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章海洋農場
其實於默也不知道自己笑了,他只是覺得陽光令他非常的舒服。
身體上的所有細胞就像在同一時間活了過來一般,拚命地吸收着陽光中的能量,就像渾身都浸在了溫水中一般,令他回憶起胎兒時期在母親體內的感覺。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胡賜琛也不知道陽光會對倖存者有這麼大的影響,他們對倖存者的研究本來就只有很短的時間,像他愛徒林忍冬那樣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研究出來抑制異能者的e射線槍,就已經是很讓人欣喜的奇迹了。而且他們一直認定是太陽異變引起的倖存者的變異,這讓他們照成了一個誤區,覺得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太陽光線,不會對倖存者產生什麼影響。
殊不知,他們普通人與倖存者,現在已經完全屬於兩個人種了。
更何況方舟對於倖存者一直都是囚禁在方舟的地下11區,根本沒有機會讓倖存者見到陽光。而有幸外出的倖存者,除了四神小組之外,也就是於雷他們一些編外的倖存者。於雷自是不會說,而出於私心,四神小組也不會向方舟報告這種事情,就連頸后被植入晶片的44號也沒有提起過。
所以中國古人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很有道理的。
於默本身就沉默寡言,只是旁人問道他才會回答而已。在一旁的胡賜琛以為他只是被陽光照得舒服,畢竟連他這樣在地下關了許久的人看到陽光都會覺得心曠神怡。更別說於默這種從未見到陽光的了。因為仿造陽光組成的類陽光燈造價非常昂貴,也只有擁有綠色植物的幾個廣場和方舟農場那裏擁有。其他地方都是使用節能的冷光燈。
於默腦中積累的資料要比普通人多上好幾倍,所以很自然地便開始了運轉。尋找着太陽光對倖存者影響的答案。
陽光對生物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生物由原核生物、真核生物及非細胞生物組成,包括動物、植物、細菌、真菌、病毒等,其特徵是可以進行新陳代謝。而新陳代謝便是生物體與外界環境之間的物質和能量交換以及生物體內物質和能量的轉變過程,分為物質代謝和能量代謝。
物質代謝便是從外界攝取營養物質並轉變為自身物質的同化作用,和把自身的部分物質被氧化分解並排出代謝廢物的異化作用。能量代謝也是一樣,簡單說來便是儲存能量和釋放能量。
而除去細菌、真菌、病毒等微生物外,大部分的動物和植物新陳代謝都離不開太陽光。
尤其是植物。
經過研究發現,植物體內的葉綠素。和動物體內的血紅素非常的相似。葉綠素從光中吸收能量,然後能量被用來將二氧化碳轉變為碳水化合物。而血紅素是動物紅血球內的色素,用以攜帶氧氣。而且葉綠素的分子與紅血球分子在結構上非常相似,唯一的分別就是各自的核心為鎂原子與鐵原子。
為什麼植物和動物這兩種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任何關聯的物種體內,會有着如此相似的有機化合物。
假設,葉綠素和血紅素只是地球生物進化的奇妙分支,然後在遠古時代的某次太陽異變中,產生了植物和動物兩種大的類別。
推論,這次的太陽輻射引起了這兩者的改變。讓血紅素可以直接吸收陽光。或者葉綠素可以攜帶氧氣……
那麼,如果有太陽異變時種植的植物,也許也會擁有動物的特徵……
於默的腦袋在瘋狂的運轉中,他並不知道他的父親於雷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而且兩人的思考也驚人的相似。
在胡賜琛看起來,於默只不過是閉了一下眼睛的時間,沒想到他會思考這麼複雜的問題。他走到於默身旁。沒去打擾他享受陽光的感覺,卻正巧看到他收起了唇邊曇花一現的笑容。重新睜開了雙目。
真是可惜了,這個少年若是能經常笑笑。肯定會更可愛。
不過胡賜琛也只是在心裏想想,他雖然已經視於默為親近的後輩,但他也不願去像管家婆一樣管着他。就像剛上方舟的時候,他的愛徒林忍冬也頹廢荒唐了很久,他也並未多加干涉,只是在他想通了之後才警醒幾句而已。
於默跟隨着胡賜琛穿過方舟這處出口的大廳,向外走去。因為現在大環境的重點都轉移到方舟之外的家園建設,所以在工作時間裏,方舟內很少能看到人。兩人毫無阻攔地走出了方舟,於默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對面前震撼的情景表示了一下小小地震驚。
胡賜琛卻已經完全瞪大了雙眼,他已經有四個月沒有出過方舟了,也沒有功夫去關注外面的建設情況,自然對面前的景象大為震撼。在末日之後首次開啟方舟時,胡賜琛雖然沒有親自出來過,但自然是看過那樣的轉播,末日之後一片荒蕪廢墟的情況,確實讓人無比唏噓。
但現在已經完全變了個樣!
在視線的盡頭,已經圍繞着方舟停靠的這一片海洋區域,拉起了一道防護線屏障,防止洋流帶來的各種垃圾殘骸進入這片區域。而在防護線外,有着數條船舶,正在清理着這些來自於世界各地的末日殘骸,人類或者動物的屍體會覓地焚燒掩埋,其他物品則分門別類地收集起來,有些可以修一修繼續使用,徹底報廢的便也從海水中打撈出來,運送進規劃的垃圾場內。
在離方舟比較進的一片海域裏,已經建起了一片片的簡易住房,全部都漂浮在海面之上。
並不是因為陸地不能建房屋,而是因為此時末日過去才半年的時間。地球還不是穩定期,時常會有大大小小的地震發生。若是辛辛苦苦地在陸地建好房屋。那麼很容易就會毀於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
這種簡易的漂浮屋最初是始於荷蘭,那個身處在海平面下的國家。擁有着很強的對抗洪水與海洋災害的經驗和創意。這種漂浮屋實際上可以稱為兩棲屋,是由荷蘭建築師koenolthuis推出的。這種兩棲屋是沒有地基的,而是採用了中空的混凝土基座,並填放泡沫材料,令兩棲屋遇水有漂浮功能。防水基座的底部由鋼柱支撐,一旦潮水淹到基座就水漲屋高,房屋將會漂離鋼柱,最多可升高約5米。房屋用滑鏈拴住兩根5米高的停泊桿,在海上漲潮落潮時。住宅會沿着停泊桿升降,而不會隨波逐流,屋內的各種電線、燃氣管道也都隨着潮水伸縮。
這些兩棲屋不只是單棟的建築物,建築師採用樂高積木的方式,每一棟兩棲屋都設計成可以跟任何其他的兩棲屋相互連結扣合,單棟的兩棲屋組合在一起就會組成一片小區甚至城鎮,可以直接固定在陸地之上,也可以漂浮在水面上。更加增強了安全性,所以現在從方舟上看過去。簡直是在海洋上生成了一個個小型城鎮。
而當洪水來臨時,相互連結的兩棲屋就會一起安全地漂浮在水面上,水漲得再高也不怕。而海嘯就沒辦法了,但至少海嘯應該會有預警。在兩棲屋內的人還有時間逃回方舟。
在末日之前,荷蘭就已蓋了幾十棟這樣的兩棲屋,但因為造價相當昂貴。每120平方米的造價約三十萬歐元,又沒有末日的威脅。所以在荷蘭推廣得並不順利。但在末日之後,卻成了第一選擇的人類住宅。在這些成片成片的兩棲屋周圍。都是覆蓋了海平面的海洋農場。同樣漂浮在海面上的兩棲屋底座,然後上面種植了各種蔬菜農作物和水果。海洋農場上辛勤勞作的人並不多,因為海洋農場的底座採用的都是自動轉化海水為淡水的裝置,底座之下還都用網圈養着海水魚類,一切都交由電腦控制,非常的方便。
只是,更令人震撼的,卻是兩棵矗立在海洋之上的“海樹”。
這兩幢建築物被稱為“海樹”,是因為它們就像是在海面上生長出來的參天大樹一樣。
每棵海樹都足有三十層樓那麼高,上寬下窄,而且這還是在海面上的高度,海面下一定也有相應的建築深度,在水上和水下都留出空間,是為了保持海樹的整體平衡。這兩棵海樹都像是植物的樹榦一般,由三十個同心橢圓組成,實際上是一座開放式的錐形建築物,上寬下窄,但因為每一層都種植着綠油油的植物,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棵參天大樹。
這兩棵海樹不是為了給人類住的,而是給方舟上的動植物所建造的。
畢竟末日之後的陸地環境,已經完全被破壞,在方舟之內生存的動物和植物畢竟沒有足夠的生活空間,所以這兩棵海樹便是它們新的棲息地。
海上的部分每一層的生態環境都不同,每一層都仿照樓房結構分出層次,仿造地球各處的情況,由中央電腦控制濕度和溫度,按照各地區的生態環境來佈局,然後讓可以適應其中的動植物進去生活。而海樹水下的部分便是各種海洋生物的樂園。
隨着時間的推移,海樹最終會形成自己的生態系統,就像在末日前有些海邊國家會用沉船來充當人工珊瑚的做法一樣,但它還有上層結構可以滿足各種動植物的棲息需要。
海樹的下部是中空設計,海水可以灌進其中,穩住海樹的重心,而海面上則採用類似於石油平台的設計,一層層疊加,這樣能保證整個海樹的穩固。就算是有颶風刮過,海樹開放式的分層建築也會隨着颶風而繞着中空部位的同心橢圓圓心搖擺,可以說除非是再有末日那樣的浩劫出現,否則海樹是不會輕易被掀翻的。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隨着時間推移,這兩棵海樹終將會形成自己的生態系統,成為穩定的動植物生長的家園。等到陸地環境好轉之後,這裏將會成為這片土地動植物的種子。繼續生根發芽下去。
