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太陽打西邊出來
【老媽：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去民政局？】
吳曉燕永遠熱烈，永遠着急，看了眼時間——星期六上午十一點整。
【今天星期六吧？民政局不開門。我看你比中央都着急，什麼時候民政局改成二十四小時營業，我一定去登記。】
王雲川回忙着躲避唇槍舌劍，突然意識到一直在耳邊迴響的縫紉機的咔嗒咔嗒聲不見了。
諾拉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餐桌，廚房裏響起流水聲。
【老媽：你就貧吧，我看民政局應該成立一個反貧嘴糾察大隊，把你這樣式的未婚貧嘴犯都抓起來結婚。】
【我這點兒三腳貓功夫都是跟誰學的？還不都是您老人家？貧嘴就得結婚啊？這量刑是不是太重了？】
王雲川看了消息哭笑不得，民政局還有這職能呢？片警看了還不得拍桌子。
他起身去廚房看看，今天這飯點兒有點早。
廚房裏，諾拉站在她的御用小矮凳上努力踮起腳尖，不知道在壁櫥里想找什麼。
灰色的尾巴直挺挺的豎在背後，微微顫抖，好像這樣能給它的主人增加高度一樣。
很可惜，她的手指只是能將將伸進吊櫃，深一點兒的地方根本夠不着。
手指尖前是一把削皮刀，專門削土豆茄子用的那種。
王雲川以前教諾拉用過，他上回用過之後順手把東西放在了吊櫃裏。
他伸手輕輕一撥，削皮刀和諾拉嫩白的手指打了個招呼。
“謝謝。”諾拉合上吊櫃門，語氣輕快。
穿上拖鞋把小矮凳拉到垃圾桶前，把衛衣往下拉了拉，一屁股坐在矮凳上直接開削。
諾拉就這點兒好，小脾氣說去就去，比春天的雪化的還快。
“今天吃飯這麼早？”
“你不餓嗎？我有點兒餓了。”
諾拉的手上沒閑着，削皮刀貼着土豆的輪廓一絲不苟的消去土豆皮，絕不多削一分。
吳曉燕女士要是在這兒，嘴巴估計都快合不上了，誇完樂完還不算，八成又要把自己拉出來批判一番：
瞧你削的那叫土豆嗎？小學奧賽題吧？稀奇，這什麼品種的土豆啊？長得這麼規整？
“削的真好，我媽在這肯定要表揚你。”
諾拉聽到有人誇她，笑的十分靦腆，貓耳在頭上快活地抖動。
“嘿嘿，這算什麼，浪費這麼好的土豆多可惜。”
永不浪費，極富諾拉風格的回答。
“不用這麼細，你小心點別傷着手。”
手機在口袋裏嘀嘀作響。
【老媽：跟你說正經的呢，你趕緊研究研究怎麼跨國結婚。到底都需要哪些證件，列個一二三四五齣來，你沒空跑的我幫你跑。】
心急又吃不了熱豆腐……
諾拉本來想說點什麼，見他拿起手機，又低頭認認真真的削起土豆皮，一個壞點都不放過。
沒有束起的銀白色頭髮披散着，有几絲頭髮因為低頭滑落到諾拉眼前。
諾拉用沒有被泥土弄髒的小指勾起頭髮撩到頸后，繼續跟壞點搏鬥。
怎麼辦，身份問題就擺在眼前，這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問題。
他這幾天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就在研究這件事，先不說需要多少錢，這種細枝末節的灰色地帶在互聯網上根本查不到，暗網上可能還有戲。
關鍵是怎麼出境，諾拉的尾巴和耳朵可不是土豆皮，那都是肉長的，又不能像摘帽子似的摘下來。
想到這裏，還是只能用緩兵之計，不能讓老媽太着急。
【別著急，諾拉還不一定點頭呢，你就跑到民政局去了。】
手機又響了。
【老媽：那你可得抓點兒緊，我得去買菜了。】
“你在跟誰聊天呢？”
諾拉有些好奇的抬頭望着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土豆已經變了個顏色。
說起來諾拉還是第一次主動問他用手機跟誰聊天，平時他回網店消息都是不分場合不分時間。
啪嚓一聲，王雲川拍下諾拉的傑作，連同好奇地望着他的諾拉一起。
“跟我媽聊天呢，聊你削的土豆有多完美。”
他又單拍一張土豆給吳曉燕發過去。
“她怎麼說？”
諾拉表面上竭力不動聲色地問道，光潔的額頭上好像寫了字，模模糊糊的似乎是個問句：誇我了嗎？
“誇你削土豆削的特別好。”
王雲川不用等吳曉燕回信就知道她會怎麼說，除了誇還是誇。
“嘿嘿……”
諾拉眯着眼睛笑的很開心，還用白皙的手腕蹭着頭上抖來抖去的耳朵。
尾巴在廚房過道上呈S型波動，活像操場上的大跳繩。
諾拉真是太可愛了，身份這個事情還得在找點頭緒。
王雲川拿過土豆，接了碗自來水把土豆丟了進去：
“今天不吃土豆了，帶你吃魚去。”
“魚！”諾拉的眼睛剎那間彷彿在閃光，隨即又冷靜下來，“還是吃土豆燉肉吧……”
“你不是挺喜歡吃魚嗎？那天海鱸魚你不是吃的挺香的？”
“嗯……出去的話太貴了……這樣，我們在家裏做好不好？”
諾拉眉頭微皺，似乎有些進退兩難，尾巴在身後糾結的擺動，啪沙啪沙。
嫌貴，這跟削土豆皮本質上是同一件事。
王雲川想起諾拉那天橫掃辣炒魚塊，一副饞貓附體的樣子……
“請你吃鰻魚，這個你總沒吃過吧？可好吃了，嫩極了。”
“鰻魚？是那個七鰓鰻嗎？”諾拉的眼睛又亮了一下，喉頭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
她聽說過鰻魚，在吟遊詩人的歌謠里這種名貴的魚類只會在皇家宴會上出沒，獸人領離海太遠，根本吃不到。
一定很貴吧……那種東西……
“不吃，我就喜歡吃燉菜，燉菜天下第一好吃。”諾拉搖了搖頭，又想去拿土豆。
還是熟悉的那個味。
“就當給你慶祝一下，慶祝你成功賣出第一件衣服怎麼樣？這麼大的事還不值得慶祝一下？”
王雲川笑着說道，希望諾拉能明白他的苦心。
諾拉望見他溫和的笑臉，心裏沒來由地一緊，手上的土豆差點沒抓穩。
雲川真是的，特別擅長找理由……不能總讓他這樣。
把土豆慢慢放回膠袋裡，諾拉洗乾淨手，笑着說道：“嗯，有道理，我去梳一下頭髮。”
說完，踩着棉拖鞋回了次卧。
怎麼今天這麼爽快？
王雲川看着她身後搖動的尾巴，只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