢!”少年心中嘆道。眼神黯淡的看着滿身鄙夷之色看着自己的眾人,在自己被擊出高台的那一剎,他依稀聽見了眾人的說話。
“唏!這小子果然是個廢物,連一招都抵擋不住”
“除了皮厚點,一點用都沒有,真不知村長從哪撿回來的垃圾”
“是啊,白養了五六年,真浪費糧食”
……
之前的話語依然在耳畔響起,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向心臟。“這應該是他們的肺腑之言了吧”少年心中想到。
“還站在那裏幹什麼,之前說好的約定忘了嗎!還不滾!”人群中不知誰突然言語不善叫道。
“是啊,難不成還想賴在這裏,本來我們的生活就夠艱難了,五年來你未為我們添一口吃的,我們可招待不好你這庸人。”
有人起了頭,頓時聲音四起,紛紛附和。
之前的眼神此時變成真正的言語,對於年少的他還是難以承受,一時間心胸發堵,身子微微發顫,如海中一葉扁舟,隨時被淹沒。
咳!
少年突然猛的劇咳一聲,捂住口鼻的手掌,指縫間溢出殷紅,從指尖滑下,猶如一朵妖艷的花朵,在地下綻放。
高台上響起一道破風聲。一道身影在少年面前出現。望着一身青色長袍的老者,少年罕見的露出一抹笑容。
“村長……”話音未落只見老者擺了擺手。
“七星,你來村裡也有五六年了吧?”語氣中有些許失望之意。
“五年了”七星心中一緊如實回答道。
五年前在他醒來之後自己就在這荒涼的村子了,只知自己叫柳七星其他一概不記得了,向村長詢問時,他也是說自己不知道。這裏雖然無比炎熱但穿着黑色的長袍的他並無任何不適,對於這點剛開始村子裏的人也是取笑他傻,但卻是開玩笑。
那時的村民並非這般模樣,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也是因為同姓柳,更是照顧有佳,如同對待自己孩子一般。
只是隨着時間的變化,村子裏其他的孩童早已可以凝聚星之霧,而到了修鍊年紀的他卻並無任何徵兆,除了個頭變化外還是和普通人一般。眾人的態度也是潛移默化的變化着,而他們的變化也是讓七星漸漸低下頭顱,變得沉默寡言。直至前些時候有人知道村長早在他進村第二年便給他一本修鍊功法時,終於徹底激怒了眾人。
今天他們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不滿,向村長提出要求,讓他和比自己小一歲的柳克比試。
勝!則留。敗!則走。
對於這個提議村長也是應允了下來,畢竟這般下去實在招惹眾怒。
柳克雖比七星小一歲,但星力早已到達三段,星之霧也是愈發濃厚。而七星還是毫無半點星之霧出現,別說勝就是打平都難。結果七星被一招敗北,才出現之前的情形。
“你走吧”村長突然開口淡淡的說道。
“嗯。”被驚醒的七星以為村長是讓他回住處,隨口答道。就在他轉身剎那,村長一個箭步來到七星近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濃郁赤紅的霧氣在手掌處乍現,向七星手臂涌去。
感覺到消失在手掌處的星力,隨後鬆開了手掌。手臂突然一緊的七星頓時站住,緊接着一陣刺痛充斥手臂,額頭上頓時出現冷汗,刺痛感來的快,消失的也快,在村長手掌鬆開時便如潮水般退去。
揮了揮仍舊有些發麻的手臂,七星茫然的看向一直都尊敬的村長。“走吧”看着面前並無異樣的少年,村長輕嘆了口氣,落寞的說道,而後轉身步伐緩慢離去。
“村…”七星剛欲說話,面前突然橫過一人,一名少年站在自己面前。
“呵呵,還有什麼不明白嗎?讓你走已經很客氣了,難道還想被扔出這裏?”少年不屑一笑,鄙夷的說道,不過少年並未看向七星,高昂着頭。
七星看清面前的少年後臉色頓時變得不自然,因為自己是外來者的緣故,村子的同齡人都非常厭惡自己,而其中以柳克和面前的柳申為最。就欲轉身向山下走去,卻被攔了下來。
“等等,你似乎忘了什麼吧?”柳申說著把手伸到了七星面前,一臉厭煩的看着七星。
“怎麼?”看着伸在面前的手掌,七星不解問到。
“吃了五年白食,現在還想拿我們的東西?”柳申譏笑道。
“我拿了什麼東西!”三番五次如同戲弄自己一般,七星也是有些惱羞成怒。
“少跟我裝蒜!修鍊功法豈是你這廢物能夠染指的!”聽的七星竟然對自己不耐煩,柳申頓時氣憤道。
“呵,得到它也有三四年了,不知你都學到了什麼,憑你的智商恐怕只能用它來當枕頭”柳申毫不留情面譏諷道。
聽的柳申的話,七星心中一凜,隨後苦澀一笑。在自己進入村子差不多第二年時,村長確實給過自己一樣東西,那是精美的木盒,木盒中有一本金色書籍,不過那是最初的想法,拿到手裏后才發現那書根本打不開,完全像塊金屬,而村長不僅不給他任何提示,更是禁止他告訴別人此事。一直到今日七星都未曾從金塊上發現任何東西,不過每一年,村長都會收回一次,然後第二日拿回。四年來村長雖然沒有說什麼,但臉上越來越失望的表情卻是讓七星明白了些什麼。
“你們誤會了,那東西在住處,並未在我這”七星臉上閃過一絲愧疚,落寞的說道,卻發現面前的少年正看向遠處,好像在示意什麼,轉頭看去,那方向正站着柳克。
“果然!”七星像是明悟了什麼,想起知道自己有功法的第一人便是柳克。
七星頹然一笑,“現在可以走了吧!”
“呵呵,當然,請”柳申少年笑呵呵的說道,饒有餘味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原本還想警告他出去后不許提及有關此處的信息,看了看遠處的山峰眼神輕蔑的瞥了眼七星還是懶得多說什麼。
七星並未在意那故作客氣的柳申,筆直向前走去,前面的村民在七星走動那一刻便讓出一條通道,好像在隆重的送別一般。
“出去?呵呵,不知便宜了哪只魔獸!”此時遠處的柳克輕笑一聲,眾人也是浮過相同的想法。
黃昏漸進,烈日轉夕陽,光芒褪去燥熱籠罩大地,一道幼小薄弱的身影在眾人幸災樂禍的眼神下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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