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曹龍爪
“嗯?”
聽到王立這話,陳夕愣了一下:
“王哥,我不能白住你家房子。”
王立不耐煩的揮揮手:
“那他媽是給你住的嗎,是看在你那后媽的面子上。”
“而且你要是沒撐過今天,想住我那房子都沒命住。”
“你要真過意不去,就當是租的,一年給你算一百文,明年一塊給我。”
在大周,一兩銀子可以折算一千文。
王立給出的一年一百文房租,遠低於市場價,甚至可以說不要錢。
陳夕本欲拒絕,但聽到柳念,不禁沉默了下來。
自己是可以在南街忍一忍,但柳念就像綿羊住在了狼窟,多待一日就危險一分。
王立半躺在椅子上,眯縫着眼,隨手把腰間一串鑰匙丟給陳夕:
“我那地方空閑很久了,就在菜場賣涼皮的邊上第一家,黑色大門,掛着個紅鎖。”
“自己找個時間搬進去,順便幫我養養院子裏的樹,不知道旱死了沒。”
陳夕糾結了一下,還是拿起了鑰匙,正欲道謝:
“王哥,謝了,以後有什麼...”
結果話還沒說話,王立就罵罵咧咧的給陳夕轟了出去。
看着面前監斬營緊閉的大門,陳夕無奈搖頭笑了笑,朝菜場走去,心中暗自將這份恩情記下。
寂靜的房內,王立長嘆一聲,又舉起酒罈來。
“這狗日的世道。”
......
下午,百姓幾乎都在各自忙活,菜場上人影稀疏。
剛發了工錢,陳夕準備來奢侈一把,晚上給柳念一個驚喜。
轉了一圈,買了一隻燒雞和一壺酒,再來幾個熱乎乎的干餅,花掉了80文錢。
在大周,雞肉要比豬肉、鴨肉貴上許多。
過去半年,陳夕柳念二人別說燒雞了,肉都沒吃上過幾頓。
聞着手中雞肉的香氣,陳夕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忍住!陳夕!
這是要晚上和柳念一起吃的!
強忍饞意着準備回家,突然看到路邊胭脂店,陳夕想起王立說的話,琢磨了一會,還是走了進去。
柳念從家裏帶的那點胭脂水粉早就用完了,如果給她買點,應該能讓她高興吧?
“小哥,想買點什麼?”
店裏中年婦人見有顧客上門,熱情湊上來問道。
原主倒是對胭脂水粉頗有研究,但陳夕是一竅不通:
“額...想買點送給...女人的禮物,有什麼推薦嗎?”
“呦,是哪個小娘子這麼有福氣,芳齡幾許呀?”
“二十齣頭。”
“那你可得聞聞這蜜蘭香,就是神都里的小姐,也愛這口味道...”
店主一通介紹,可謂是舌燦蓮花。
也不知怎麼回事,陳夕就迷迷糊糊揣着兩個小盒出來了。
這大姐可真能說...
想到失去的120文錢,陳夕抽了抽嘴角。
但一想到柳念見到禮物后開心的樣子,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笑容。
回家之後,陳夕將燒雞切成兩半,一半撕成條,一半和土豆一起煮了。
將兩盤菜和干餅一起放到大鍋,蓋上鍋蓋保溫,陳夕又找出兩個碗,將清酒倒了進去。
笨拙的將晚飯備好,陳夕拿出懷中兩個胭脂盒子,想了想,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這樣柳念進門第一眼,就可以看到。
將事情辦完,收拾了下本就沒什麼東西的屋子,陳夕伸了個懶腰。
柳念回來看到酒菜和禮物,肯定很吃驚。
到時候再告訴她,自己發了一兩工錢,還在菜場旁租了個新房子。
不知道她會高興成什麼樣。
想想也有些心酸,原本世家裏的夫人少爺,竟然會因為這種小事高興。
搖了搖頭,看天色已經有些昏暗,陳夕鎖上門,朝裁縫鋪走去。
這個世道不安生,尤其對漂亮女人來說。
沒走多久,裁縫鋪就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鋪子門口。
黃昏的日光照過,柳念靜靜站在屋檐下,雙手放在小腹。
扭頭看到陳夕,溫婉一笑:
“來了。”
......
