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地字

第十九章 地字

闕越露出苦惱的神態。

只因他的入門徒弟,在這番場合下,不顧禮法,竟頭也不回的挺胸走來。

“商前輩。晚輩下陽郡楚氏,名思青,字寂白,向商前輩求個千機閣的差事!”楚寂白眼神不帶遲疑,不卑不亢地向商正衡施以躬身一拜。

這頭,雲蕭兒也被他此舉驚得發懵,柳眉皺起,不斷的向他使眼神。

在她印象里,楚寂白並非是個容易衝動之人,在相處的二十多天裏,也知曉他的性格,平日裏雖有些冷冰冰的樣子,但總還是個心思謹慎的人。而過去的日子裏,做出一些衝動之舉,都是由自己挑起,他再幾番權衡之後才行事。

眼下,他主動向商正衡索要入千機閣的差事,這也讓雲蕭兒十分震驚,心想:這楚寂白莫非是纏上我了?

想到此,她不禁翻了個白眼,仰頭凝望起自己的師父,期盼着師父千萬別答應。

但是,當楚寂白完整的報出自己姓名時,站在商正衡身邊的飛宣道君,臉色忽然暗沉,當即跨步來到他跟前,抓着他的胳膊,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你剛說,你名叫思青?”

話音剛落,連商正衡都有些驚訝,眉頭一橫,緩步上前:“我記得,昨日在重明宗,我為你療傷時,你只說自己叫寂白。”

此番話語極輕,但從商正衡口中說出,卻極有分量。雲蕭兒聽到自家師父昨日為楚寂白療傷,想到自己昨日暈倒,或許就是那時,師父出手醫治過他。

師父並未直接拒絕他,莫非是要同意?

千機閣向來秉持,宗門修士若要入閣做事,必要滿足築基的要求。眼下,楚寂白不過鍊氣期,自不滿足入閣條件。

反觀楚寂白眼神疑惑,不明所以,語氣略顫:“不知,我這名字有何問題?”

飛宣將目光投向商正衡,但見商正衡頭一撇,則是對琦蘊道:“靈素應是在地牢審訊,去叫她上來。”說完,琦蘊回應,向後堂而去。

頓時,整個前堂十分安靜,卻無人發出聲響。

這不禁讓雲蕭兒更為緊張,瞧着楚寂白一臉鎮定的模樣,她內心逐漸有些觸動,但若讓楚寂白整日在自己眼前晃蕩,她還能安下心修鍊?

雲傲山觀此間氣氛凝重,上前一步,哈哈一笑:“你們天鴻的事,雲某一個外人,不方便聽。既然我孫女已拜師成禮,雲某就與諸位告辭。管家老言已在城外等候多時。”

說完,他便低聲在雲蕭兒耳邊叮囑一番,無外乎聽從師命,安心修鍊云云,便轉身離去。

雲蕭兒目送雲傲山遠去,再轉頭回來,只見飛宣眼神忽閃,似有紅暈,面對着楚寂白輕聲道:“你能否說說,你家中除了父母,可有其他親人?”

楚寂白眼神疑惑,被她問的一頭霧水,整理心緒,回答:“聽父母生前提起過,晚輩出生之前,有一兄長,名喚思胥。十幾年前與家人走失,從此下落不明。”

聽聞此言,只見飛宣嘴角微揚,噗嗤一笑道:“你兄長並非下落不明,此刻他在劍月山門,十幾年前拜我徒弟,四桓真人為師。”

此番話語在前堂內,一番回蕩。雲蕭兒聽此着實一驚,原來楚寂白還有兄長。

“幾月前,思胥築基下山,返回下陽,卻得知家人遭燕人所害,若不是我徒弟攔着,只怕他早去燕國拚命。”飛宣表情有些欣喜道。

在場之人,唯獨闕越擺着一副愁苦的神情,喊道:“我眼下十分理解飛宣道友的心情,並不反對親人相聚。索性你我兩家宗門相隔不遠,寂白被我收為弟子,回宗門后需靜心修鍊,你大可讓你徒孫來我宗門,讓他們兄弟一敘。你可別自作主張,將他拐跑了。”

天穹則是發出“嘖嘖”地聲音,咧嘴一笑:“闕越老兒,莫要把人往壞了想,沒人搶你寶貝徒弟。”

整個前堂內,皆發出哄堂大笑,這讓闕越臉色更黑了。

這時,從後堂走出一位素衣女子,面若含冰,冷艷絕姿,倒是一位清冷美人的模樣。

只見她走向商正衡身側,低頭行了一禮。

“靈素,你身為天字二號,千機閣內的任命歸檔,一直以來由你負責。你且給他一塊地字樓的玉牌。”商正衡指向楚寂白,對素衣女子輕聲喚道。

天字二號,應是二師姐。雲蕭兒想着,抬起頭向她躬身施禮:“二師姐。”

只見溫靈素瞧見她,和睦微笑,同時從儲物袋中翻出一塊玉牌,身形一轉走向楚寂白。

“這是地字五七九號,每人僅此一號。”溫靈素依舊換上清冷表情,“但你如今只是鍊氣期,接下此牌,你也無法入閣。只可待築基以後,你自行前往京城玄字樓登記造冊。”

待溫靈素說完,商正衡抬起手,撫摸起身邊雲蕭兒腦後,向她眨眼,揚聲向楚寂白說:“千機閣分內圍與外圍,你需知曉內外圍隔絕,你入外圍做事,也必定無法見到我身在內圍的弟子。想好了,要不要接下?”