胡賜琛尚且是第一次看到這兩棵海樹,又是在離方舟很近的地方。因為怕這兩棵海樹隨着洋流而飄走,所以都是用鋼纜緊繞在方舟附近的。如果方舟需要離開的話,也會拽着這兩棵海樹一起離開的。
近距離觀看,更是震撼。1號方舟足足有整整二十層的空間,都塞滿了各種的動植物,還有許多冷凍胚胎與種子,所以這兩棵海樹雖然沒有被塞滿,但也預留出來許多動植物生長的空間,還能看到上面都有着若干人忙碌着,也不是很多。多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工作者,想來應該是在查看記錄生長情況。
胡賜琛這時才知道為何這麼大的方舟所搭乘的人並不多,那是因為方舟已經集合了各種高科技,已經不需要那種原始的人力來耕種,所以也就不需要多餘的人。況且方舟上搭乘的人越多,所需的食物和資源能量也就更多,這需要有個算式來計算,而胡賜琛相信,最終現在方舟上的乘客。就是最佳的數據組合。
天堂的路太窄,不能允許兩個人並肩走過……
同樣,方舟的也是……
如果掌控不好,那麼現在他們面對的就將是比地獄更可怕的世界。
觸目所及的景象。都是一片欣欣向榮,而且在左側荒蕪山野的映襯下,海面上的情景更是鮮明的對比。一群群海鳥在海樹上婉轉鳴叫振翼盤旋。陽光緩緩西移,海面上映起霞光一片。胡賜琛不禁恍惚了起來。一時竟是看呆了。
但對於默來說,這場景雖然出乎了意料。但也不算什麼。在平板電腦上他看過更多震撼的電影場景,他面無表情地左右觀看了一下,看胡賜琛沒有下方舟的意思,便也靜靜地站在他身邊。他們所在的是方舟的一個出入口,雖然因為方舟上的大部分人都轉移到了海上漂浮房居住,但因為是接近傍晚的時分,還是有很多人來往於方舟之上。於默陪着胡賜琛站在這裏,不多時便已經看到了許多人出出入入。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各異,有工作之後的滿足,也有疲憊,甚至於怨恨或者不甘。於默看得很入神,儘管他看了許多電視劇和電影,但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的臉上會出現那麼多種不同的複雜情緒,而且大部分一下子便可以完全把對方看透。
於默開始慶幸自己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並且也不喜歡有表情,否則豈不是能讓人一眼就看穿?於默也根本沒想到,這樣的情緒外露也是人類的社交本能,一個人快樂或者傷心的時候,都會本能地希望有人可以分享。而於默一出生就處於孤寂之中,所以這種本能也被抹殺了。
正在於默留意旁人表情的時候,他敏感地察覺到身後有人刻意地加快腳步朝他撞過來。
此時方舟這個出入口的人流並不是很擁擠,所以於默很快便判斷出來對方的異樣,在撞過來的前一刻便挪動了腳步,然後靜靜地看着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少女在他身邊摔倒。由於力度很大,少女頭上的鴨舌帽也掉落在地。
於默的視線落到了那頂鴨舌帽上,天藍色的,但看起來很舊很髒了。於默彎腰撿起那頂天藍色的鴨舌帽,並沒有直接還給那名少女,反而用另一隻手拿下自己頭頂上的那頂灰色鴨舌帽,舉在面前比較了一下,這才像是滿意了自己的那頂,重新戴在頭上。
這動靜也驚醒了在一旁發獃的胡賜琛,連忙轉過頭來,正好看到了於默孩子氣的這個動作,雖然於默的臉上依舊是那樣沒有表情,但胡賜琛卻不禁失笑。再一看到地上跌倒的少女,連忙把她扶了起來,追問道有沒有傷到。
“是她自己撞過來的。”於默戴好了自己的鴨舌帽,平靜地陳述着事實。
胡賜琛打量了一下這個少女,還低着頭,看不清臉容,但年紀也應該就是十多歲,放在末日之前也就是高中生,估計是跟着父母上方舟的。身上穿着的是方舟在開放之後發的深藍色工作服,也不知道是負責哪個區域的,此時摔倒在這裏。卻也沒有朋友或者親人過來扶她一把。
雖然胡賜琛知道這少女絕對是別有用意,因為於默是不可能會說謊的。他還沒學會這麼高深的處世技能。但看這瘦弱少女正微微顫抖着身體,胡賜琛就不忍再去苛責她。只能溫聲道:“姑娘,你身體不舒服嗎?需不需要去下醫務室?”
“她身體挺好的。”於默再次說道,並且把手中的天藍色鴨舌帽遞了過去。
少女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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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婕要被這個臭小子氣死了!
其實除了剛上方舟的那些日子袁婕過得有些不舒服外,之後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在方舟上的定位。利用賭博這個人類的天性,迅速積攢了大量的人脈和方舟幣,在方舟底層混得風生水起,就連老爸都對她刮目相看。
可是這一切,都在四個月前的那一天全部毀於一旦。
看似平和的生活一去而不復返,本來積攢的方舟幣也被清空為零。若不是袁婕平日裏還有用實物來兌換賭注的習慣,她會變得一無所有。不過,也好不到哪裏去,新規則的改變,讓許多往日裏看她不順眼的人藉機發揮,許多物品和食物也被哄搶一空,她也沒辦法報警,畢竟這些贓物本就來歷不明,若是上報方舟。估計會得到更嚴厲的懲罰。
幸好於雷為她父親千辛萬苦弄來的治心臟病的葯,被她事先小心地換了藥瓶,這才安然地留了下來。只是這葯精心再精心地用了四個多月,也差不多快用沒了。
向醫務室用正當手段申請。是沒問題,但袁婕知道那些人對待他們這些使用綠色船票的是抱着何等想法,再加上四個月前父親他們策劃的暴亂。方舟上的人對富豪們更是帶着有色眼鏡。使用綠色船票的人都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船票,不到非用不可的時候。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的,更別提申請珍貴的心臟病藥物了。
所以申請以來的兩個多月都毫無音訊。這也在袁婕的預料之中,也沒有太多失望忿恨的情緒。
若是還能碰到那個於雷的話,說不定還能求他再弄一瓶葯。
但袁婕自從於雷給她那瓶葯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最後那句“後會有期”彷彿還在耳邊迴響。袁婕思忖着,也許是方舟太大,他被派遣到其他工作地域了。
她與父親也有一個多禮拜沒有見過了,因為父親被派去的工作是離開方舟去其他地區探索,這種任務很辛苦,並且危險,一出去就要很長時間。袁婕能被分派到海上農場做普通工作,也並不是因為她父親疏通的緣故,而是因為在方舟上,年輕女性就是會受到優待。
這種優待卻讓袁婕敬謝不敏,她本來就是小太妹一樣的火爆性格,末日前雖然有很多男生追她,但都讓她的保鏢打發了,可現在卻不一樣。
方舟鼓勵男女結合,這種暗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海上的漂浮屋就是專門為那些情侶所準備的,所以袁婕寧肯每天上下班來往方舟,也不願呆在那裏,畢竟她現在住在方舟是八個人的宿舍,不會發生什麼她不願意麵對的意外。
這種步步維艱的生活,讓袁婕都過得有些神經質了。儘管方舟為他們考慮的很周到,不會少了他們吃穿用度,但比起末日之前還有剛上方舟時的生活,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袁婕有時盯着自己那雙不復以前白嫩,開始長出繭子的手掌,都很想精神崩潰地放聲大哭。
其他人看不起的目光她也知道,憑良心說,工作其實並不累,根本沒有以前下地耕種的那麼苦,有現代化的科技輔助,就連袁婕這樣沒有經驗的人也可以完成。
但實在是太枯燥了,嬌生慣養的她還是接受不了。
所以當她這天傍晚,在方舟入口處看到居然有兩個人還能悠哉看風景的時候,一直積壓的不忿和怒火便躥升到了極點。她其實也就是想找點事出出氣,那個瘦瘦弱弱的少年看起來就是好欺負的樣子,袁婕畢竟也做過一陣小混混的大姐頭,只從這兩人的穿着便能分辨出他們在方舟的地位一定不低。畢竟方舟號稱的是所有人都要參加家園的大建設,在工作時間不穿工作服的,也就只有真正的領導和**了。說不定還能碰碰瓷勒索什麼的。
結果沒想到她的算盤打得啪啪響,結果最後出醜的卻是她自己。
聽着那少年平靜的話語。還有遞到她面前的鴨舌帽,袁婕氣得渾身直抖。牙根差點都要咬斷了。她猛地一抬頭,一把搶過於默手中的鴨舌帽,咬牙切齒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胡賜琛這時才發現這少女身體顫抖居然是被氣的,也順勢收回了手,好笑地看着這兩人針鋒相對。
當然,生氣的只有袁婕一個人而已,於默依舊是面無表情,甚至還有些顯得無辜。
但他這樣的表情在袁婕看來就是越發的囂張。
可是在下一秒,袁婕臉上的表情就隨之一變。另一隻手拉住了於默的手臂,急切地問道:“你認不認識於雷?他是不是你哥?你長得和他好像啊!”
