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負重前行
“你不該如此詆毀一個女人的。”屠窮嘆息一聲。
“哪怕她以前做過什麼,但這不是她的錯。”屠窮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沒醉。”
伏在茶桌上的石破甲身體不由一怔。
有一群人,她們只生存在這個世界最黑暗的角落裏。
她們明碼標價,晝伏夜行。
沒人能讀懂她們的心,也沒有人需要她們的愛。
但是,她們也有自己的人生,有對人講起的故事。
在一路跌宕的前行中,情慾只是保護自己的一個方式。
或許會成為她們一生的污點,但並不意味着完全否定她們的人生。
“呵呵呵!”
石破甲突然笑了起來,他就這樣趴在桌子上笑了起來。
“你偽裝的很好。”
“但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你能騙得過別人,但卻騙不了我!”
“你不是來喝茶的。”
“我是來喝茶的。”
“你說謊。”石破甲搖了搖頭:“如果你是來喝茶的,就不該拆穿我。”
“我只是有些惋惜。”屠窮同樣搖了搖頭:“為什麼要羞辱一個女人。”
“這個世界,總有很多東西是你永遠都想不通的。”
“你總會有自己的道理,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後同樣如此。”
“嗯?”石破甲一愣:“你認識我?”
“你是那個賒刀人。”
“原來如此!”石破甲微微一笑:“你果然認識我。”
“這是我欠你的。”
屠窮說著,拿出了六文錢,這些年他一直帶在身上。
“這麼多年,一直想找個機會謝謝你。”屠窮十分感慨。
“不必了。”石破甲搖了搖頭:“我不是什麼善人,你不必謝我,要謝就謝朝廷吧!”
屠窮一愣,他眉頭緊蹙的看着石破甲。
石破甲微微一笑,隨即道出緣由。
所謂的賒刀人,根本不是坊間傳聞的那般神秘莫測,其實他們很簡單。
按照石破甲的講述,這些賒刀人都是朝廷安排下來的。
歷經戰亂或者水災、旱災等重大災難,天下百姓民不聊生之時,朝廷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拯救天下蒼生。
可惜,朝廷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他們會暗中派遣一部分人,化為賒刀人,在一些受苦受難比較嚴重的地方,進行一些恢復性生存營救。
比如一些菜刀、鐮刀,如果讓他們此時花錢去買,可能他們也拿不出錢來,所以就用這種方式暫時賒給他們。
其實,這就是一種間接的贈與,朝廷從來都沒有想過讓這些賒刀人在幾年之後去拿回本錢來。
同樣的,這樣做也可以避免浪費。
如果朝廷大肆捐贈,一定會導致有些人家即使自己的菜刀、鐮刀還能用的情況下,也會索取新的。
可是賒就不同了,他們感覺自己的還能用,所以就不會付出一些代價得到。
看似有點不公平,其實已經很公平了。
朝廷用這種方式,極力讓大家共同生存下去。
這些賒刀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他們也並非閒情逸緻,而是需要在特定的時間裏,將這些刀具或者農具全部賒給百姓。
而且必須馬不停蹄,不允許有絲毫的耽擱。
“你打破了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屠窮臉色很難看:“你可知道賒刀人在很多百姓心中已經成為信念了。”
“信念?還不是你們自欺欺人的手段?”石破甲搖頭譏諷:“你們的信仰就該遵守朝廷的制度,感念朝廷的恩澤!”
“朝廷?”屠窮一聲冷哼:“朝廷難道就不是臣服在仙道門派的麾下苟延殘喘嗎?”
“可你不要忘了,如果沒有朝廷存在,天下百姓又該如何生存?你覺得仙道門派會青睞這些普通百姓?”
屠窮一愣,他沉默了。
他憎恨朝廷。
這麼多年,他一直作為殺手集團中的頂級殺手,其本質便是在對抗朝廷。
朝廷需要安定,而殺手則是製造混亂。
因為憎恨,導致他心中怨念至深,總以為朝廷是天下百姓窮苦的禍根。
這個天下根本不需要朝廷的治理。
如果沒有了外力的約束,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人,那這個世界又會成為什麼樣子呢?
或許,天下的百姓都會這麼去思考。
底層百姓會想,如果沒有朝廷的徭役和賦稅,他們的日子會過的更好。
上層的一些家族會認為,如果沒有朝廷的約束,他們會變得更加強大,吞併更多的地域。
每個階層都有自己的考量,他們往往會將事態向著自己有利的方向思考。
這都是他們的一廂情願。
人嚮往自由,但又不能徹底自由。
人一旦自由了,就成了放縱,就會迷失自己。
每個人想要生存下去,都需要約束和敬畏。
或許,屠窮感覺自己從小到大被壓迫的太久了。
成為一名殺手,尤其是職業殺手,他們所被灌輸的思想便是反抗。
殺手需要殺人,這是他們的本能。
他們必須源源不斷的充實自己的本能。
從哪裏獲取能量支撐自己?
其實很簡單,就是反抗。
反抗朝廷,反抗這樣一個龐然大物,才能讓他們持續長久的成為別人手中的工具。
目標越大,你所需要的時間就越漫長,從而讓你產生的動力也就有了延續。
有些道理,看似顯而易見,實則無窮無盡。
自古以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生活只欺負窮苦人,佛門只渡有錢人。
走運不要菩薩保,菩薩不保背時人。
“菜來了!”
吳月娘笑容滿面的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順帶拿了一壺酒,剛剛的陰霾一掃而光。
不管在什麼時候,錢都能讓人的心情產生不同的變化。
這一切都源於屠窮的一錠銀子。
“今天的飯菜怎麼這麼豐盛?”石破甲突然問道。
“今天是我一位老友的生日。”屠窮笑了笑。
“你的老友呢?”
“近在咫尺,遠在天涯!”屠窮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杯酒一飲而盡。
“嗯?”石破甲一愣:“這麼說,這位老友就在附近?”
“老友是我,我是老友!”
屠窮繼續拿起酒杯,再次暢飲。
“今日也是老朽的生日!”石破甲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屠窮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有點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