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疲敵戰術
釣魚島,叢林深處。
酒井忠茂手中握着名刀“名物觀世正宗”,獨自一人進行着劍術修鍊,從最基本的一刀兩斷、斬釘截鐵、半開半向一直練習至柳生新陰流的奧義,添截亂截、無二劍、神妙劍。
他的招式並不繁雜,但一刀接着一刀,簡單直接,深得快准狠之精要。
柳生新陰流最初由愛洲移香齋創立,叫做陰流,戰國時期,日本劍聖上泉信綱在陰流的基礎上開創了新陰流,柳生宗嚴習得新陰流奧義之後,又開創了柳生新陰流。經過三代修改,傳至柳生十兵衛這一代柳生新陰流已經是日本第一流派,柳生十兵衛更是繼任上泉信綱、宮本武藏之後公認的劍術第一人。
酒井忠茂師從柳生十兵衛,盡得真傳,一身武藝,便是在日本也是鮮有敵手。
“忠茂大人,有一隻商隊觸礁了,停泊在岸邊休整。”中忍斷藏從樹林中閃出,單腳跪伏於地,以最快的速度向酒井忠茂傳達了消息。
酒井忠茂熟練的將觀世正宗收入鞘中,道:“有多少艘船,多少人。”
斷藏道:“六艘船,只有三十多人登岸,其餘人都沒有下船。”
酒井忠茂不動聲色的道:“我們島上只有不到三百人,沒有辦法將他們全部殺了。為了避免泄露行蹤,讓我們的人小心一點。釣魚島上沒有什麼物資,連淡水都極少。他們冒着觸礁的危險走近路,趕着時間,不會逗留太久,將船修好就會離去。”
酒井忠茂當初選擇八歧大蛇的地址時。煞費苦心。他知道他所乾的事情天地不容,不論日本還是東寧都容不得他。藏身之地就顯得格外重要,一切以隱蔽為主。東海台灣海峽附近的島嶼雖多,但真正符合他要求的沒有幾個。有資源的無人島,經常會有人出沒,或是漁民休息,或是上島取水,採集水果,無資源的無人島物資運行又不便利。
釣魚島是東海、台灣海峽這兩處廣闊海域唯一一處符合標準的地方。島上淡水極其稀少,又林木叢生,四周暗礁極多,幾乎不存在外人入島的情況。此島位於台灣、日本兩地中部,即便是有商船經過也不會引起懷疑,能夠利用商隊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淡水、食物等物資送上島來,維持島上生計。十餘年來,從未讓人察覺。類似於商船觸礁在以往也有發生,但秉着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做法,大多皆由他們離去。只有個別意圖入山的多事人。才會受到性命之憂。
斷藏並不多話,一轉身消失在樹林中了。
酒井忠茂繼續他的劍道修行,在斷藏離開不過盞茶的功夫,釣魚島的上空突然傳來了一陣“嗚嗚”的號角聲。
號角聲此起彼伏。聲傳四方。
酒井忠茂臉色驟變,這是遇敵的號角,而且號角傳達的意思是大軍來犯……
他聯想到觸礁商船,心中升起了不詳的預感,當機立斷,快步穿過樹林。來到一處島上的議事廳外。敲響了議事廳外的一口大鐘。大鐘純銅打造,聲震四野,能在短時間內徹響整個海島。
這鼓聲一響,意如集合,將全島之兵,聚於議事廳外。
日本與中國是近鄰,國之文化大多由中國傳入,兵法亦是其中之一。戰國時期。第一名將武田信玄即以《孫子兵法》中的風林火山為旗幟,征戰疆場。而日本將領行軍作戰的風格與中國很是相近。講究戰術策略,並非是一群不知兵的匹夫。
酒井忠茂出身名門。除了學習劍術,兵法也是自身的必修課。不但精於劍道,《孫子兵法》、《李衛公兵法》等等兵書,翻的也不少,有點軍事能力,他看出了敵人是有備而來,以商船作為掩護,不動聲色的派人登岸,然後趁機一擁而上。
如此做法,一可以讓他們掉以輕心,二可以揚長避短,搶先登岸,避開商船無法海戰的不利因素,也免去了登陸戰,充分的發揮人數的優勢。
對方面面俱到,若己方倉促應戰,兵力分散,必敗無疑。與其這樣,不如將兵力聚集一處,做足準備,以逸待勞,等候對方殺上來。
酒井忠茂在這般情況下,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李翔兵分三路殺上釣魚島,一路衝鋒,卻不見任何人影,若不是那預警的號角聲以及震耳欲茸的銅鐘聲響,他幾乎要懷疑讓堪久郎這個忍者耍了。
李翔等人是往山上衝刺,傅山卻輕飄飄的先前行走,好似閑庭信步,悠哉悠哉,速度意外的不慢,緊緊的跟在李翔的身側。他目光四顧,落在兩道林木中被踩彎的青草上,道:“賊寇都往上山跑了。”他行走天下,這辨認步伐蹤跡的江湖經驗還是有的。
李翔突的一笑道:“有點意思,看來,我們這個對手,還不簡單呢!”他停住了衝鋒的腳步,已經明白了酒井忠茂的用意,下令兵卒停止衝鋒。
丘輝正打算一鼓作氣的衝上山頂,將八歧大蛇的巢穴端了,把那些金閃閃的寶藏盡數搶來,突然得到停止衝鋒的命令,如同一股力氣打在了棉花上,大惑不解。
李翔笑道:“我看這山有那麼點路,我們不熟悉地形,一口氣衝上去少不了精疲力盡,他們以逸待勞,反而與我們不利。”雙方兵力上的優劣勢並不是想像中的大,歷史上以少勝多的戰例數不勝數,以疲兵戰以逸待勞的軍隊,未必就能取得勝利。
丘輝久經戰場,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讓仇恨迷住了眼睛,讓他一提醒,道:“還好,差點着了他們的道了。”他轉念一想,遲疑道:“但如果我們慢慢上去,讓他們做好防禦準備,那怎麼辦?”