於默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顯然是沒料到自己父親的名字會從一個陌生人的口中聽到。
胡賜琛卻很意外,但他也沒有去阻止。於雷已經從方舟逃掉了,即使提起他也沒有什麼不妥。倒是於默長得像於雷?這個胡賜琛倒沒什麼感覺,因為他平日裏都是跟昏迷的特y號打交道,所以覺得於默長得像母親多一些。但細看的話,卻也能看得出來於默的眉宇間非常像特x號。
袁婕見於默沒回應,焦急地繼續追問道:“你能不能聯繫到於雷啊?治我父親心臟病的葯快用完了。他還能不能弄到?讓我用什麼換都可以!”
這個問題於默還能回答,便緩慢地搖了搖頭道:“我聯繫不到他。”
袁婕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卻並不懷疑於默說謊騙她。雖然這少年說話挺氣人的,但看上去就是一幅涉世未深的呆蠢模樣。曾經混跡於方舟市井的袁婕一下子就分辨出來他是不是在說謊或者還是在推脫。
胡賜琛倒是覺得這女孩兒挺孝順的,方舟上的醫藥號稱緊缺,他也是知道的。只是緊缺倒未必是緊缺。只是因為誰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重新製成那些西成藥,所以非常的珍惜。用一點就少一點。而且既然是身體有病還能上方舟的,自然也就只有富豪一類的綠色船票持有者了。多少也會有些以前的仇富心理在。但也不至於真的見死不救,恐怕上面也是知道這女孩兒父親手中的藥劑數量,等用完之後就會發放的,防止浪費或者蓄意囤積。
所以胡賜琛便安慰了少女幾句,說藥品肯定會來得及審批下來的。
但袁婕卻把他當成說官腔的,表情並沒有輕鬆幾分。
一旁的於默卻忽然問道:“你見過於雷?”
胡賜琛聽到於默的問話,微微挑了下眉。他和於默其實接觸的時間也不長,但在他心裏,於默也不過是一個孩子。對父母感到好奇,這是一個孩子本能會產生的問題,更尤其是他這樣從未和父母相處過的孩子。
袁婕卻聞言直接朝於默攤開了手掌,還悠閑地上下搖晃了兩下。
於默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看過許多電視劇,雖然閱歷少得可憐,但知識卻要比一般人還要豐富。這手勢是在向他索要報酬,當然這也無可厚非,他們非親非故,她也沒有義務回答他的問題,但問題是他身無長物。於默想了想,便在袁婕期待的目光中,慢慢地把頭頂上的灰色鴨舌帽重新摘了下來,放在她的手掌中。
可是對方好像並不滿意,渾身抖得好像更厲害了。於默不解地看向一旁的胡賜琛,他做的應該沒錯吧?
這一幕看在胡賜琛眼中,差點沒笑出聲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笑,輕咳一聲對着袁婕說道:“這位同學,於雷的任何信息都是方舟重要的情報,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袁婕一聽,反而臉色一轉,越發地囂張起來,也不把於默放在她手裏的鴨舌帽還回去,反而戴在了頭上,笑眯眯地說道:“我一定會配合的,價錢都好商量。”這鴨舌帽的牌子是prada的,雖然她原來這頂的牌子自然也不差,是lv的。可還是覺得又丑又破,拿在手裏都覺得礙事。便直接甩給了於默。
於默低頭盯着手中被硬塞的天藍色鴨舌帽,那上面有好幾處破損。連繡的英文字母圖案都有幾處跳線的地方,但他還是默默地把它帶回到頭上,但是目光還是沒有離開袁婕頭上的那一頂。
胡賜琛雖然覺得袁婕有點趁火打劫,但看到她灰撲撲的臉容,有些打結的頭髮,又起了惻隱之心,便和她商量起來,最後用一百個方舟幣成交。
現在的方舟幣管制的很嚴,這一百方舟幣要比以前更值錢。回到方舟大廳,看着船票里的方舟幣轉賬成功,袁婕的這個竹杠敲得也心滿意足了,便把和於雷是如何認識的說了一遍。
其實袁婕與於雷接觸的這些情況,方舟早就調查出來了,通過監控錄像便完全可以再現,之所以沒有單獨調她來審問,是因為覺得袁婕根本不知道於雷就是倖存者的身份,不用再擴大知情者的範圍。
但於默卻非常需要這樣的情報。他只是默默地聽着,從未打斷袁婕講話。
於默其實都偷偷看過特x號,也就是他父親於雷的檔案。檔案上寫着於雷本是末日之後的倖存者,因為想要尋找女朋友安瑾瑾混入了方舟。正好趕上方舟的倖存者暴亂。方舟為了阻止倖存者的離去,誤傷了安瑾瑾,於雷以為其身死。心懷忿恨離去。方舟收容了安瑾瑾后,才發現她在懷孕期間曾經照射過變異的太陽光δ射線。便被命名為特y號。
於默想起檔案中備註里寫的推測,於雷應該不知道安瑾瑾懷孕。估算他並不會再回到方舟了,暫時沒有威脅。
也就是說,父親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於默感覺到心臟有種莫名的壓抑,好像有什麼不順暢一樣。他莫名地摸了摸胸口,有點不適應這樣的感覺。
袁婕口沫橫飛地說完,便睜大杏目看着他,她還期待這個冤大頭多問幾個問題,說不定還能多敲點竹杠。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胡賜琛看出她的小心思,也不拆穿,畢竟方舟對於他這樣的科學家並不苛待,一百方舟幣根本不算什麼。他索性提醒於默道:“小默,你還有什麼想問的?都一併問了吧。”
於默放下手,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仔細的思考了一下后搖了搖頭。
他也能聽出來這個女孩子和父親並沒有什麼深交,只是公平的交易而已。
胡賜琛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便帶着於默離開了。既然申請了可以出方舟遊覽一圈,自然不肯就這樣浪費。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外面的海樹和海上農場漂浮屋都陸陸續續地亮起了燈,橘黃色的燈光在海面上飄飄浮浮,像極了以前過節時的放河燈,遠遠看去和天上的銀河交相輝映,讓人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悵。
袁婕偷偷追出了方舟,看着那一老一少離開了方舟上了快艇駛向了海樹,不由得撇了撇嘴。她自然之前把話都沒說全,就是為了留着一個繼續敲竹杠的機會,但卻沒想到對方連問都沒問,直接就走人了。
哼,小氣鬼,她就不告訴他於雷上方舟其實是打算找一個倖存者的,而且還貌似是個女人!
