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斂息珠
片刻后,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雲蕭兒當下不做過多思考,上去拉起喬欣然的手,戒指泛起幽光,在房門打開之前,帶着她消失在屋內。
再度現身之時,二人已來到院外。
隱藏在院外的楚寂白與晏賀秋,趕忙迎上前,來到她們身側。但見兩位男子,喬欣然頓時眼神冒光,一如剛剛盯着雲蕭兒那般的眼神。
要說這二人,無論是楚寂白,還是晏賀秋,皆是個頂個世間少有的俊男。當初雲蕭兒也因他們的樣貌,而一時讚歎,更別想眼前這位喬欣然。
楚寂白倒是沒有心思理會,面顯擔憂之色:“那位大修回來沒見到喬姑娘,定然會出來尋找,還是儘快離開此地。”說時,晏賀秋也隨聲應和。
不再遲疑,雲蕭兒正要拉着喬欣然準備離開,但卻被她一手揮開,面色已恢復正常。
“你們應是誤解了,我並非遭遇歹人。”喬欣然柳眉微皺說道。
這剛一說完,他們只發覺一股濃烈的真元之力衝擊而來,除了喬欣然,皆是面露詫愕的神色,轉頭嚴陣以待。
只見從院中走出一位,膽壯氣粗的中年男子,怒氣沖沖而來,瞬間靈氣外放,金丹期大圓滿境界的修為,威壓着他們每個人。
不虧是金丹大修。
雲蕭兒心想,不論此人是否作歹,單憑此等修為,讓她沒有一點抵抗之力。
但願如喬欣然所說,此人並非險惡之徒。
喬欣然見中年男人出現,馬上笑臉相迎:“爹爹,他們是聽信阿林一面之詞,以為我被人惡人所擄,故而來意圖施救於我。”
爹爹?
三人紛紛掉頭,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喬欣然掉頭回應:“我爹是塵海宗成明真人,因宗門之事沒能見我娘最後一面,心生愧疚,這才帶我來凌城教我修鍊。可不想阿林他們所說那樣,是被人擄走的。”
那中年男人,成明眼神恍惚,收起威勢,露出一臉憨笑的表情。
“誤會,都是誤會!”成明臉上褶皺起多條皺紋,坦然一笑,“幾位年輕人,先隨我進屋一敘,老夫向你等解釋緣由。”
與父女二人進入客房,見楚寂白與晏賀秋已然落座,雲蕭兒自當暫時放下戒備,走向楚寂白身側一處桌案前席坐。
但見成明身坐上位,輕嘆一聲,向他們訴說起過往。
原來,成明十九年前於上陽關值守,與燕國修士戰鬥負傷,在返回塵海宗凌城分院的途中傷勢加重,棲身於尖牙峰客棧。在這裏,成明結識客棧掌柜,並與其定下終身。
奈何新妻是凡人,也無靈根,無法走上修仙之路。又因塵海宗,宗規森嚴,二人結親之事為宗門所不容。而在生下喬欣然三年之後,成明被宗門召回,只得獨身返回。留下母女二人在尖牙峰。
兩年前,當成明在宗門收到愛妻病故的消息之事,毅然要驅往,雖中間遭受宗門阻礙,但終究於情放過他。一去十幾年,尖牙峰客棧的夥計早已換過一批,自是不識姑爺,故而錯認為惡徒。
成明所說之事,言猶在耳,雲蕭兒內心感慨萬千。她父母皆是修士,而自己年紀尚輕,當體會不到成明的心酸。但也從中深感情之一字,即使已是金丹期大能的成明,卻依舊能讓人陷入其中,或許亦是每位修士必經的劫數。
不過,雲蕭兒不認為成明有什麼錯,宗門也沒什麼錯,情與法對立,但卻不能分對錯。
世間之事又有誰能分得清對與錯?
隨後,他們談論起此次宗門大選之事,據成明的意思,此次在凌城的大選,卻有蹊蹺,但他沒再多言,似有隱瞞之意。
這也不怪他,雲蕭兒深知他們自身修為低階,了解到太多,對自身沒有好處,倒不如好好準備這入門大選的事宜。
這時,成明起身向他們坦言:“不如,讓老夫先瞧瞧你們的資質,好給你們指點一二,你們與我女兒畢竟相識一場,或許將來會是很好的朋友。”
說完,他已經先行來到晏賀秋身前,運起真元對着他窺探一番。幾番探查之下,只見成明露出欣賞之色,沒再多言。又轉而向楚寂白而去,重複剛才動作,過了一會,卻微微有些愣神。
“小兄弟有興趣考慮一下塵海宗?”成明當場拋出橄欖枝。
這一下讓楚寂白受寵若驚,低下頭支支吾吾起來。但成明一身浩然之氣,並未強求,再一轉頭向雲蕭兒而來。
此刻,瞅着成明邁過來步伐,內心大為不安,暗暗吞咽口水,默默地將左手覆上戒指,她已做好隨時遁逃的準備。
雲蕭兒並不知道成明的本性如何,經歷過這些事,她早已對世人不抱有任何信心。
當成明站在她身前,一束溫和的光束籠罩起她的全身,卻覺得有些暖和。才片刻之後,光束散去,雲蕭兒抬頭瞧着成明,發現他眼神凝重,目光中帶有沉寂。
過了許久,成明沉聲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聽着他低沉話語,雲蕭兒內心一緊,出於對長者的尊敬,仍然跟着他身後走出房間。
晏賀秋與喬欣然眼神中似有疑惑,唯獨楚寂白緊張之色,浮於表面。
一走出門外,成明扭頭瞧了眼房內眾人,直接開門見山,直戳雲蕭兒內心。氣氛陡然降低,令她驚詫萬分。
“不曾想這世間,有如你膽量的女娃娃,你家人也敢獨自放你出來?”
