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起航(下)

第35節 起航(下)

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琉球樂師們便紛紛奏響手中的樂器,演奏出莊嚴而肅穆的樂曲。“拜!”“興!”

尚豐王和一眾琉球百官便紛紛作拜四次。蔡堅又高呼道:“跪!”

尚豐王等便再做一拜,接着俯身下跪,連叩三頭,行五拜三叩之禮。尚豐王繼續跪着,結結巴巴的用漢語作揖道:“臣寄請元老院諸位元老,聖躬萬安。”

趙彥昊點點頭:“我會回臨高代奏的。”

尚豐王起身後,又從袖中取出一札,由蔡堅轉呈至趙彥昊手中,趙彥昊知道前些日子尚豐王已經把奏疏送至,現在已經放到船上了,不由奇道:“此乃何物?”

“此乃中山王殿下代言柬。”蔡堅連忙稟道。

“哦?”江遠之笑道,“不妨念來聽聽。”

蔡堅見尚豐王以眼神示意,便連忙稱是,接着展開書札,朗聲念道:

“豐啟:竊豐僻處海隅,全無知識;荷蒙大宋元老院天恩,准世襲中山王職,感激難名!又聞天使遠來,險涉重洋,惟豐之故。每恨國小民貧,禮疏供應。天使初入館,即裁減舊例諸費;及船戶呈上貨單,又蒙厚愛,令出結定價,交易公平。惟恐累及貧國,並承捐除七宴,止為五宴。豐屬臣子,固以為禮在則然。惟是小邦別無可敬,端賴七宴稍盡微情。今既捐除,更無盡情之處;屢具宴金,又皆卻還,心益滋愧!諸位幹部,更為小邦廣傳農耕。敝國略曉農識者,莫過儀間親方,亦需就教問業。元老院之恩,尤深感戴!

天使不謂屢次屈留,歸心愈急;隨遣法司按例每位元老贐金及區區刀布土儀,又再卻不受。誠天使志潔自矢,不愧為上國元老;而豐身為主人,毫情未盡,心實難安!況每次冊封,從無六月歸舟;此固天使敬事而信,急復元老院恩命,不知已為小邦省費算。凡此皆天使承內閣之心為心,事事先為體恤;豐感入肺腑,即通國臣民亦謂天使體恤下情,從未有如趙大人者。無奈言語不甚相通,通事傳詞又不能備述;故特具柬代言,稍舒積悃。幸恕不恭。”

蔡堅讀罷,尚豐王便做垂淚狀,以袍袖掩面不住嘆息,乍看起來頗有幾分做作,讓幾位元老覺得又好笑又好氣。

趙彥昊笑道:“承蒙殿下誇獎,此都乃是我等分內之事。還願殿下勵精圖治,福祚綿長。”便向尚豐王等作揖告別,向碼頭走去。

隨後,趙彥昊又向送到碼頭上的江遠之、呂洋和黃天宇三人握手作別。

“各位,也多保重。”

“也祝你一路順風。”

“這大夏天的,哪來的北風?只要別遇到颱風就好。”趙彥昊打趣說道。

“這鐵樹都花開了,就不能刮北風了?”江遠之指了指遠處盛開的蘇鐵叢,笑道。

“哈哈,借你吉言。”趙彥昊笑了兩聲,此時不是說廢話的時候,便一個箭步,跳上登陸小艇。

上了乘浪號,等到水手們收好登陸小艇,趙彥昊便站在船頭,繼續向岸上的眾人揮手作別——除了前來送行的元老、歸化民、琉球的百官外,還有不少自發前來的琉球百姓,如山似海。最令人著目的,還是前來向相熟的客人作別的侏亻離。若是和宋國使者和明國使者一般,一王一封的話,恐怕此次出海,對於他們來說,便是永別了。

趙彥昊倒是沒對此發出什麼感慨,只怕是自己管的太松,這些船員們回臨高要去檢疫營待上幾周,可別傳染上啥生理疾病,不然下次元老大會上,肯定要被拉出來批判一番……

一聲汽笛,響徹那霸港的上空。乘浪號和海康號緩緩開動,向外海開去。

順着乘浪號的甲板,趙彥昊在趙葵、李仁軍和吳象賢的陪同下,從船頭走到船尾,繼續拿出望遠鏡,看着那霸港碼頭上、仍是久久沒有散去的百姓。突然,一個差役騎馬從遠處狂奔而來,趕到琉球百姓人群的後方便翻身下馬,也未栓馬,便擠過人群,向迎恩亭方向跑去。

這差役跑到正轉身打算返回的琉球百官的隊伍前,在尚豐王面前俯身下跪叩首,似乎說了些什麼。頓時原本排列有序的隊伍亂成一團,琉球百官彷彿都在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尤其是尚豐王身旁一個頭戴赤地金入五色浮織冠的琉球官員,看起來似乎尤為激動,徑直走到江遠之他們的隊伍前,向其作揖,說了些什麼。蔡堅在一邊,聽得似乎十分尷尬,只是不住地搖頭。江遠之等三位元老又是擺手,又是聳肩,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那名琉球官員見狀,扭頭跑到碼頭附近,左右看了半天,似乎想要登船的樣子——可是碼頭附近的水手,早就因為要舉辦登舟儀式而被官方打發走了,如今多半正混在附近的人群中,看着熱鬧。那名琉球官員見狀,頹唐地癱坐在碼頭上。

“這是什麼情況?”趙彥昊被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將望遠鏡交到吳象賢手中,“你看看,那位是攝政金城王子嗎?”