袁婕摘下頭頂上的灰色鴨舌帽,對着上面prada的商標親了一口,哼着歌得意洋洋地重新晃進了方舟。
今天大收穫啊!這筆錢要怎麼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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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11區
上官穎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低頭無意識地擺弄着自己的指甲。她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優秀的科學工作者,可是每周到了這個時候,都會無比的緊張,感受到對面那人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流連不停,都不由得渾身豎起寒毛。
“不用那麼害怕,你知道我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突然狹小的室內中空氣都沉重了幾分。
上官穎抬起頭來,看向那個坐在床沿上看書的黑衣男子。44號還是保留着他的穿衣喜好,從頭到腳都是黑色的衣服,甚至連手上都帶着黑色的皮手套,渾身都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冰寒感。當對上他的眼神,接觸到那雙桃花眼中蘊含的黑暗,令上官穎瞬間不寒而慄。
只是突然想到自己被派到這裏來的原因,上官穎一時的羞憤居然壓過了恐懼,低聲質問道:“既然不會對我做什麼,那你為什麼還要表現出對我感興趣的樣子?”
說到這裏,上官穎就越發的氣憤,自從四個月前她重傷回到方舟,等醒過來時就發現於雷和他的同伴們都已經從方舟叛逃。她當時很迷惑,還記得記憶中最後的畫面就是於雷憑空出現,而一直伴着她的於雷卻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傻子也知道她是被於雷他們耍了,但上官穎卻並沒有太生氣。因為她雖然並不是倖存者,但換位思考,也能知道他們一旦被方舟囚禁,會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就像現在她面前的這個44號一樣。
只是同情歸同情,上官穎卻並不想被當成被獻祭的祭品。她知道每周她都被叫過來的原因,說白了就是給44號隨意使用的。方舟上根本沒有人權,更何況那些生物學家巴不得她和44號發生點什麼,然後立刻懷上44號的孩子,好可以讓他們研究。
可是44號每次在她過來的時候,都一言不發,沒有任何逾越的動作,兩個人相對枯坐,這讓她的壓力非常大。
再這樣下去,她都要精神崩潰了!
這次好不容易他打破了沉寂,開口說話了,上官穎也不想再這樣僵持下去,她狠狠地咬了下唇瓣,霍地一下站起身道:“如果你執意這麼浪費時間,那我也不奉陪了。”說罷鼓起勇氣大步地往門口走去。
可就在她的手剛剛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忽然感到腰間一緊,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令她整個人都僵直在了原地。
“不想浪費時間?上官小姐,你是不是還期待發生點什麼?”
第六章離開
上官穎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般,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身後的人一直保持着這樣親密的舉動,並沒有移動半分,但這也讓上官穎無法剋制地輕顫起來。
是因為害怕。
她曾經目睹自己的好友馮若熙和韓承雲兩人生生地被44號做製造出來的黑洞所吞噬,而且就在轉瞬之間,沒有任何徵兆。所以她對44號有種下意識地畏懼,不知道這個殺神在下一秒會不會就直接翻臉。腰間橫亘的手臂其實摟得並不用力,她只要稍微一掙就能擺脫,可是她卻完全沒有敢動的念頭。
如果44號真想對她做點什麼的話,她說不定都無法反抗。
上官穎絕望地想着,而且她知道這間房間的天花板上還裝了兩個攝像頭,這時候說不定已經有好幾雙眼睛透過監視器在看着這一幕和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這更令她悲憤欲死。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44號的聲音這回直接在上官穎的耳垂處響起。
感覺到身後人吐出的氣息灼熱,卻令上官穎奇迹般地平緩了心情。44號雖然脾氣古怪,但沒道理一句話毫無意義地重複兩次。上官穎主動地把身體向後靠去,也壓低了聲音道:“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上官穎忽然也如夢方醒,這人其實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否則也不可能叫她來這麼多次,就只是相對無言。要是想對她做什麼的話,也早就做了。那麼對方的目的就只有另一個了。
44號對這個女人突然的上道非常滿意,他放在上官穎腰間的手上下摩挲了兩下。薄唇微勾道:“女人,你倒是幫不了我什麼。只是那些人問你的時候,你就說我很迷戀你就可以了。”
上官穎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她可完全沒覺得44號有什麼迷戀她的表現,如果說每周叫她過來干坐兩小時也算的話。
不過上官穎也因為恐懼消散,頭腦運轉得也正常了起來,本來她就冰雪聰明,否則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有資格用科學研究人員的身份上了方舟。她只是略一思考,便想通了事情的關鍵。“你是想主動交出一個把柄,讓方舟對你放心?”
“是的。女人,你很聰明。”44號的另一隻手撫着上官穎的短髮,如果從監視器上看過來,肯定會認為這樣的畫面非常的曖昧。
上官穎索性直接放鬆了身體,把大部分的重量全都靠在了44號的懷裏,抿唇沉聲道:“那你怎麼不早說?害我……害我……”上官穎說不下去了,一想到這些時日來她的那些擔驚受怕,俏麗的臉頰上飛起兩朵紅雲。
因為看着她像是那些容易受驚的小動物般的表情很有趣。44號沒直接坦白這句話,其實若不是情況有變。他也不想這麼快就告訴這女人實情。
44號承認他對上官穎有好感,畢竟後者是個既聰明又漂亮的女人,但他也知道他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除了頸后的晶片。又白送方舟一個可以控制他的把柄,他還沒有那麼傻。
更何況,這女人的一顆心早就被人掠走了。
他當初不讓於雷帶走上官穎。一是因為她當時身上的傷只有方舟能夠治好,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他還想保留一個和於雷之間有聯繫的紐帶。
儘管他的頸后被方舟植入了晶片。方舟可以隨時掌控他的生死,但他卻並不甘心被人如此控制。只是現在。這個紐帶他好像找到了另外一根更好的。
“對了,為什麼今天要告訴我實話?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上官穎微顰秀眉。她還是對44號戒心十足,因為她好朋友的失蹤和他離不開關係。不過她也堅信黑洞能力並不是真正的吞噬一切,而是把物質進行空間或者時間的轉移。馮若熙和韓承雲應該不會有事……
“他們要把我外派一段時間。”44號很自然地摟着上官穎走向床邊,而後者的身體雖然有些僵硬,但卻也沒有掙扎。
上官穎也知道為什麼44號今天這麼怪異了,如果想要做出他很在意她的假相,那麼即將要離開一段時間的話,肯定會有所行動。上官穎忽然一把推開了44號,一下子跑到了屋子的角落裏,離得他好幾步遠。
44號的眉擰了起來,屋子裏的空氣又下降了好幾度。因為這屋子裏的監視器還配有監聽器,剛剛兩人貼得很近的說悄悄話是不會被監聽的,離得這麼遠說話,肯定會被監聽。原來他還是高估了這女人嗎?
“不……我還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上官穎抖着嘴唇,顫抖地環着胸,一副快要崩潰的小女人模樣。
44號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其實要比他想像的還要聰明。他其實也沒打算對她做什麼,但上官穎突然搞出來的這一齣戲,倒是對他的計劃更有利。
對男人來說,沒有得到手的東西實際上是會更要惦記一些的。
上官穎其實也是冒了險,她知道44號是想要做出親熱的假相,可他們所發生的一切都在方舟的監控之下,她可不想這麼糊糊塗塗地真失了身。而且方舟雖然鼓勵44號收了她,但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很講究人權的,畢竟沒有把她灌了葯扔進來,即使他們幾個月內都沒有進展,也很耐心地觀察着。眼見44號像是了解了她的暗示,上官穎也悄悄地鬆了口氣,卻沒想到對方的下一句話就讓她差點漏了餡。
“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個於雷?”
