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屯墾點(3)
雖說抗瘧藥物降低了死亡率,但是死神依舊伴隨着屯墾的移民。
高雄聯隊的第一個死亡人員的名叫陳高達。在十二月二十日的築路工程中死亡。死因是“猝死”。
顯然這個“猝死”和一般意義上的猝死並不相同。事後統計,當時移民非正常死亡中的“猝死”比例最高。究其原因,大約和持續性高強度的勞動量有關。當時成年移民每日的食物配給標準3500大卡,足以滿足重體力勞動需求。但是1631年的供給食譜構成主要是碳水化合物。蛋白質和脂肪的攝入非常少。這勢必大大損害了他們的健康狀況。
死者被埋葬在屯墾點西側的一塊高地上――確保雨季的時候不會被水淹沒。木匠為死者做了口簡陋的棺材。關山躍還專門組織了一個簡單的葬禮。
“給他立塊碑。”事後關山躍對木匠說,“先用木頭刻一個,明年我們有了石匠再用石頭的換下來。”
接下來,每天都有死者。關山躍已經無瑕關心葬禮了。他對移民的死亡是有一定的心理準備的,但是每天都要死人,有些超過他的心理預期了――畢竟這不是在打仗。
死者多是毫無徵兆的在勞動或者休息時一頭栽倒就再也起不來了。隨隊的衛生員根本不知道具體的死因,只好簡單的記錄為“猝死”。還出現了事故傷亡,安裝木寨牆的時候牆基的泥土突然坍塌,將近五米的木樁倒下來當場砸死兩人,把另一個人的腿給砸斷。
接着又發生了一個孩子在湖畔玩耍時候溺水的事故。雖說看孩子父母似乎並不太過悲慟,但是關山躍心裏依舊覺得過意不去――自己既然是主官就要對百姓負責呀,沒有安排人看好孩子。
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忍不住把這份歉疚向李東田作了傾訴。李東田卻不以為意。一邊在火上烤着一串麻雀,一邊說:
“你也別放在心上了。別說現在是17世紀,就是21世紀,農村這樣的事情也多得去了。現在,厄,舊時空是孩子少顯得金貴,過去孩子多真不算什麼。家裏人哭一哭,也就算了。”李東田說著撥弄着火塘里的火堆,雖說就氣溫而言沒必要生火,但是可以去除房屋裏的潮氣。
關山躍雖然念中學的時候就離開了農村,但是每年也還是回去一二次的,知道李東田說得沒錯。
“我從小到大,本村鄰村淹死孩子就有四五個。鄉下到處是水塘水渠水坑,小孩子沒人看,保不準就在哪裏出了事。”李東田說著嘆了口氣,“我自己有一回也差點淹死,幸虧給過路的大爺看見了,把我給撈起來。”
“話是這麼說,要是能安排下人看着……”
“這孩子說小也不小了――十歲了。在農村就算個小幫手了。又不是什麼娃娃。”李東田說,“還是我們的勞力分配有問題,給他們都安排上活計,忙得團團轉,就不會想着去湖邊玩水了。”
“靠,你這解決方法可夠資本家的。”
“哪裏哪裏,比企劃院還是差遠了。不過以前在農村,六七歲的孩子就可以做活啦。我上小學一年級,我媽就給我一把鐮刀一個籃子,叫我放學回來的路上給家裏的羊割草。然後我貪玩,羊就餓肚子。我媽就罵我……”
李東田說著,嘴角微微一笑。似乎又回憶起了少年時代的快樂。
“可是現在適合小孩子的活計也不多。”關山躍想了想,“也就是割草了。要是能辦個學校就好了。”
“學校的事不急,
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說。”李東田不以為意,“讓孩子先忙活起來,牛羊豬都來了。割草、餵豬、放牛放羊的事情都可以交給他們做。還有打掃營地衛生、撿柴……能幹得活很多。”
他雖然長年在外面打工,對農活卻很熟悉,說起來如數家珍。把眼下要做得事情一一列舉。
“……別看我們人多,仔細說起來沒閑人!馬上就要開荒,得讓木工組趕緊做杆子裝鋤頭鏟子;圍圈燒草也不能停,砍完木頭趕緊圈起來燒,燒掉了樹根再清地就簡單多了。還有天然草木灰磷鉀肥打底。平整土地沒有機器只能靠人工撿石頭碎土,這是個累活。最好能搞個窯燒石灰――這東西可有用了,刷牆可以用,消毒可以用,改良土壤也能用……再弄幾畝園子地準備種菜……”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卻是東拉西扯,毫無條理無章法。關山躍只好打斷了他,讓他一件件的說,他好記錄下來做個工作規劃。