李翔神秘一笑道:“他有張良計,我自有過牆梯。丘把總,叫你的兵輪流吹響衝鋒號角,做出強攻的架勢,一路而上,讓他們陷入長時間的等待焦慮中去,自亂陣腳。”
丘輝一怔,大笑着豎起了大拇指,道:“小殿下年紀輕輕,就有這般智慧,丘輝佩服。”說著吩咐下去,三軍不在急沖,而是保存體力的向上攀爬,不過衝鋒的號角聲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有增強的跡象。
李翔道:“日本的忍者擅於收集情報隱藏身形,為了避免他查探到我們的意圖。師傅,就勞煩你,如果察覺出任何異樣,務必將他留下。”
傅山警惕的望了四周一眼,點了點頭。
與李翔他們的從容鎮定相比,偽裝海盜的日寇們卻陷入了不安的焦慮中……
他們莫名受到襲擊,敵人是誰,強大與否皆不清楚,心中有着對未知敵人的忌憚。
讓酒井忠茂聚集起來后,經過一番鼓勵,久經訓練的日寇們也穩住了情緒,恢復了士氣,積極待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讓酒井忠茂聚集起來的士氣也如時間一般悄悄流逝,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
這士氣消失的同時,日寇們也漸漸變得急躁,焦慮。等待能夠消耗人的精力,精力的消失,情緒自然被激化。
可偏偏他們不能不強打起精神,喊殺聲就在山腳下,他們隨時隨地都可能殺上來,一但放鬆警惕,受到襲擊,將會毫無還手之力。
莫說是日寇,連酒井忠茂自己都等得不耐煩了,見原本嚴整的陣容已經變得有些鬆散,紀律也逐漸難以保持,雙眼露出了驚恐之色,這才察覺到李翔的攻心毒計,咬牙道:“輪換,分作兩隊,一部分卡着山道,另一部分就地休息。”
他的命令剛下不久,休息的日寇,屁股還沒有坐熱,震天的喊殺聲應時響起。
這一次與以往不同,聲音近在咫尺。
敵人已經攻到了近處。
李翔是卡着正常人的耐心行軍的,拖的越久,會給對方輪換休息的時間,前進的太快效果不明顯。在酒井忠茂下令輪換休息的時候,殺上來是最好時機,但是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只有酒井忠茂獨自里的蛔蟲了。
李翔衝上來的時間略晚,卻也沒有給日寇多少休息的時間,丘輝一馬當先,第一個衝上了山腰,他的兵器是一把又厚又重的百鍊砍刀,刀鋒呈現一股暗紅色,那是染足了鮮血,鮮血滲入砍刀的痕迹,足見他這把刀之下,飲了多少鮮血。
如李翔預料的一樣,丘輝在戰場上就如一頭猛獸,一個跨步,直接衝去人群之中,刀式有來無回,斜劈而下。
一位足輕舉着日本刀抵擋,卻落了一個刀斷人亡的下場。
丘輝重達五十斤的大刀又豈是日本刀能夠抵擋的,砍斷了他的刀之餘,一揮而就,將對方從肩膀到腰間劈成了兩段,鮮血飆射,拉開了戰爭的序幕。
丘輝的這些兵一個個都是跟隨鄭成功征戰疆場的老兵,有着異樣的勇悍,日本兵雖說不差,可是狀態不足,失去了克敵的銳氣,人數又處於劣勢,雙方這一接觸,高下立判。
哀嚎慘叫的戰場,絕大多數都來至於日寇。
李翔端起了火槍,意圖直接將酒井忠茂擊斃,在生死存亡的戰場,他才不理會傅山想與酒井忠茂一戰之心,能夠儘快結束戰爭,就能夠減少傷亡。
准心在視野中移動,意外的沒有找到酒井忠茂的身影,在他端槍的那一刻,酒井忠茂已經藏入兵群中去了。
傅山這時飄進了戰場,似乎發現了什麼。
寒光一閃,異變突發。
一條身影自上而下,鋒利的長刀直劈李翔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