上官穎聞言心中一跳,於雷已經叛逃方舟,說不定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她是理智的,所以早就強迫自己斷了那個不該有的念頭。
只是有時候她偶爾回想起來。也分不清楚自己是思念原來的那個於雷多一些,還是在泰山時那個“於雷”多一些。
44號看着上官穎失魂落魄地咬着下唇。知道她這表情多半不是做戲,而是真實的。
他不禁自嘲地一笑。
對比那個現在說不定已經擁有自己的地盤。自己的手下,自己的王國的於雷,他這個被方舟控制了一切的倖存者簡直就是個笑話。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44號的語氣轉冷,直接打了個響指,房門應聲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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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賜琛看着手中的最新指示擰緊了眉頭,他雖然並不知道四個月前的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仔細一翻檔案,也就能理解了為何他的愛徒林忍冬會毅然離開方舟和倖存者們走。
是因為他的姐姐林半夏居然還活着。
這兩姐弟在方舟之上居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也許之前也就隔着一道房門而已。
胡賜琛揉了揉微痛的太陽穴,他此時擔心的並不是林忍冬,而是他面前的這個少年。
他的父親於雷究竟在倖存者脫逃事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胡賜琛也不清楚,但他絕對不相信報告中寫的那種恰逢其時的巧遇,上面為何要這樣篡改報告,目的肯定也是為了誤導於雷的孩子於默。
也許在於默從一個胎兒迅速長成一個少年的時候,上面就已經定下了計策,想要用這個少年來對付於雷。
而且他還什麼都不能說。
於默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着胡賜琛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也沒有開口詢問。他手中的那份指令,於默已經偷偷地用時間異能查看過了。雖然胡賜琛再三說不能隨便使用他的能力,但於默覺得自己的能力並沒有什麼不好。偷偷使用不被抓住便可以了。只不過他停滯時間的異能雖然每次停滯多少時間是沒有限制,但這也要看異能的儲存多少,超過能力範圍就不能再用了。所以他最好每天都要曬太陽補充異能。
那份指令上寫着的是什麼,他也看到了。讓他出方舟去尋找父親?
於默抬起手。摸了摸胸口跳動加速的心臟,感覺到自己胸中湧起的陌生情緒。應該是可以稱之為期待吧?
可是他不懂胡教授為何如此為難,在他看來,找到父親,告知自己的身份和母親並未死去的真相,然後帶父親回來見母親,這是一個很簡單也是讓他很期待的任務。
不過即使心中很期待,但於默也習慣於沒有表情,在胡賜琛跟他說了方舟派給他的任務后,精緻的臉容上也沒有半分波動。
胡賜琛見狀,在心中暗嘆了一口氣。這孩子果然還是年輕,一點都不知道這任務究竟複雜在哪裏。其實方舟上層估計還是不肯放手那些叛逃的倖存者,所以派於默過去當一個礙眼的釘子,存心不讓於雷他們輕鬆好過。
而且胡賜琛還有一個糾結的原因,那就是這次陪少年一起去尋於雷的,是那個危險至極的44號。在他看來如同白蓮花一樣純潔的於默,和那個深不可測的44號一起行動,真是完全無法讓人放心。
胡賜琛正猶豫着如何和於默解釋這個任務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時,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極有節奏的腳步聲,隨後房門就被人大力地拉開。
見到房門外全身黑色裝束的男人,胡賜琛的臉色立刻凝重了起來,他相當於是負責研究倖存者的高級研究人員,在現在倖存者所剩無幾的情況下,自然認識門外的這個危險至極的44號。甚至於還有好幾名研究人員因為觸怒了他,都被他的黑洞吞噬,而方舟上層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頂多對其進行說教罷了。
畢竟現在倖存者稀少,研究人員卻相對有許多,方舟自然也知道如何取捨。
所以對於這個44號,所有人都唯恐避之而不及,像是面對瘟疫一般不願接近他。
胡賜琛有時候想起此事,也不由得懷疑是否這是44號故意殺雞儆猴,這樣就減少了研究人員對他的研究,現在也就僅限於每日抽血化驗而已。
只是為了這一步,便可以面不改色地除掉其他人,這種殘忍也是相當的令人畏懼。
所以乍然之間見到44號闖入房內,胡賜琛下意識地站起身,擋在了於默面前,戒備地看着44號。
44號卻連看胡賜琛一眼都欠奉,視線直接落在了他身後的少年身上,狹長的丹鳳眼微眯了一下,冷哼一聲道:“特z號?這次任務由我負責,我是44號,從現在開始,一切聽從我指揮。”
“這麼快?”胡賜琛皺眉,這指令剛下達到他手中,44號就已經上門來要人了。
於默站起了身,抓起茶几上的那頂破舊的天藍色鴨舌帽。雖然胡賜琛說可以讓他再挑一頂新的,但這頂雖然破,可洗的很乾凈,帶上也很舒服,他也就不換了。
“還有什麼要帶的嗎?”44號有些驚訝於默的沉靜,他以為上面讓他帶着於雷八個月大的兒子一起出任務,還以為是要當一個奶娃娃的奶爸呢!沒想到事情要比他想像的還要好很多。44號決定回去再繼續把上面傳給他的資料仔細再看一遍,之前只是略掃了一眼就扔掉了。
於默把天藍色的鴨舌帽帶在頭頂上,默默地搖了搖頭。他身無長物,確實也沒有什麼東西需要帶的。他轉向胡賜琛,緩慢地低聲道:“教授,我走了。母親就拜託您照顧了。”
“……路上小心。”胡賜琛有千言萬語,也終究化成一句話,幽幽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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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這次任務的只有44號和於默兩人,44號心知肚明方舟是想通過他頸后的晶片,來定位倖存者的位置,好一切盡在掌控。雖然天宮一號已經墜毀,但方舟已經找到了可以繼續利用的衛星,儘管不知道能不能和其他三艘方舟聯絡上,但遙控他頸后的晶片肯定是沒問題的。而於默實際上的作用,某種程度上來說只是一個人質,而於默根本也不會反水,因為還有他的母親特y號在方舟當人質。
方舟高層佈置的環環相扣,順便還把他這個不定時炸彈趕出方舟去出任務,真是打的好算盤。
44號攥了下拳頭,又慢慢地鬆開,如此反覆幾次之後,才按捺下心中的怒火,把手中已經皺得不成樣的資料揉成一團,轉瞬間又消失在他掌心的小黑洞中。
於默靜靜地看着這一幕,胡賜琛之前和他說過44號的能力,所以他臉上並沒有半分驚奇。
44號很滿意於默的性格,不多言,不滑頭,很適合當下屬。他淡淡吩咐道:“特z號,你的能力是時間異能,也很符合玄武組的意義,就暫時讓你加入玄武組吧。”
於默也沒什麼反應,只是把視線調向一旁的船艙外。他們兩人去方舟申領了一艘快艇,很方便容易控制。於默看着44號輸入了一個坐標之後,快艇便開始了自動駕駛。
在心中算了一下那個坐標,於默發覺那應該是末日之前的非洲大陸。
難道他父親於雷在非洲大陸嗎?
第七章吃貨
六個多月前的那天被稱之為人類歷史的世界末日。
在那一天,太陽粒子風暴,電磁力場突變,導致了地球兩極互換,地殼劇烈變遷。
首先便是黃石公園下面的那座超級火山爆發。
也許對於地球自身來說,這場超級火山爆發也不過就是每六十萬年所打的一個噴嚏,也許會稍微對地表有所改變,但不至於傷筋動骨,可是對於人類來說那就是滅頂之災了。
超級火山爆發和普通火山爆髮根本不是一個概念,黃石公園那麼龐大的一個面積,卻僅僅只是火山口而已。據科學家取證研究,在七萬多年前蘇門答臘島上的多巴超級火山爆發,就幾乎毀滅了整個人類。
超級火山的爆發可以瞬間改變地形,瞬間改變全球天氣,帶來全球性的生命災難。更可怕的是超級火山的噴發還有着連鎖效應,地球上總共有十一座超級火山,黃石超級火山爆發后,緊接着又有三座超級火山在各地爆發,位於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坎皮佛萊格瑞超級火山和位於美國加利福尼亞東部中心的長谷超級火山。火山灰在幾天內便覆蓋了北美洲大陸,電網被火山灰覆蓋,導致大面積停電,污染水源糧食。然而最危險的氣體是二氧化硫,火山噴出的二氧化硫在三周內形成硫酸層,引發大規模的酸雨。厚重的火山灰在三年內或更長時間,全部覆蓋美國和歐洲等地,不見天日的情況會讓那裏終年低溫。讓生物難以生存。
由一連串超級火山爆發而引起的地震、海嘯、龍捲風等等一系列的自然災害,也席捲了整個地球。
南美洲大陸因為大西洋的海面上升。已經全部淹沒在海底了。歐洲變成了幾個海島,亞洲沉沒了一半。而且這還是經過了大海嘯,幾乎也沒有什麼人活下來了。至於非洲,因為板塊運動,上升了幾百米,面積擴大了一倍以上,大西洋和太平洋已經合併成一片巨大的海洋了。
所以當一切塵埃落定,人類發現他們賴以生存的地球表面完全換了一個模樣。
這非洲大陸,已經是地球上面積最大的大陸了吧?
