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4章:林青青
“陛下。”
夏留走至偏殿,在距離女帝幾步遠的地方躬身行禮。
林青青從書案后抬起頭,眼前一陣發黑,道:“何事。”
“葉舒服毒自盡了。”
林青青腦子裏響了下,表情看起來有點呆,也想起來今天是行刑的日子。
夏留在負責此事。
“怎麼看管的?”她深覺疲憊,氣卡在胸腔里,道,“人死了嗎?”
夏留抬眼看她,“微臣不知。先來稟給陛下了。”
“邊陲還在等着你,”林青青說著起身。夏留愣了下,伸手扶她。
她臉色實在不好。“可要為陛下喊太醫過來?”
林青青道:“不必,”擺擺手讓他不用扶,出偏殿自花園出宮,乘車去了昔日的忠義王府。
還是那座舊址,葉舒雙眼緊閉,平躺在塌上。
夏留的人守在門口。
林青青站在塌邊看了一會兒,看不出來他死沒死。
“叫個郎中過來。”
*
刑場。
因為少了一個葉舒,而遲遲沒有行刑。
負責監審的官員急的打轉,沖負手而立的林文仲道:“林大人,時辰已經過去了,陛下怪罪下來,下官如何是好啊。”
“葉舒押送來了,自然就可以開始了,”林文仲堅持,“陛下那邊我擔著。”
林文仲在為這些人奔走,但女帝並不買賬,這誰不知道?
這真怪罪下來……他是女帝親爹,自然不怕。
監審的官員氣的甩袖坐回去,再派人去問,人怎麼還不來。
在宮裏當值,被緊急叫過來的太醫鬆開把脈的手,回稟女帝,“看脈象難以判斷是什麼毒,還容陛下讓下官施針。”
林青青負手立在門前,看向逐漸入秋的天。
要讓他死早就死了,抬這麼個屍體出去,毫無意義。
“施吧,”林青青內心平淡。在被他囚禁那時,她放聲痛哭那次,就註定他會死在她手裏。
她為了不受制於人走到今天這步,為了理想國度坐上那個位置,除此外,一切都顯得不重要了。
過來詢問情況的人見狀,麻溜的飛奔回刑場,將忠義王府的事告知給行刑官。
“大人,”行刑的官員急忙又告知給林文仲。
林文仲心裏不知是松還是緊,囑咐一聲,“先不要殺”匆匆離開。
林青青已經知道刑場上的事了。
父女兩個在垂花門前遇上,林青青一笑,“爹在不理解我這件事上還真是堅持。”
她是笑着說的,林文仲卻不知道怎麼解釋,該說的話他都已經說盡了,此番是違抗聖旨。
“爹會請旨辭官,”他道。
父親到處奔波的心思她如何不懂。“就這樣吧。”
林文仲一喜。
“葉舒醒了就同那些人一併行刑。”
湧上來的喜意在林文仲心間消散,在沒有那一刻,讓他覺得女兒已經離他遠去。也想不到那一刻他真的了解過女兒。
“他怎麼樣了?”林文仲將心事摁下不提。
林青青道:“不知道。”
“陛下。”
她話音剛落,太醫追了出來。
“……”那裏邊的人身份特殊,總不能還用舊稱。
太醫火速想了個新詞兒,道:“病人醒了。”
林青青朝父親看了眼,“進去看看吧。”
他會服毒自盡,是她沒想到的。
舊址內除了家什,已經沒什麼裝飾了,有些寂寥。那蘇醒的人坐在塌上,聞聲朝他們看過來。
“老大……”
含糊底啞的聲音傳過來,一隻腳已經跨進門的林青青,渾身一震。
怒火衝天。
“你說什麼?”
殺伐決斷的煞氣一涌而出,她陰冷的臉色讓林文仲都為止一驚。
林文仲急忙看回葉舒。
葉舒臉上有種……涉世不深的愚鈍。
他不明白林青青為什麼生氣,肩膀崩了下,眼睛轉來轉去,道:“怎麼了?”
林青青邁過門檻,一步步走過去。
在場的夏留還試圖攔住。
她一把掐住葉舒下巴抬起來。
葉舒從疑惑到不解,在到小心翼翼,雙手自然而然的將圈住她細腰,將她朝懷裏一拉,小聲嘀咕,“老大你怎麼生氣了?我做錯事了嗎?他們是誰啊?”
“你裝什麼?”林青青的手移到他脖子上,掐着他脖頸,“你什麼時候這麼怕死了?”
“老~大?”
葉舒滿眼陌生,很快被掐的喘不上氣,小幅度掙扎。
林青青的手越發用力,兩隻手都掐在他脖頸上。
葉舒滿臉通紅,一隻手推她,不知所措。
“青青。”
林文仲上手拉她,“青青你冷靜點。”
已經變成灰的憎恨復活,猙獰了林青青的臉,什麼帝王的體面,她掐着葉舒將他摁倒。
噗通一聲。
葉舒猛地將她推開。
若不是林文仲站在一側,林青青必然被搡到地上。
葉舒的脖子通紅,他簡直要不認識眼前的人。
“你幹什麼啊?”他眼圈都紅了,“幹嘛生這麼大氣,我,我要被你掐死了……”
他身形一躲,避開揮來的劍,整個人貼牆躲到內側。
“殺了他——”
林青青掙開攙扶的手,“殺了他——”
夏留目光一沉,持劍追上去。
葉舒剛剛蘇醒,又手無寸鐵,幾掌打出,自己先吐了血。
林文仲觀看着,大喊“住手。”
夏留怎會聽他的?
數十人將幾乎衝出屋的葉舒逼住,劍架在他脖子上,摁跪倒林青青面前。
“你不是我老大——”
他雙眼噴火。
林青青已經冷靜下來,冷笑,“我當然不是。葉舒,你就這麼怕死?”
“我當然不怕死——”葉舒吼回去,不顧劍架在脖子上,胡亂掙扎,掙不開,眼淚嘩一下掉下來,死犟死犟的瞪她,“我老大不會放過你的。”
幾年前的葉舒,未滿二十,白凈年少,任意妄為。現如今的葉舒,早已是成熟男人,他們之前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一點都沒有。
“明日問斬。”
林青青帶着一身的冷氣,轉身離開。她不會因他裝瘋賣傻留他一命。
她見過太多裝瘋得人了。
她得舒舒也早就消失了,永遠永遠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