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命如龍
單于燭火的本體,乃是地獄之樹的濕婆樹。
濕婆樹——見日光開。
花開之日,便是亡靈降落之時。
單于燭火雙手結印,對着茂密無邊的黑暗森林轟出一擊。
暗無天日的黑暗森林,終於迎來一絲光芒。
單于燭火站在光芒的中央,任身體被光芒籠罩。
剎那間,一朵散發著邪惡氣息的地獄之花,在單于燭火的背後冉冉升起。
“濕婆之花,縛!!”
話音方落,那朵鮮艷無比的地獄之花的花蕊,竟長出了密密麻麻的尖牙,尖牙銳利,嗷嗷待哺。
彼時的花蕊迅速擴大,如漁網一般,將羽蛇王死死裹住,而那些藏在花蕊中的尖利牙齒,則一口咬在了羽蛇王的腹部。
“滴答。”
無數血滴沿着羽蛇王的鱗甲落下。
羽蛇王痛苦哀嚎,盤曲纏繞,妄圖甩掉這朵地獄之花的束縛,卻奈何那些密密麻麻的尖牙如同寄生在自己身體上的魔鬼一般,無法掙脫,只能任人宰割。
嘶鳴聲……
喊叫聲……
撞擊聲……
久久不散。
無數動物在這一刻感受到了羽蛇王的痛楚,紛紛逃走,不敢逗留。
足足一炷香時間過後。
謹慎的單于燭火這才從天而降,來到了羽蛇王的面前,看着羽蛇王漸漸消失的瞳紋豎線,露出了狡詐的笑:“哈哈哈哈哈哈,運氣實在不錯,竟被我找到了一隻羽蛇王,若以這隻羽蛇王為基,還怕什麼百強種族?!”
叢林間的動靜終於平息下來,單于燭火撫摸着羽蛇王的銀色鱗甲,忍不住慨嘆。
正打算召回其餘三位姐妹時,幾道輕微的腳步聲,打亂了單于燭火的思緒。
“誰?!”
“給我滾出來!”
草叢窸窣,三道人影僵硬的出現在了單于燭火的面前。
赫然是之前已經死去的薛世鏡、陳酒、謝蟹三人。
嗯?
這三個傢伙還活着?
這羽蛇王隨意一招,都有扶搖境巔峰的實力,這三個傢伙只是領悟了領域的力武者,為何能死裏逃生?
事出反常必有妖!
單于燭火威嚴的表情迅速化去,取而代之的,是笑顏如花:“三位勇士辛苦了,方才追羽蛇追的急,竟不曾顧得上,如今事情結束,三位勇士及時趕到,也是大功一件,回去自要論功行賞。”
單于燭火一面笑,一面暗中蓄力。
再走幾步,便是絕殺範圍!
羽蛇王不送這三人歸西,她也一定不會讓這三個知道了屍鬼族計劃的人活着回去!
卻出乎單于燭火意料之外的,是這三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回應,宛若三具痴痴獃呆的木偶人一般。
僵硬……
獃滯……
奇怪。
拿捏不定的單于燭火,一時間倒沒有下殺手,待靠的近一些,準備細細查看異常時,陳酒忽而暴起,具化出無數翠竹,如長矛投地,將單于燭火困在了翠竹牢籠內。
綠蔭領域,可具化出一切植物,為己所用。
此乃木之奧義進化而來的一種分支。
只是相對於能操控一切植物的木之奧義來說,綠蔭領域看似變強,實則變弱。
蓋因身為五行之一的“木”之奧義,所包含的,是全天下的所有植物,而綠蔭領域卻只有叢聚的植物才算得上綠蔭,而那些單獨的植物,由於無法形成條件,自然不會被召喚出來,可鴻蒙大世界包容萬千,單獨的植物也往往能發揮奇效。
譬如單于燭火本就是單株濕婆樹衍化,假如陳酒如今所領悟的領域乃是木之領域,那麼對於單于燭火來說,便形成了天生的剋制。
試想你的本體都能因為對手的召喚而產生動搖,這場決鬥自然會受到影響。
被困縛在翠竹羅網中的單于燭火暴跳如雷,冷靜下來后,卻在那陳酒的關節處,發現了一根細細的紅線,恍然大悟,咬牙切齒道:“傀儡一族竟也想插手我屍鬼族之事嗎?!”
一道矮小的身影走了出來。
單于燭火冷笑一聲:“傀儡族好大的膽子!!”