於雷表情複雜地站在一片開闊的土地上,這裏應該是因為地球板塊擠壓。從深海抬升起來的大陸。魚離開水就會立刻死亡,所以這片荒蕪的土地上佈滿了各種各樣深海魚類的殘骸,因為陽光暴晒而變成了一條條魚乾,腥臭味直衝鼻腔。剛剛一登陸,就有個異能是強化嗅覺的倖存者立刻被熏暈了過去。
在天宮一號墜毀前救回特a號程海濤后,於雷就和夥伴們回到了蓮花瓣。雖然蓮花瓣上也足夠他們暫時生存好一陣時間了,但現在還是地球的不穩定期,蓮花瓣的功能有部分損壞,他們也不敢挑戰遇到海嘯時會不會還倖存。而且總在海上飄着心裏也沒底。所以經過開會研究,所有人一致認為他們應該找一片陸地安定下來。
歐洲和北美洲是不要想了,那裏根本無法生存,即使他們有異能也一樣。而亞洲是一號方舟的定居區域。只要大家都活着,也許哪天就會遇上,所以離得越遠越好。南美洲那一片也許會形成新大陸。南極洲大陸聽說表面的冰層也融化了,但畢竟要經過長途漂流到達地球的另一面。小一點的海島也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所以他們按照程海濤指示的路線,來到了非洲大陸。只是因為蓮花瓣畢竟不是船。剩餘的能量要維持正常循環,所以只能慢慢地漂流,經過了四個月才到達。
“都說非洲大陸是人類的起源,誰又能想到,這裏又會是人類的諾亞方舟呢?”於雷站在一座珊瑚礁上,看着遠處飛來的海鳥群有感而發。非洲大陸基本上沒有經歷什麼大的災難,雖然地震和板塊運動引起的板塊上升讓許多城市都毀於一旦,但對生存能力更強的動植物來說並沒有太大影響。生態系統都沒有受到太大的破壞。
裸露在太陽下的海底不光有魚還有沉船,看着林半夏正和一群人正在圍着不遠處那艘巨大而腐朽的沉船尋寶,於雷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轉頭問向那個正在低頭記錄數據的林忍冬道:“小冬,非洲大陸上的動植物也經過了太陽異變輻射,這裏會不會有危險啊?”
“不要叫我小冬。”林忍冬手中的自動鉛筆按斷了一截筆尖,忍住怒意道:“即使所有照射到異變太陽光的倖存者,也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會產生異能。經過研究得出的推論,這股能量如果不到生死關頭,就不會被激發,而異變的方向也大部分由腦電波所主導。”
於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遺憾道:“也就是說,這些動物都不能被捕獵嘍?否則我們便有可能面對着一群小怪突變**oss的可能?”
林忍冬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抬頭看到於雷看着那群海鳥遺憾而又垂涎的目光,不由得譏諷道:“果然是個吃貨。”
“誰不是吃貨呢?吃了那麼多天的壓縮食物,我不信你不想吃點野味。”於雷搓了搓手,彎腰拎起身邊的一條曬得成乾的魚,嘆氣道:“好吧,魚乾也是可以忍耐的,雖然更想吃生魚片。”說來也奇怪,他們在海上飄蕩的時候,很少遇到大批魚群,也許是海洋的洋流還未生成固定流向的緣故。
只是於雷這樣彎腰的動作,讓在他肩上打瞌睡的小果果順着他的手臂滑到了手上,在掉落在地的那一瞬間正好醒了過來,下意識地叼住了那條魚乾。於雷在搖晃魚乾的時候,小果果也掛在下面,晃得它一陣眼暈。
這隻名為小果果的小仙鶴,在過去了六個月後,還是如同剛出生那樣。完全沒有成長。依舊是巴掌大小,一身絨黃色的茸毛。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隻小雞仔一般。
於雷無奈地把即將要掉在地上的小果果一把撈起,重新把它放回自己肩頭。手裏摸着這毛絨絨的觸感。正想念叨幾句為什麼這麼能吃就是長不大啊什麼的牢騷,就忽然聽到一聲高亢的鳴叫聲徹空響起。
“嗝啊——!”在碧藍的天空中,一隻展翼之後足有十幾米大小的黑影衝進了那群海鳥之中,就像是一頭猛虎衝進了兔子群,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展開了一場毫無懸念的捕食之戰。
“看吧!那才是真正的吃貨!連仙鶴都不吃魚改吃鳥了……”於雷面無表情地對林忍冬說道。
飛翎在這幾個月的漂流生活里,雖然偶爾會有衝上海面的魚果腹,但對於體積已經變得龐大的它來說,根本不夠。
在泰山的那些時日裏。老道長會收集一些順着洋流衝到泰山上的吃食喂它,但在蓮花瓣上,食物幾乎都是易於保存的壓縮食品,雖然不至於少了它的那一份,但對於它來說簡直是煎熬。
所以在一靠岸之後,發現天上居然飛着那麼多鮮活的海鳥,儘管以前並沒有吃海鳥的仙鶴,可是食物鏈也是會隨着動物進化而改變的。飛翎覺得它很餓,那些海鳥可以填飽它的肚子。如此而已。
“好像沒有異變的徵兆。”林忍冬仰起頭觀察着四散飛去驚慌失措的海鳥群,抬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他並不近視,但對於他來說,也許是因為太陽磁場的變化。這裏的太陽光太強烈了一些,所以他在蓮花瓣里翻出來一副防輻射的眼鏡戴上。和平常眼鏡沒有什麼區別的鏡片遮住了他雙目的情緒,讓他顯得更加清雋。也更加冷靜自持。
“這樣啊?那是不是說我們也可以捕食了?”於雷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其實不用林忍冬回答。有人已經按捺不住出手了。
也許是飛翎的出現提醒了眾人,這些海鳥還可以吃。這些人也絲毫沒有捕殺也許是瀕危物種的愧疚心,片刻后,天空中各種異能繽彩紛呈地出現,海鳥紛紛墜落。
林忍冬眯起雙目分辨着,還可以看得出有些海鳥是被352號的麻醉異能瞬間陷入了昏迷,有些是被158號的控風能力直接卷到了地面,有些是被71號的暴力能量直接被若干魚乾打中摔落在地,還有些亂七八糟的異能齊齊施展,快到林忍冬都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誰出的手。
於雷打了個響指,一些逃逸各處的海鳥被空氣中憑空出現的電火花一隻不漏地擊落在地。
“看來大家都是吃貨……”一直在他們身邊搜尋海底寶物的唐諾兒瞪大了那雙杏目,隨即扔下手裏的貝殼,兩眼放光地在地上搜集起海鳥來。
一時間碧藍的天空中只剩下暴躁的飛翎在嗝啊嗝啊地叫個不停,於雷心情頗佳地說道:“嘖,即使有異變也不怕,只要我們比它們還強,不就得了?”
林忍冬默然無語,但總是覺得於雷的說法霸道蠻不講理。只有數十隻的海鳥群自然好對付,但如果這群海鳥都變異了呢?都擁有不同的異能呢?
在大自然面前,永遠都是動物要比人類適應得更加迅速。
不過一想到選擇在非洲定居的其他三個方舟,林忍冬也不由得幸災樂禍起來。
“想到了什麼?笑得這麼詭異?”於雷好奇地問道。別看這臭小子人模狗樣長得挺好看的,但心裏那是蔫壞蔫壞的。
林忍冬把心裏的猜測和於雷一說,繼續判斷道:“既然非洲的生態系統還存在,那麼方舟上的人肯定不會放棄捕捉這裏的動物來當存糧。海鳥畢竟不是食物鏈的上層,我懷疑越兇猛的野獸獲得的變異就越強大。所以我覺得那三個方舟上的人在這裏肯定過得不怎麼樣。”
“況且還有非洲大陸上的原住民,雖然根據結果分析,黑皮膚的人種基本不會變異,但這裏一樣也有很多黃皮膚和白皮膚的人。在這片大陸之上,有變異動物,有異能倖存者,還有方舟。至少有三種力量存在。而且由於火山灰的覆蓋,異變的太陽光無法穿透,所以北美洲和歐洲即使有倖存者,也不會有異能。也不會排除歐洲大陸上的倖存者會往非洲大陸遷徙,如果我們想要在這裏定居,最好需要找一處安靜的地方。”林忍冬淡淡地分析道。
於雷看着他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道:“想那麼多幹嘛?怪不得你姐姐總說你思慮過重。”
林忍冬抿緊了雙唇一言不發。蓮花瓣上的實驗室破損嚴重,僅存有基礎設施的醫療室,根本沒有給他可以研究的條件。而他因為在方舟上對那些倖存者的研究行為,讓他在這群人之中很難立足。
如果不思考,那他還能做什麼呢?
