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寒門賤子
我和陳叔站在大樓下,明顯我能感覺到陳叔一直在剋制自己的情緒,他使勁捏着拳頭沒有做聲,只是他鮮紅的雙眼告訴了我此刻他內心的不平靜。
“看到了么?小銘!這就是沒知識沒文化的下場!”
我點了點頭,同時心裏還有些許的困惑:“我記得老爹說陳叔當年也是個社會上的狠角色。”
“陳叔,你剛剛乾嘛不揍他?那什麼狗屁王總明顯就是在敷衍你!”
陳叔嘆了口氣道:“小茗,現在時代變了,很多事情已經不能靠誰的拳頭硬去解決了,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我還是有些迷糊,只不過看陳叔那個樣子已然沒了跟我繼續解釋下去的興緻,索性也閉口不問了。
一貫沾着枕頭就能睡着的我,今天晚上卻罕見的失眠了,不知怎麼的腦海里總是浮現出白天的那場“交鋒”以及陳叔那帶着疲憊與無奈的話語。
周日的下午我匆匆返回學校,若是這會遲到了肯定又得被宿管老師打小報告了,只是我一進宿舍卻是吃了驚。
我所有的“家當”就像被垃圾一樣從寢室門口掃了出來,地上的灰塵已經被我的被子擦的快看不清的顏色。
我憤怒的抱起被子,一腳就把宿舍門給踹的大開:“你們有完沒完?是不是當我好欺負?!”
“呦呵!哲軒!這小逼崽子回來了!”
“謝哲軒!又是你!老子跟你拼了!”說罷我我提溜着門口的掃把就沖了上去。
只是我剛提起掃把就被一個大個兒一腳踹在了肚子上,這一腳幾乎把我的午飯都給踹了出來,我趴在地上立馬乾嘔起來。
“媽的!想動我們哲軒,我看你踏馬的是想找死!”打我的那個男生叫唐宇,人高馬大,是隔壁班的體育生,也是謝哲軒手下的“第一馬仔”。
力量與體型的差距註定了我單方面就是挨揍的份,“夠了!”謝哲軒從凳子上緩緩站起來。
“你知道么?陸銘,我最討厭你這樣的裝逼貨,討厭你這樣的農村土包子!”謝哲軒用腳挑起我的臉緩緩的說道。
“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你爸親生的,沒準你是你媽給你爸戴綠帽子生的雜種!”
哈哈哈,周圍忽然爆發出一陣鬨笑,“雜種?哈哈!哲軒!還是你有才!”唐宇諂媚的應承着。
我的血忽然冷了下來,眼淚順着眼角一滴一滴的掉落,我顫抖着站起身,那一刻彷彿是我這十幾年來第一次站直的腰。
“謝哲軒!我~要~殺~了~你!”幾乎是一字一頓的我把這句話從嘴裏吐了出來。
我一個健步沖了過去,直接用手指甲給謝哲軒的臉上開了槽。
殷紅的鮮血從他臉上緩緩流了下來,他的眼神中從錯愕瞬間轉為了暴怒:“打死他!出事了我給他擔著!”
那個下午,我不知道挨了多少拳頭,也不知道是被打了多久,因為等我再次醒來時候,已經躺在了校醫的衛生處里。
“你醒了?怎麼不學好跟別人打架!聽你班主任說你還是個農村孩子,父母送你來這,花了不少錢吧?”
我努力的直起身,只是左臂上的疼痛瞬時讓我疼的齜牙咧嘴的。
“別動了,你手上破了很大塊皮,記得這周每天都來換藥!”校醫有些嫌棄的看了我一眼。
我沒有跟校醫爭辯什麼,因為我知道,在一中里,沒有老師會去相信一個來自農村成績又墊底的孩子的解釋。
我默默的爬起來,全然也沒有理會校醫的囑託,神遊天外的向寢室走去——難道,難道這裏就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么?
周末我沒有去陳叔那,而死直接回了家,想跟我老爹說我不念了。
家裏靜悄悄的,估計老爹這會還在工地上沒收工,我木然的端坐在椅子上,想起這兩周的遭遇,委屈與痛苦瞬間爆發了出來。
“哎!陸銘!你可算回來了!你爹出事了!”隔壁的周嬸聽着我的哭聲走了進來。
我腦袋頓時嗡了一下,血壓蹭的就上去了,趕忙問道:“啥?周嬸!我爹咋了?!”
“你爹上周從工地上的腳手架上摔下來了!這會還在鎮上的醫院呢!你老爹打死都不肯讓我們去學校找你!”
後面的話我基本已經完全聽不進了,我像是發了瘋一樣的就往鎮醫院跑去。
病房裏,只見我老爹面無血色,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負責照顧我爹的趙叔見我來了,紅着眼睛跟我說道:“你可算來了,小銘,那天你爹其實已經收工了,但是他說得給你攢學費,愣是晚上又加起了班,要知道他那會已經幹了1個半班頭(12個小時)的活了啊!”
“你爹他現在雙條腿都廢了!醫生說後半輩子都得躺着了!”趙叔說著說著就抹了眼睛。
“爹!”我忽的趴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老爹聽着是我來了,用滿是老繭的雙手的抹了抹我淚水,滿臉的自責:“小銘,你咋回來了?爹沒事!爹不中用啊,就想給你賺點學費!”
我哭着使勁搖頭,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啊!這樣才能出人頭地,爹沒事!晚上你就在家睡,這裏有你趙叔,明兒你就回學校!”
“爹,我不念了!我要去賺錢給你治病!”
“胡鬧!你是不是想拜我早點死?!不讀書永遠就是個廢物!”老爹的臉瞬間紅了。
打小我都沒有敢忤逆老爹的,只不過這一次再也不能順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