不錯,眼前的薛世鏡、陳酒、謝蟹三人,並非大難不死,而是死後的屍體被傀儡一族的人操控了。
想當初傀儡一族也是百強族群之一,這一族最強大之處,在於能操控一切死者的屍體,為己所用。
從某種方面來說,傀儡族與屍鬼族倒是有相同之處。
不過傀儡一族人脈稀少,高手不多,當年僅存的幾個絕世高手,也在紀元大戰中死傷殆盡,如今族中所存族人,不過寥寥,且相對於屍鬼族來說,傀儡族的一根傀儡線,既可操縱活人,又可操縱死人,而相比死人,他們更喜歡活人。
死人發揮不出全部實力,而活人意識存在,思維清明,更能為己所用。
傀儡一族的高手,從低至高,依次以紅、橙、黃、綠、藍、靛、紫七種顏色劃分。
使用紅色傀儡線的族人實力最弱,紫色最強。
正是因為這個局限,他們所能控制的人數、高手實力的強弱,也與自身實力息息相關。
相傳傀儡族之所以從百強種族跌落神壇,還與另一個種族有關——木偶族。
此乃傀儡族的分支之一,如今已自立門派,聲勢早已超越了從前的門戶。
其箇中原因牽涉甚廣,外人不足道也。
眼前這個傀儡師使用紅色傀儡線,證明其道行不高,只能操縱薛世鏡、陳酒、謝蟹之流,因此不足為慮。
單于燭火眼珠微轉,心中仍有疑慮:薛世鏡、陳酒、謝蟹這三個傢伙都在這兒了,那個叫“江河”的傢伙,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莫非眼前這個傀儡族的族人實力當真不濟,最多只能操縱三個傀儡,而無法同時操縱四個?
來不及多想,單于燭火冷笑陣陣:“你不會真的以為,區區翠竹陣法,能困得住我單于燭火吧?”
傀儡師未置一詞,視線卻掃向了那條氣若遊絲的羽蛇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屍鬼族垂涎羽蛇王,他傀儡族又怎會不需要?
若能將這條羽蛇王帶回族中,交給族長,讓族長操控,以後傀儡族又多一助力!
感受到此人對羽蛇王的看中,單于燭火暗恨:“找死!”
“濕婆之花,破!!”
瞬息之間,那朵緊緊纏繞在羽蛇王表體的濕婆花消失無跡,移形換影至翠竹牢籠中,助單于燭火破敵。
“砰!”
翠竹炸裂。
單于燭火飛至空中,掌隨心出,招招不敗。
傀儡師實力低微,所有戰力都來自於操控的傀儡,如今三個傀儡本就受傷不輕,對上單于燭火,更是相形見絀。
幾個回合下來,已圖窮匕見。
“來了就別想走了。”
“給我留下來吧!”
單于燭火飛身追去。
傀儡族……
屍鬼族……
兩方勢力正交戰的如火如荼。
時間卻驟然變慢,倏忽定格。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雲中白鶴、遠高深逸,自遠處從容走來。
那人雙手背負,神態從容,動作看似十分悠閑,速度卻快,應是掌握住了某種獨特的身法,可以隨心所欲的借周圍萬物移動身形。
單于燭火施展的那一招,喚為《濕婆之花》,花朵喚出,卻凝滯不動。
傀儡師使用的是傀儡線,傀儡線出手,也無法命中。
時間粘稠如水。
動作也停滯不動。
江湖的身形,自靜止在空中的單于燭火與傀儡師之間穿過,以勁氣將那濕婆花往傀儡師撥了撥,又十分貼心的將那傀儡師的傀儡線,搭在單于燭火的手腕上,與此同時,還將那奄奄一息的羽蛇王拖入自己的炁海之中,飛速離開。
足足十息過後。
遠在千米之外的江湖,隔空打了個響指。
“啪!”
靜止的時間忽然喚回。
凝滯的動作也再次行雲流水。
單于燭火的濕婆之花將傀儡師的去路堵死。
傀儡師拋空的傀儡線,精準無誤的纏在了單于燭火的手腕上……
與上一刻截然不同的戰鬥結局,在這一剎荒唐無比。
要知道相同條件下,傀儡師的實力,是遠遜於其餘種族的強者的。
尤其單于燭火本身便有扶搖境巔峰的實力,更是強橫無比。
江湖雖然能以時間領域,讓時間為己所用,卻無法在這個時間內,殺死比自己實力高的強者!
這就是天道桎梏!
這截然相反的結局,讓交戰雙方同時驚呆了。
然而身經百戰的兩人很快便意識到,在方才那一刻,有高手出馬,篡改了戰鬥軌跡!
單于燭火面白如紙,汗流浹背。
是誰?
到底是誰?!
方才這裏竟然潛伏着一個自己想都不敢想的絕世高手?!
不對!
假如對方的實力當真如此恐怖,為何剛才不直接殺了自己?而是要借用這傀儡師的傀儡線,讓兩人自相殘殺?
難道是他的實力還不足以強大到無視規則?
又或者他早已超脫,只是喜歡遊戲人間?
單于燭火心亂如麻。
而傀儡師看準時機,手中的傀儡線驟然收緊!
扶搖境的強者,以他的實力是無法控制的,即便控制,也很容易被反噬,可現在不一樣。
現在的單于燭火心亂如麻,無法專一,正是下手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