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術師與靈視
時至深冬,寒風刺骨。
“駕!”
一輛厚重的馬車沿街而過,車轍碾過厚厚的冰雪,忽而遇上街面凹陷,一個顛簸,濺了旁邊的行人滿頭雪水。
那行人登時被凍的嘶了一聲,看了一眼招搖過市的馬車,卻是完全不敢說話,只不斷的拍打厚厚棉衣上的雪水。
往前幾步。
可見街角的一側,幾具屍體橫躺在路溝里,衣衫襤褸,都是沒能熬過冬夜而被凍死的乞丐,早已在那躺了半晌,也無人理會。
“這世道……唉。”
那行人嘆了口氣,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往家去了。
這裏可是大元的國都!
天子腳下!
……
沿着冰雪覆蓋的街道往前,行人漸漸變少,但道路卻越來越開闊,直至前方出現了一排高聳的院牆,最中央兩扇硃紅色的大門,上書:
宣國府!
乃大元開國時期,八公十四侯之一,至今已度過七百個春秋。
越過那一片懸挂着冰柱的高聳院牆,一直到整個宣國府的最西北角,這裏坐落着一個只有兩進的小院。
院子裏冷冷清清,厚厚的積雪將地磚深深掩埋,積雪上只能看到寥寥幾溜大小不一的腳印,孤零零的印在那裏。
卧房裏。
陳沐有些迷茫的蘇醒過來,只感到眉心處一陣陣發脹。
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屋裏的環境,漸漸的察覺到腦海里多了一串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並與自己原有的記憶開始融合起來。
陳沐抱着頭,身體緊繃了一陣,然後逐漸放鬆下來。
“大元……”
“宣國府……”
“原來……如此。”
陳沐吐出了一口白氣,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臨睡前是曾發過祈願,穿越到古代王朝做個少爺,但這穿的情況不太對,身份也不太對。
少爺是少爺了,但卻是個庶子,而且那個老爹因為過於沉湎酒色,早在七年前就撒手人寰,他在這宣國府的地位便可想而知了。
而且。
這還不是大問題。
更大的問題是,這個世界還不怎麼科學。
有陰鬼作亂,又有妖魔橫行,自己這前身,就是因為身體虛弱加上夜裏撞鬼,受驚又受涼,結果一病不起,直至他被替換了過來。
好在穿越者的福利,他這幅身體受涼受驚的情況,都因為他的到來而歸於好轉,目前感覺上除了虛弱一點,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正當陳沐撐着身體坐起來。
開始打量自己房間時。
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接着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是一個容貌秀氣端莊的女子,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
看清走進來的人影,陳沐很快就反應過來,語氣虛弱的喚了一聲。
“嫂嫂。”
來人是原身的嫂嫂寧氏。
原身有一個同父同母的兄長,武藝出色,比起他這個弟弟要強的多,還被安排了一個武官做,但去年卻遇上妖魔作亂,不幸身死。
寧氏與他那兄長並無子嗣,本是無法再住在宣國府里的,但上面的老太太念及舊情,說了句話,使她得以一直留住至今。
“怎的起來了?”
寧氏看到坐在床邊的陳沐,先是驚訝,接着一陣喜極而泣:“叔叔今日氣色可是好多了,天可憐見……”
前兩天過來看時,陳沐都是呼吸微弱面如金紙,似乎只剩一口氣了,
沒想到今天一下子好轉過來。
叔叔……
這稱呼感覺怪怪的,陳沐心底吐槽了一句,面上還是勉強一笑:
“是熬過來了。”
“熬過來就好,熬過來就好。”
寧氏眼角含淚,連連點頭。
她靠近床邊,看到床頭放置有水盆毛巾,便伸手去拿,結果觸手卻是冰冷刺骨,讓她一下子縮手回來。
“怎的是盆冷水?!”
寧氏驚愕。
陳沐心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能有盆水便不錯了,但面上還是搖頭道:“想來是柴火房最近柴火緊缺吧。”
要是沒記錯的話,這盆冷水好像已經放在這裏一天沒換過了。
“他們怎可如此懶惰懈怠!”
寧氏驚怒不已。
柴火緊缺哪是什麼借口,分明是服侍陳沐的丫鬟僕從懶惰懈怠,而且她從進院到這裏,就沒見過那兩人!
陳沐雖是庶子,但終究是主子,也是有兩個丫鬟一個僕從服侍的,可現在卧房院內都看不到人影,院裏的積雪也不知多久沒掃過了。
“怎可如此欺你,怎可如此欺你……”
寧氏緊咬貝唇,一時間氣的連眼淚都流了下來,道:“叔叔且等着,我這便去老太太那邊,求個公道。”
縱然陳沐才來到這個世界,尚且還有些心魂未定,但寧氏的樣子還是讓他感到一絲溫馨。
心中感慨一句嫂嫂真好,但面上卻是語氣虛弱的阻攔道:
“不可,嫂嫂能留在宣國府,已是老太太心有慈悲,僕從懶惰這些小事,若是去叨擾,一方面顯得我這主子無能,引人發笑,另一方面若是再引得老太太煩心,處境只會更艱難。”
那個老太太是這一代宣國公的生母,倒是有點像紅樓里的賈母,只是宣國府要更龐大許多,似他這樣的庶子,光他所知便有數十人之多,往往都是一到二十歲,就被趕出府去自立門戶。
那位老太太對他恐怕都沒有半點印象。
寧氏也知道陳沐的話是對的,緊握着手帕,捏的指尖發白,淚眼婆娑的道:“那……難道任憑他們這般欺負於你?”
“嫂嫂且安心。”
“既然我活過來了,那就不是他們能隨意欺負的。”
陳沐的聲音雖然虛弱,但落入寧氏耳中,卻似每一字每一句都鏗鏘有力,彷彿蘊含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氣魄。
寧氏一時間不由得怔然,仔細看向陳沐時,就看到陳沐那雙眸子,清澈明凈,有一種說不出的深邃。
整個人雖然側靠在床邊,似仍虛弱無力,但卻莫名的有了一種魄力,與以往的陳沐截然不同了。
一時間。
寧氏都有些恍惚,似是看到了陳沐的兄長,也是有這般的自信與氣度,僅是坐在那裏,便不怒自威。
這讓她不由得有些痴了,一時間竟想伸手去摸摸陳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