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四年前的車禍

被他那雙深邃而冷厲的眸子盯着，女孩深吸口氣，睫毛輕顫，像兩把小扇子，時張時闔，像只受驚的蝴蝶。

這人，為什麼總盯着她看？他是來吃飯的嗎？

乍然間，只覺腦袋轟的一聲，一道陌生的畫面突然湧入腦海，星星點點、支離破碎，轉瞬間，卻又無影無蹤。

她正欲上前，耳機忽地響起：「小迎，快進來，忙不開了。」

女孩清靈的大眼久久地望了一眼不遠處轎車裏的那道身影，然後緩緩轉身，向店內走去……

帝豪大廈

一間十分高科技的商務、不失豪華略顯低調的辦公室，一身商務裝的男人正拿着一疊資料，眉飛色舞地彙報：

「老闆，這可是我幾經周折才找到的，太不容易了…你都不知道有多難調查，你給的信息也不全，就讓我兩眼一抹黑地去調查…」

聽到他一頓抱怨，北冥夜緊蹙眉峰，沒好氣地冷斥道：「說重點。」

觸及北冥夜冰冷的眼神，男人收起嬉皮笑臉，正色道：「老闆，那個女孩叫於明迎，小名小迎。」

「四年前，他們一家三口在探親的途中出了車禍，父母雙亡，只留下十一歲的女兒於明迎，因為未成年，所以，監護權落到了他舅舅的手裏。」

「這女孩簡直就是個學霸，哦！不對，是神童，年僅十五歲便被保送全國最好的帝京學府，目前，她是帝京大學大一的學生。」

聽到這裏，北冥夜冷酷的唇角牽動一絲笑意，只是很淺很淺，淺到未察覺就已消失不見。

「澤銳，這幾年，她是怎麼過的？」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失去父母該有多麼的痛苦和無助。

終於問到關鍵問題了，穆澤銳斂起笑意，輕咳了下，鄭重道：「老大，你要做好思想準備，他這個舅舅、舅媽和那個學渣表姐簡直太恨人了，怕是對你那心上人……呃…虐…虐待。」

說到最後，穆澤銳偷瞄了一眼，便看到老闆微微眯起雙眼，目光驟然凌厲，壓低的聲音似一把冰刀：「被虐待？她過得不好？」

明明是春日的暖陽，可室內的溫度卻猶如寒冬，而穆澤銳的額頭卻冷汗直冒。

心想，這不能怪我啊！能調查出這些信息，都已經傾盡了他全部的力量了。

要怪也只能怪她那個親娘舅，一家都不是好東西。

「自從被收養，她那個舅媽就時常苛待她，剛連級跳上了高中，她那個舅媽就不讓她念書了，後來，是學校親自找上門，願意免除學雜費，保送她上高中直到畢業，若不是她學習成績優異，有保送資格，恐怕……至於大學的花銷都是靠她勤工儉學以及獎學金才上的大學，於明迎那個舅舅一分錢未出過。」

「勤工儉學？她還那麼小。」北冥夜看着他，不可思議又震驚地問道。

穆澤銳點點頭，分外同情的口吻說道：「是啊！也得虧於明迎的好同學幫她渡過難關，她的這個同學的親戚是開咖啡廳的，所以，這個親戚也是冒着風險在聘用她。」

「不止這些，從小到大，他們家裏的家務也都是於明迎在做，她那個表姐也時常欺凌她。她舅媽本就看不上於明迎，成天對她動輒打罵，樓上左右鄰居都看不下去……」

「更加無恥的是，於明迎父母車禍的補償金三十萬也被那個舅媽據為己有……」

一瞬間，穆澤銳清晰地感覺到整個房間的溫度驟降了幾十度，他的渾身的雞皮疙瘩秒豎了起來。

看到自己的多年的哥們，戰友，為了這個尋覓多年的女孩，慘遭別人的迫害，而露出殺意。

穆澤銳不禁感慨，到底這兩人有何牽絆？為何老大對這個叫於明迎的女孩如此執迷。

願

意傾盡所有的力量，動用所有的關係，只為找到她？

「時隔十年，你才查到，說吧！想我怎麼懲罰你？」

「老大，這不能怪我啊！你給的信息量實在太少了點，偌大的世界，我怎麼能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人？」