“你說得這麼多,都是要馬上要着手的。我就是擔心一點,死亡率。”他看了看自己的筆記本,嘆息道。
“吃得太差了。”李東田嗤之以鼻,“說是按照3500大卡一天的標準供應,可是糧食和糧食不一樣。這薯乾粉的救濟口糧磚,吃再多也不濟事。”
“要能弄點葷腥就好了,咱們這裏又不靠海。這湖挺大,不知道魚多不多。”
“湖裏的野生魚能有多少?你費勁巴拉的組織人力去捕撈,弄那麼幾條魚,不划算。”李東田連連搖頭,“我聽黎苗連的人說經常能看到鹿。不如組織基幹隊去打獵,弄些鹿回來。”
他這一么一提,關山躍想起自己在出發前閱讀的《台灣情況概述》中提到這個時期台灣的鹿皮是大宗出口貨物,荷蘭人每次貿易都要運出幾千張鹿皮。初到高雄的時候魏八尺也給過一部分鹿肉乾。鹿的存量肯定不少。
既然有鹿,野豬的存量大約不少。基幹隊如果每天都能打到一些野味,杯水車薪也好,至少能給移民補充些蛋白質和脂肪。
在移民們的全力建設下,到十二月二十八日,鳥松屯墾點已經初具規模。屋子雖然還不成模樣,但是已經足以為移民們遮風擋雨。
這天中午少見的下起了雨,關山躍下令停工,並且宣佈全體移民休息五天。這即是為了慶祝1632年的新年,也是讓移民們休整一番,自己也盤點下庫存,理一理思路。
十二月三十一日,根據關山躍的命令,進行了第一次清點,包括人員、牲畜和物資。
人員清點的結果是在鳥松屯墾點共有移民七百八十一人。對比抵達高雄時的點名,減員了五十四人。其中既有死於開拓過程中的,也有在高雄染病住院未能到來的。純減員四十人。名單上還記錄了住院的“傷病人員”二十五人。
對關山躍和李東田而言,尚屬“可以接受”。在關山躍給魏八尺的報告中,他提及“傷病人員比預計少得多”,無疑,奎寧等抗瘧藥物發揮了重大的作用。
有六頭水牛和六頭西門達爾牛安全抵達了鳥松。同時抵達的還有十二頭豬、十頭羊、二十隻鴨子、十隻鵝。另有八條狗、三隻貓和一隻大公雞,
除去羊對於這裏的氣候略有不適應,其它的畜禽都沒有出現不適狀態。這些畜禽是高雄聯隊重要的生產資料,牛對他們來說不僅是耕作用得力牲,還承擔著往返運送物資的重要任務。
倉庫里存儲了八百人三十天的口糧,一半是救濟口糧,一半是糙米。只是除了幾百罐腌制的鹹菜和豆瓣醬之外就沒什麼值得一提的副食品了。消費品倒是運來了不少,有酒、紅糖和煙草。越是艱苦,越得有消遣的東西。
基幹隊出去打獵沒什麼大收穫,倒是幾個漁民出身的移民,在附近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水塘,用簡陋的釣竿和漁網撈起了不少魚,只是對高雄聯隊來說,這些魚只能算是杯水車薪。
1632年的元旦到來了。關山躍下令這一天不煮糊糊,全部做米飯,至於“加菜”就說不上了。當天由於“酗酒”發生了鬥毆事件。李東田主持屯墾地的了第一次“治安審訊”,並對酗酒鬧事者分別處以三十藤條到十二藤條不等的處罰。
關山躍的1632年元月一日撰寫的工作提綱:
“……首先是對高雄平原行一次偵察勘探,進一步調查周圍的動植物資源和水土資源。尋找適合耕作的地方,作為以後擴展的方向。暫時先看看有沒可能將甘蔗和水稻種起來,看這天氣種植棉花是不用想了。此外也要看看周圍的原住民部落的分佈情況,試探性的接觸,看看有無可能和平共存。可能的話展開一些貿易,畢竟他們是這裏的土著,更容易應對這裏的自然環境。獲取資源更為便利。
第二就是帶人把周圍的防務進一步加強起來。目前的防禦措施比較簡陋。木屋建了起來,但是對屯墾點總體的保護水平還不夠,木圍牆還沒有完工,要趕緊繼續下去。門樓和塔樓也要建起來。
但是這就涉及到搞基本建設,砍伐下來的木材蓋房子都用完了,如果想再修牆就只能繼續安排砍伐作業了。到更遠一些的地方去砍伐,需要安排護衛人員。本地的森林不少,可以多砍一些樹,一方面可以獲得木材,另一方面也可以獲得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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