吳象賢接過望遠鏡,學着趙彥昊的樣子,把鏡筒湊到眼前,“好清楚,好清楚!正如千里眼一般。大人,這可便是《物理小識》上所言之望遠鏡乎?”

“讓你看看那個人是誰,不要之乎者也的岔開話題,”趙彥昊沒好氣的回應道,“其他的以後再研究。”

“嗯……回稟大人,的確是。”吳象賢有些遲疑地點點頭。

這位金城王子便是琉球的攝政、尚豐王的胞弟尚盛,趙彥昊在之前的宴會和儀式上,也算是見過多次面了,不過另一方面卻也只是見過面的點頭之交。雖然在琉球,攝政這個職務沒有什麼實權,只是如同太師一般的名譽頭銜,卻是三司官之上的琉球最高官職,只能琉球王族擔任。身為攝政卻做出這般舉動,着實讓趙彥昊有些困惑不解。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象賢,你怎麼看?”

“在下也不甚清楚。”吳象賢有些做賊心虛般的壓低了聲音,把頭轉向一邊。

“嗯?”趙彥昊覺得甚是可疑,正要仔細問個究竟,卻見先前那位海軍中士領着幾名海軍士兵端着步槍,押着吳象賢的書童走了過來。

“你們這是……又怎麼了?”

“報告首長!”中士敬了一個禮,接着高聲喊道:“這是個女人。”

“女人?”

“首長,您看。”博鋪港男孩兒一抬手,便掀掉了戴在書童頭上的竹笠。

“啊?”趙彥昊一看這“書童”的面龐,不由得大驚失色:“真鶴金?”

“趙、趙大人……”真鶴金低着頭,小聲叫道。

“岸上的騷亂,是因為真鶴金小姐嗎?”趙彥昊轉過頭,直截了當的問着吳象賢,“她究竟是什麼人?你老實交代。”

“真鶴金按司加那志,便是敝中山國攝政金城王子之女。”

頓時,趙彥昊腦海中一片空白:“你……”

“大人,請不要責怪他。是我讓他這麼做的。”真鶴金突然抬頭說道。

“為什麼?”

“因為……”真鶴金羞紅了臉,終於鼓足勇氣,大聲說道:“我喜歡大人。”

趙彥昊愕然張大嘴巴,瞧了真鶴金半晌;一旁的李仁軍和趙葵、中士、還有那幾個海軍士兵也都瞪大了眼睛,卻不知說何是好。

一陣海風吹過,趙彥昊才自從沉默中醒來,輕輕嘆道:“這事恐怕由不得我做主。”

“大人要將我送回父親身邊嗎?”真鶴金一臉凄然,話語中滿是哀求的口氣。

“這,怎麼會?若是現在把你送回去,怕是害了你。”趙彥昊嘆了口氣:“說實話,我也對你有些好感。”

真鶴金聽了趙彥昊的話,霎時間百感交集,正如這東海一般波瀾起伏:“那為何大人做不了主?”

“你是中山翁主,自大宋元老院重返故土之後,尚未有元老迎娶他國顯貴之事。此事想必要先回臨高,再由元老院的諸位元老裁定。”

真鶴金乖巧地點點頭,便站在一邊不再作聲。

“你先去給江元老他們拍電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他們解釋明白了。”趙彥昊向李仁軍吩咐道。

“明白。”李仁軍答應的乾脆,卻是撓着腦袋離開的。

“唉,但願他們能給尚盛解釋清楚。”趙彥昊嘆了口氣,在甲板上踱了兩步。想到如何拍電報到臨高,才能減少不必要的“審問”時,腦袋不由又大了幾分。不過細細一想,當下和公審常師德的時候,情況又完全不同,諸位元老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吧。

想到這裏,趙彥昊似乎鬆了一口,停下腳步,轉頭卻看到吳象賢臉上的那幾道傷疤,心中不由覺得好笑,便好奇問道:“說來,你這臉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吳象賢只是搖頭苦笑兩聲:“若是有幸,為大人和真鶴金按司加那志間系了赤繩,便是葡萄架倒,在下也自是心甘情願。”

“原來如此。”趙彥昊聽罷,和真鶴金四目相對,二人不禁會心一笑。

(本卷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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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高啟明之海外揚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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