雲蕭兒臉色微顫,看來自己的小心思,也被師父看出來了。

一番猶豫之後,楚寂白當即從溫靈素手中接過玉牌,並拱手答謝。

此時,闕越見徒弟收下了,忽然跑過來,一臉笑意的問:“商道友。我記得幾十年前,我閉關前聽你說,待我閉關衝破元嬰,千機閣也有我一席之地。商道友此話還算話嘛?”

“當然。”商正衡笑盈盈,“地字樓長老堂,一直有個位置為你空着。不過長老堂現下至少都是元嬰中期,我讓靈素先給你一塊‘地字三九號’玉牌,闕越老兒,你好好加油,早一日進階啊。”

此番話語,讓闕越臉色一紅。

在溫靈素取出玉牌遞給他后,闕越凝視起手中的玉牌,一陣嘆息:“哎呀,我與商道友年歲相近,不過二百年上下。道友你都為世間第一人,而我還剛衝破元嬰,慚愧啊。”

“還不是你這老兒偷懶,虛度千年光陰。”只見一直旁觀的天穹昂首闊步,對闕越一番冷落。

倒是商正衡臉色沉靜,為闕越辯解:“這不怪闕越道友,只因他所習功法特殊,若不在金丹期打好基礎,哪能如此安穩的晉階元嬰?”

闕越瞧着天穹,眼神略有恍惚:“記得四百年前,你在凌城為報名宗門大選而到處竄動,那時你才鍊氣一層。四百年過去,你倒是金丹期圓滿,差一步就趕上老朽了。”

只見天穹一撇頭,羞澀道:“嗤!小子虛數四百,沒有一兩百年也邁不上元嬰境界。闕越老兒可千萬別跟小子平輩相稱,那實在折煞小子了。”

此言一出,令整個堂內皆是一陣歡笑之聲。

雲蕭兒平靜地看着這些前輩們的歡笑,似有一絲感觸,內心更是對楚國修仙界的現狀,又有了信心。

歡笑過後,商正衡當先開口:“拜師禮畢,若無別的事,咱們都散了吧。各家宗門的大選還未結束。我就帶千機閣一眾修士,準備返回京城。”

聽她一眼,闕越與天穹則互換眼神,拱手道:“那十三年後,蒼雲城再會。”

十三年後,蒼雲城?

雲蕭兒一臉茫然。

或是商正衡發覺出小徒弟的疑惑,轉而笑着對她說:“宗門大選過後,對這一批新進優秀弟子進行考驗,各宗門都定下十三年會戰之期。今年新進之中,但凡達到築基期,將會前往蒼雲城進行會戰,進行技法切磋與交流。蕭兒你要多努力,爭取十三年後,為師父增光啊。”

聞聽此言,雲蕭兒微微點頭,心底則對十三年後的會戰,有些期盼。這無疑是對他們這種剛踏入仙道之人,一個最重要的磨練。

太守府內,大堂內眾人逐一告別離去。

先是成明,對女兒喬欣然一番叮囑后離去;天穹帶着兩家弟子,楚寂白、喬欣然與羅不期相繼離開。在這過程中,楚寂白似有些不舍的望向雲蕭兒,直到被闕越強行架着胳膊帶走。

飛宣與北徵兩位道君,則是要調遣城中千機閣修士,隨時要準備撤回。而溫靈素則要準備於太守府內架設傳送陣法。

此間除了剛舉行拜師禮的師徒二人,再無其他人。

“徒兒,他們都走了,可以好好修鍊了吧?”商正衡扭頭瞧向她,略顯嚴肅,目光柔和道。

雲蕭兒十分詫異,這才剛拜師,便要開始修鍊了?

“咱們還有半日就要啟程回京。”商正衡伸着腰肢說,“這一行兩百餘人,無法一次傳送至數萬裡外的京城,故而會耗時兩月有餘。為師定不會讓你這兩月遊山玩水吧?”

聽師父這番話,雲蕭兒心裏也暗暗贊同,隨即坐到堂內的蒲團上,盤膝而定,準備聆聽着教誨。

瞧着徒弟乖巧的模樣,商正衡略感欣慰,揚聲道:“你天資絕頂,純陰之體與水系天靈根,是為世間一等一的修鍊體質。”

說到此,商正衡於堂內踱步,繼續道:“自你往上,這千年以來,身負如此絕頂天資之人,整個世間也僅有兩人。一個是你,另一個是與你一路而來的楚寂白。”

此言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令雲蕭兒大為震撼。

這世間,千年以來,不知誕生過多少生靈,而從她師父口中,卻唯有她與楚寂白,屬於天賦極高,世人罕見的資質,也是千年難遇的奇才。

忽然,商正衡停下步伐,在雲蕭兒身前站定,嘴角微起說:“天賦高,不代表一定走得長遠,而後天的努力更為重要。切不可偷懶耍滑。”

得到師父的肯定,更加讓雲蕭兒堅定起信念,嫣然而笑,點點頭:“弟子必定潛心修鍊,不負師父教誨。”

商正衡有些讚許的看着她,語氣也變得平緩:“為師便讓你,以《清風訣》為入門功法,你且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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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女君問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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