正茫然間,卻聞得一陣烤肉香氣,見他的姐姐林半夏已經拿過來一隻烤得焦香的海鳥送了過來。
“居然這麼快就烤好了?陳截的控火能力真是沒得說!”於雷食指大動,但也不忘給林忍冬分了兩隻海鳥腿,然後和林半夏分食着剩下的部分。
海鳥在天空中看起來並不大,但實際上卻有一隻鵝大小,品種並不知道,但肉質極香,縱使只抹了一層鹽,也讓三人吃得津津有味。
其他倖存者也開始齊齊動手料理海鳥,這時才體現出來中式美食的博大精深,即使是在這樣原始的情況下,也能讓他們玩出許多花樣來。用大貝殼當鍋,海水當湯直接清蒸海鳥連鹽都不用放,或者直接串烤,或者切片香煎,又或切成肉絲配上魚乾熗炒,或者直接學着黃蓉弄“叫花海鳥”……就連飛翎都逮住幾個昏迷之後重新清醒想要飛起來的海鳥,開始海鳥大餐。
“唉,如果知道這些海鳥的巢在哪裏就好了,這樣還能有海鳥蛋吃。”於雷想到煎蛋、蒸蛋、水煮蛋、溫泉蛋、炒蛋等等全蛋大餐,又是一陣口水泛濫。
“知足吧你!還想讓它們滅絕啊?說不定我們現在吃的就是瀕危保護動物。”林半夏撇了撇嘴,毫不客氣地吐槽道。
“哇哦,你這麼一說,我就覺得這海鳥更香了!”於雷嘿嘿一笑,但一抬頭便看到不遠處正在梳理羽毛的飛翎,臉色不禁變得黯淡起來,伸手摸了摸肩頭的小果果,撕了一條海鳥肉餵了過去。
“怎麼了?”林半夏察覺到於雷的心情變化,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說起蛋,我便想起來飛翎之前還有一顆蛋沒有孵化,也就是小果果的弟弟妹妹。”於雷嘆了口氣,停頓了半晌之後才續道:“韓承雲他一直羨慕小果果,所以在泰山的那些天,終於費盡心思徵得了飛翎的同意,一直貼身帶着那顆蛋,期待可以把小仙鶴孵出來。”
“那一天想必也是如此……”
林半夏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她也聽說了韓承雲和馮若熙的遭遇,她想起那個在她最黑暗的時候,替於雷把dove巧克力送到她的面前,驅散了她的絕望的男子,也不禁一陣唏噓。安慰地撫了撫於雷的頸背,林半夏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在一旁安靜吃東西的林忍冬忽然抬起了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淡淡道:“44號的能力研究,雖然不是由我負責,但是我也看過報告。據分析,他的黑洞有56%的可能是逆轉的時空之門。”
於雷一怔:“是什麼意思?時空之門不是馮森的能力嗎?”
“7號的時空之門只是打開一個通道,而44號的黑洞能力是可以主動讓目標穿越。而據分析,44號的異能還不可能強大到讓時間位面分崩離析,只能進行空間穿越。”林忍冬盡量挑揀能讓人聽懂的簡單話語。
於雷聞言雙目熾熱了起來,“也就是說,他們有可能還活着!而且就在地球上!”
第八章歌利亞山脈
在於雷他們享受海鳥大餐的時候,韓承雲正在同一片大陸之上,只是他的處境並不是那麼好。
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山頂都被厚重的火山灰嚴嚴實實地遮擋住了,同時被遮住的還有太陽光。韓承雲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他早就已經重新核對過了時間,現在應該是中午時分,可是天色依舊陰沉黑暗如同夜晚,只有很遠的地方偶爾還會有一個火山口在間斷地爆出熔漿,為這片死氣沉沉的大地增添幾抹不甘寂寞的亮彩。
韓承雲現在所在的地方歐洲,準確來說,他現在所站着的地方應該是原來的地中海區域。由於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坎皮佛萊格瑞超級火山爆發,還有隨之而來的海嘯與地震,歐洲大陸板塊也被改變得面目全非。大部分區域都變成了海島,而地中海地區被擠壓升高,成為了新的一片山脈,應該和非洲大陸相連,成為了非洲的一部分。
真沒想到穿過了44號的黑洞,居然會來到這裏。韓承雲萬分懷念亞洲那邊的碧藍天空和燦爛陽光,由於超級火山的爆發,火山灰籠罩了整個歐洲大陸,雲層經久不散,帶來了大幅度的降溫和酸雨。
不過幸好他沒有鬆開馮若熙的手。
在越野車中,韓承雲摟了摟在他懷裏沉睡的女人,心中一片安寧。
也幸虧他們出現的地方是大陸,若是直接掉到海里,也和直接殺了他們沒有什麼區別。
他們曾經艱難地流浪了兩個月,終於找到了一個頗具規模的歐洲小鎮。與鎮上倖存的人交涉了一番,才住了下去。因為超級火山爆發之後整個歐洲大陸就被火山灰所籠罩。沒有人能夠照射到太陽異變光線而產生異能,所以韓承雲用瞬間移動的能力為自己和馮若熙爭取了不小的生存權利。
只是他們最後還是決定離開。
“醒了?”韓承雲感覺到馮若熙的呼吸頻率變了。不禁揉了揉她的頭髮。因為資源短缺,馮若熙的那頭長發因為打理不便,在最開始流浪的那幾天便尋到一把剪刀,乾脆利落地剪短了。韓承雲雖然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但心底里還是忍不住地遺憾那曾經絲滑的觸感。而且即使很注意,在那些時日之中也會淋到一些酸雨,馮若熙本來烏黑的發質都變得有些枯黃起來。
連自己女人的長發都保護不了……韓承雲按下心中的懊惱,低頭吻了吻她的發,在心中發誓一定要把她帶離這個鬼地方。
馮若熙嚶嚀一聲。懶懶地在他懷裏蹭了蹭,清醒了一會兒才悶悶地發問道:“我們一定要翻越那座歌利亞山脈嗎?”
韓承雲知道她心底還透着不安,所以不會大中午的就要求午睡,來拖延他們的行程,所以耐心地點頭道:“是的,我們一定要。”
歌利亞山脈就是在遠處的那條連綿起伏的新出現的山脈,歌利亞是當地倖存者們起的名字,取自《聖經》中泰坦巨人一族最著名的腓力士將軍。以此人的名字來命名的山脈,可想而知這山脈有多壯觀。
“就是因為這條山脈阻擋了火山灰雲層的擴散。才導致這裏的情況這麼糟糕。”韓承雲抬起頭,透過車窗看着外面的情況,他沒敢開車窗,而是寧可費油。也開着車內的空調。因為在車外的空氣中,非常密集地飄蕩着灰色的火山灰,紛紛揚揚。在車燈的映照下,就像是下着雪一樣。
只是這火山灰遠沒有雪那麼美。而是充斥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蒼涼之意。
馮若熙從被子裏伸出手,在車座上翻找了一下。抓到了自己的黑框眼鏡,撇嘴道:“我當然知道,我可是學的地球物理學,專門研究的就是板塊構造。地球上所有的改變我在方舟上都見過最新的衛星地圖,所以我才最清楚不過了,翻越這座歌利亞山脈有多艱難。”
“衛星地圖?你指的是天宮一號傳回來的吧?”韓承雲曾經聽於雷說過這回事,本來對方還打算讓他參與最後救援特a號程海濤的行動,結果他現在在這裏,果然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也不知道程海濤有沒有被他們順利救出來。
“是啊,我看的時候可沒想到自己會親自來爬這座山。”馮若熙戴上了黑框眼鏡,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擔憂。她知道韓承雲是登山家,曾經征服過以前的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但那是從前,那時候珠穆朗瑪峰已經被許多人用腳用儀器用照相機丈量過了,他知道珠穆朗瑪峰的南坡要比北坡好攀登,哪裏有高達數十米的冰陡崖,哪裏開始出現步步陷阱的明暗冰裂隙,還有哪裏是險象環生的冰崩雪崩區。
他們現在知道的,僅僅只是她所看過的衛星地圖,而且也只是隱約記得一些數據與等高線而已。
況且他們根本沒有準備專業的登山工具,就算他有瞬間移動的異能,但她也清楚他的極限在哪裏。只有他一個人也就罷了,再加上她這個拖後腿的,情況堪憂。
馮若熙越想越悲觀,也難免在臉上的神色表現出來。
韓承雲看在眼中,不禁暗嘆。此時如果是換個其他女人,被他豪氣干雲的一陣說辭,定是心神迷醉,無暇多慮了。可馮若熙雖然是個小女人,但她確實個聰明的女人,這也是他愛她憐她的原因之一。
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間輕吻了吻,韓承雲低聲認真地說道:“不要再多想了,我不想你生活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也不想我們未來的孩子也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
馮若熙的眼神怔了怔,臉頰瞬間爆紅,而後又漸漸褪去,變得蒼白如紙。
她自然還沒懷孕。只是在小鎮上看到過幾個新生兒,就算他們的父母再小心再謹慎。都無法阻止無處不入的火山灰,那樣惡劣的空氣。讓那些稚嫩的嬰孩兒連一個月都挺不過去。
韓承雲知道這句話成功了,他溫柔地順了順馮若熙額前的碎發,把他們兩人之間一直護着的仙鶴蛋交到她手中,戲謔地說道:“這蛋就先綁在你肚子上,先體會下懷寶寶的感覺吧!”