回家路上,柳念見陳夕臉上老是掛着笑,好奇的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陳夕則笑而不語,只說過會就知道了,氣的柳念輕輕拍打了他幾下,說他不尊長輩。
過去半年,陳夕從沒喊過柳念一聲媽,一直都直呼其名。
擁有現代人的思維,他實在無法接受喊一個比自己大四五歲的女人媽。
哪怕是后媽,也不行。
而柳念很明顯並沒有這份自覺,一直覺得自己是陳夕的長輩,要照顧好陳夕。
即便到現在,陳夕也沒搞清楚該怎麼面對這個“便宜后媽”,只能順其自然。
一路閑聊,二人很快接近家門口。
“今天張姐告訴我,她那裏有些做衣服剩下的邊角料可以便宜賣我。”
“等明天我買上一點,給你裁個新衣服。”
聽到柳念這麼說,陳夕剛想說那得挑同一種顏色的布料。
話還未出口,面色一僵,冷冽下來。
遠處,一把黑色的鎖掉在路邊水溝,自家大門敞開。
瞬間明白髮生了什麼,陳夕牙關緊咬,不顧柳念焦急阻攔,大步走了過去。
剛一靠近,就聽到裏邊傳來男人吆五喝六的聲音,空氣中一股酒肉香氣傳出來。
鐵青着臉,余孟走到門口。
院子裏,一張桌子,三個椅子擺着,椅子上坐着三個男人。
其中一個鼻子上綁着白布、正在喝酒的,看見陳夕出現在門口,罵罵咧咧的站了起來:
“他媽的,總算回來了!”
隨後,右手指着陳夕腦袋:“小子,還記得你爺爺不?”
“昨天偷襲你爺爺,把爺爺鼻子給打折了,今天你他媽再試試?”
此人正是昨天闖入陳夕家中,被陳夕一拳打倒的街溜子,張三。
沒有在意張三說了什麼,陳夕看向桌子。
上邊放着自己放在鍋里的肉菜,一片狼藉。
旁邊還有一個歪倒的酒壺,地上灑着些紅色粉末。
陳夕腦袋轟的一聲,面目有些控制不住的猙獰。
這時,桌子對面一個沒有見過的男子,放下手中酒碗:
“哎,怎麼說話呢!”
“今天這位朋友請咱吃肉喝酒,你真是一點禮數不懂!”
這人穿着紡布黑衣,明顯不是南街的人。
嘴上笑罵,男子悠然站起身來,甩甩手上油腥,負手而立,神色高傲:
“陳夕是吧?”
“昨天你把我這小弟打成了殘疾,他托我來討個公道。”
“看在這頓飯的份上,你就賠他個十兩銀子吧。”
這男子輕描淡寫,但張口就要陳夕十兩銀子。
南街的人,就是從生干到死,也不一定能攢出十兩銀子!
說完,他就這麼站在原地,淡然的看着陳夕,似乎一點不怕陳夕不給錢。
旁邊,昨日闖進來的另一個男子也開口道:
“我勸你老實點,別想着自己有點力氣,就敢在曹先大哥面前逞能。”
隨後,手掌一指:
“黑龍幫,曹龍爪!”
“黑龍幫你應該知道吧?這可是你惹不起的人物,識相的趕緊把錢拿出來。”
“不然...呵呵呵呵。”
聽到男子的吹捧,曹先面上更加愜意。
黑龍幫是盛城最大幫派之一,龍爪則是幫內一種職務。
要想當龍爪,唯一的條件就是,修行入九階。
這個出現在貧民區、神色高傲的男人,竟赫然是一位修行者!
修行者天然高於凡人,若是有志向的,自然是尋個名門正派、世家貴族什麼的,刻苦修鍊,劍指一品,成仙成佛。
但也少不了那種忍受不住清修寂寞的人,練成九階便不想繼續,只想尋個機會,發財享受。
而這曹先,便是後者之一。
他本是盛城黑龍幫一幫眾,後來被發現有修行天賦,於是跟着幫內前輩,修鍊五年,入了九階。
往後他便說什麼也不想繼續修鍊,雖然身無長物,但憑着修行者身份實力,天天在盛城作威作福,小日子倒也過得有滋有味。
這也是此方世界殘酷所在,只要有天賦,哪怕你是只豬,也能活得比一般人滋潤。
張三二人昨日被打后,心中怨恨,找上了曹先,希望他為自己報仇。
這曹先是一好色之徒,聽說陳夕家裏藏着個美人,而且賠的錢全歸自己,便笑嘻嘻答應了。
“聽說你還有個姐妹,翻了一圈也沒找着,藏哪去了呀?”
見陳夕不說話,曹先嬉笑道。
看着曹先的得意嘴臉,陳夕只覺怒火上涌,腦中殺字連綿不絕,外界的聲音越來越不清晰。
你們,該殺......
原本漆黑的眼眸,悄然轉化為狹細金瞳。
就在他即將忍不住化蟒的時候,背後一股柔軟觸感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