見北冥夜冷厲的氣息，穆澤銳傾身上前，故作神秘、討好地說道：「不過，老闆，在這期間我發現一件詭異的事情……」

「說！別神叨叨的，有屁快放。」北冥夜不耐煩地輕斥。

「老闆，在我百般周折地尋找於明迎的時候，總有一股神秘力量在影響、打亂我尋人的腳步。」」

北冥夜白了他一眼，輕斥：「哼！你才發現？」

「老大，你的意思，你早就發現了？」穆澤銳瞠目結舌，難怪老大早有預料的一副表情。

北冥夜點點頭，俊美的臉上浮現几絲凝重之色，「嗯！能打亂、阻止我們尋找一個人，那股勢力不容小覷。」

穆澤銳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這夥人是出於什麼目的？到底是什麼人也在尋找於明迎的下落？」

北冥夜骨節分明的大手扶着額頭，低垂的眼睫蓋住了眼底的冰冷和深不可測。

須臾，他低沉的嗓音緩緩傳來：「這件事除了你和我，還有誰知道？」

換句話說，這件事他還和哪個人說過？

這樣的大事，北冥夜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除了他的發小穆澤銳。

「沒有啊！」穆澤銳納悶地撓頭。

「你確定？」北冥夜微眯着冷眸冷肆地睨着他。

穆澤銳被這突如其來的冷意嚇得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心虛地抓了抓頭，低聲道：「林若雅。」

北冥夜一聽，低低地重複着女人的名字：「林若雅。」

「老大，不可能是她，她可是你的紅顏知己，你的大學同學，她對你多好，你不是不知道，再說她都不知道那個女孩子是誰？為什麼要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這對她有什麼好處？」穆澤銳有些心急地為林若雅辯解。

北冥夜扶着額頭的拇指輕輕地划著眉頭，明顯已經很生氣了，「你為什麼要告訴她？難道我的警告，你聽不懂嗎？」

話音一頓，他冷聲斥責道：「還有，什麼紅顏知己，我怎麼不知道？」

穆澤銳聽罷，心中一虛，忙着辯解，「是是是，是我說錯話了，是她一廂情願，老闆並沒有給過她任何回應！」

見北冥夜緩和了面色，忙不迭地又道：「那個……其實，是林若雅逼我的，我們在那麼大範圍找人，依她的聰明才智，一定是看出我們在找什麼人，所以……她就給我下了個套，我就說禿嚕嘴了……」

他用一雙探索、恐懼的目光望着北冥夜，等待着響在他頭上的霹靂。

「多少年了都是如此，你的嘴上就是沒有把門的。」

接收到某人寒徹的冷眸，穆澤銳只感覺有些呼吸不暢，他下意識地鬆了松領帶，補充道：「我沒說太多，我只說老大在找一個非常在乎的女孩，其他什麼也沒說。」

事實上，他也沒什麼可說的，因為，當時的北冥夜只有十二三歲，而他自己也只有十五歲，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接到來自老大交給他的重大任務。

當年，只給他極少的信息，除了一張畫像，就是女孩肩膀處的牙印胎記，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這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很扯是吧！對，就是這麼扯，信息寥寥，這讓他怎麼找？而這一找就是十年啊！

四年前，剛有點眉目，得知女孩的下落，結果，一場車禍，毀掉所有的蛛絲馬跡。

輾轉四年，終於通過各種手段得知了女孩的下落……

穆澤銳不懂，這女孩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商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王者如此眷顧？

直到那天晚上，北冥夜醉酒，穆澤銳一直守在身邊照顧着，那時，北冥夜醉眼朦朧，忽聽他迷迷糊糊地囈語：「小丫頭……丫頭，你在哪？到底在哪？你讓我好找……我好想你……」

「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丫頭……不要再離開我……十世的煎熬，蝕骨的痛……我真的快要撐不住了……你到底在哪？出來好不好？」

那一刻，穆澤銳無比的震撼，這終究是一段什麼樣的感情？讓一向冷酷自持的男人如此情傷？雖然，他的夢話里，他似懂非懂！

就在穆澤銳神情恍惚時，那邊傳來北冥夜冷冷的聲音，「你是何時與她說起的？」

「大概是在四五年前吧！」

北冥夜緊閉着雙眸，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檯面，敲得穆澤銳腦袋嗡嗡作響。

四年前，正是發生車禍的時間……

很巧是不是！人為，還是意外？那場車禍撲朔迷離，至今沒有找到一點線索，案件仍沒有偵破。

「出去吧！」北冥夜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林若雅，多年好友，車禍當天她好像在國外。

穆澤銳試探性地問道：「老大，既然如此放不下，要不要把……於明迎接回來？」

北冥夜緊鎖的眉峰，鬱郁憂思，「不，不能。」

看來，他那個所謂的舅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竟然對她這個親外甥女不聞不問，任由妻女去欺凌。

「為何？」穆澤銳有一些不懂，這不是他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女孩嗎？為何不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