馮若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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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韓承雲不知道於雷就在同一片大陸之上一樣,於雷也不知道韓承雲正在準備翻越一座高峰。
在方舟上登記在案的,有異能的倖存者一共有258名,其中大部分都隨着於雷他們離開了方舟來到了蓮花瓣,再加上還有許多沒有顯示能力的倖存者。他們至少有五百人。在這不到五百人中,中國人自然是佔了一大半的,但也有一百多人是來自於東亞其他各國,光語言交流就是個問題,更別提其他想法決定的統一了。
這時蓮花瓣上沒有一個絕對的統治者,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逃出方舟自然是每個人做出的選擇,但下一步如何行事,恐怕每個倖存者的心裏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更多的是毫無底氣。
在海洋上漂流的時候。大家同舟共濟,就算有些小插曲,也會被大家合力壓下。但現在到了岸邊,也確認這裏並不是一個比較大的海島。而是非洲大陸的一隅,便有了不同的意見。有人並不想繼續漂流了,提議在此處建一個暫居地。
畢竟在海上漂浮了那麼久。誰都想要有個安定的地方。於雷也不是這幫人的領袖,也不是蓮花瓣的擁有者。所以也沒有什麼權利反對。更何況他覺得這個想法也不錯,狡兔三窟。現在地球上所剩的人類本就不多了,更沒有什麼疆域國家的劃分,那麼這時多佔些地方又有何不可呢?
這項提議在大家吃海鳥的時候被提出,在海鳥都變成了骨頭之後便被通過,中午吃完飯之後就開始動工。
倖存者之中各行各業的人都有,再加之各種各樣的異能,效率不是普通的高,很快便把新居定在了不遠處的一片平坦山地上。
除了建設新居,倖存者們也開始在這裏搜尋可以有用的資源。可以食用的魚乾、海底沉船之中還未被海水侵蝕腐朽的各種器具、甚至於可以用來當鍋的貝殼等等。也許這裏在很多年以前便是洋流湍急之地,沉船的數量也頗為壯觀,蓮花瓣選擇在此處靠岸也是被這些沉船所吸引。
一時間整片灘涂之上各種異能大放光彩,沉船被飛快地肢解,廢棄的鋼鐵被熔煉成其他模樣,成片的垃圾被舉起浮在空中,然後又被拖拽至更遠的地方堆放起來。
一切都是那麼的井然有序,於雷也在其中揮汗如雨。他的異能可以操控物體,尤其是鋼鐵金屬類的,再加之他的異能要比其他人強大,所以他是建築主力。
“對了,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在自稱倖存者了。”不良少年盧恆光現在準確的說已經不是不良少年了,他那頭染得金黃的頭髮已經被剪去,寸許的短髮配上他嘴唇上的那個唇環,和下巴上那稀稀疏疏的小鬍子,更像是剛從哪個勞教所放出來的勞改犯人。他此時一邊熔煉着於雷運送到他這邊的鋼鐵變成鋼筋,一邊還有心思想些亂七八糟的。
“沒錯,我也覺得這倖存者不好聽。”桓雪兒用她那與她嬌小的身體完全不匹配的暴力,運送着熔煉好的鋼筋。她的未婚夫也就是特b號陸路,在離開方舟之後便醒了過來,兩人如膠似漆,甜蜜得羨煞旁人。只是私下也有人背着他們打趣,心想陸路那小子肯定承受不了桓雪兒的暴力,和一個隨時有可能捏斷自己骨頭的女生談戀愛,還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這可不是普通的野蠻女友啊!
“哦?那換成什麼呢?”於雷正一邊曬着太陽曬得渾身懶洋洋的,一邊轉換着太陽能化為異能,機械地把鋼鐵從沉船廢墟中分離出來。一聽到這個提議,也開始開動腦筋。
很快,由於桓雪兒身邊陸路的存在,用心靈對話便把這個討論議題迅速傳遞到每個擁有異能者的心底,立刻便讓整個灘涂沸騰了起來。
“是該換!本來一挺有感覺的名字,被方舟上的那群人叫得有些歧視了!他們稱我們為倖存者,我們自己不能叫自己倖存者。”
“或者我們就叫自己為新人類,稱他們為舊人類?”
“叫拓荒者吧!很樸實很有內涵!我們現在就在拓荒啊!”
“太土了吧!要取個響亮點的!要不就叫炎黃遺族!”
“喂!還有不是中國人的呢!你不要搞分裂啊!”
“搞什麼分裂?您想的也太遠了吧親!”
陸路聳了聳肩,慶幸自己在通知完就立刻關閉了心靈對話的異能,否則他現在肯定頭大如斗。
於雷倒也沒想到只是一個提議,就會引發這麼大的爭論,不過大家都是真心難得找到一個可以一起討論的話題,所以就算拌嘴也是其樂融融,手裏的工作也沒停下,反而幹得越發的勤奮起來。
“話說叫什麼倒不着急,我們現在建造的這個暫居地,是應該取個名字。”於雷見林半夏走了過來,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他這麼一停,一連串的也都停下來休息片刻。
林半夏把手中的純凈水分給大家,笑着說道:“確實是該取個名字。喏……香格里拉怎麼樣?”
在她身後跟來,手裏也拿着幾瓶純凈水的林忍冬淡淡道:“這名字不行,已經被佔用了。”
“被佔用了?現在難道還有網站說此名已經被註冊一說?”盧恆光說話極沖,語氣里還帶着那種小混混流氓的蠻橫之氣,在林忍冬經過他身邊時,讓自己的肩撞了一下對方的,腳下很巧妙地一絆,害得後者一個踉蹌,手中的幾瓶純凈水都跌落在地。
桓雪兒不贊同地朝盧恆光橫了一眼,雖然他們這些倖存者對林忍冬的態度都不見得好,因為對方是在方舟上折磨研究他們的元兇。好吧,準確說起來不算是元兇,也算是幫凶。但桓雪兒終究是個女孩子,儘管已經有了未婚夫,但看到俊秀的帥哥被人為難,還是心軟地蹲下身打算幫他撿純凈水瓶。
一旁的陸路卻攔住了她,嘿嘿一笑道:“老婆,這種細緻的活你還是別做了,越幫越忙。”
桓雪兒嘟了嘟嘴,她現在已經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能力了好不好?但她還是沒分辯,因為她知道自家老公估計也是氣不過,所以才不許她幫忙。
這時候,林忍冬已經在林半夏和於雷的幫忙下,把地上的純凈水瓶都撿起來了。他這些時日已經受到過許多刁難,這種程度的根本不算什麼。他不想自己姐姐擔心,所以也沒有透露半句。他表情依舊淡淡的,在站直身體后,從衣兜里掏出手帕,仔仔細細地把純凈水瓶上的污漬都擦拭乾凈。
林忍冬擦拭的很認真,就像是擦拭着他的手術刀一般,透着一股鄭重和肅穆的味道。然後,他把那瓶在陽光下幾乎如水晶般透徹的塑料瓶,遞到了盧恆光面前。
盧恆光看着林忍冬那雙眼鏡後面平靜無波的雙目,忽然有些膽怯,這水裏不會被這個混蛋醫生下了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