此言一出,頓時雲蕭兒抬起頭直視起他,自己身份被發現,內心惶惶難安,但依舊不敢有任何動作。
成明見她如此表情,咧起嘴角,輕笑道:“你不用如此看我。即使你男裝示人,也無法掩蓋你特殊體質,與你這容貌。”
只聽他言語中,不緊不慢,透露出長者的威嚴。雲蕭兒敏銳的察覺對方沒有惡意,轉而施禮回應:“前輩胸襟,令晚輩汗顏。”
“不瞞前輩,其實晚輩是偷跑出來的。因家人過分溺愛,刺激着晚輩想要逃離,尋求仙道。晚輩也是十日前才忽而明白家人的用心。但我仙道之心已定,絕無折返之念。”
一聲聲抑揚頓挫的回應,讓成明一愣,登時面上浮現笑臉。只見他從腰間儲物袋中,摸出一件靈珠。
只見那珠子似有些剔透,但內部渾濁不堪,一片混沌之色,看起來不那麼美觀。
“這是斂息珠。”成明眉頭一揚,“將此物戴在身上,可以藏匿你身上的特殊氣息,可使元嬰以下修士看不出你的特殊體質。不過,若碰到元嬰大能,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聞言,雲蕭兒心頭一凜,連忙伸手接過,揣入懷中,並向成明施以敬意。
她知道自己身具純陰之體,將來勢必會引起無數修士不懷好意的目光,總歸是個麻煩。如今有了此物,她便暫時放下心來,但若真的碰上元嬰修士,只怪自己的命不好。
成明目光柔和,瞧着她訕笑着,與她重新回到房內。
眾人席坐好,成明走向上座,高聲道:“這宗門大選之期還有七日,你們可以想像加入哪家宗門,兩位少年也好好想想,是考慮塵海宗?還是你們要一同入某一宗門?”
晏賀秋一臉震驚的表情,目光投向楚寂白,二人對視一眼后,只聽楚寂白向上座拱手,冷聲回道:“前輩,不必考慮了。先前我們商議好,打算選擇同去重明宗。”
話音一落,喬欣然席間起身,大喊道:“爹,那我也去重明宗。”
只見成明向自家女兒投去白眼,轉而面向其他人,笑道:“無礙。在座三位小輩,皆是資質出眾之人。無論選擇何宗門,亦是前途光明。”
聽此一言,雲蕭兒暗鬆口氣,已是迫不及待的期盼起宗門大選之日,早點到來。
接下來幾日,雲蕭兒大多時候都閉門不出,潛心修鍊,遇到困惑的地方,便去尋成明,希望得到一些指點。倒是成明十分熱情的對她一番指點,許多過往令她疑惑的地方,也在成明耐心的講解下茅塞頓開。
隨着宗門大選之日越近,她深刻感受到。城內似有一股緊張的氛圍,籠罩在整座城池之內。
在醉仙居前院二樓雅間,雲蕭兒親眼見到迎接帝師的鑾駕,但卻發覺大張旗鼓迎來的鑾駕中竟空無一人。
城內氣氛詭異,但絲毫不影響前來參選修士的熱情。這倒是讓雲蕭兒緊張的情緒,稍有緩解。
楚寂白與晏賀秋這些日子經常外出,回來后便會給她講起外面的事。聽聞,帝師商正衡目前正下榻在清波道門分院,雖沒被證實過,但也在城內被人傳的神乎其神。
有傳帝師商道君一臉凶煞模樣,一副燕頷虎鬚,眼睛如盆口一般大,氣喘如豹聲,一口能吃下數頭牛;也有傳他鬚髮斑白,平日是仙境之聖,一但動手時,掌如群山,可一掌拍毀好幾座城池。
誰也沒見過商正衡的模樣,但從傳言中可知,這世人對那位商道君的印象。
日子臨近,雲蕭兒靈敏的發現,城中的黑袍龍紋修士越來越多。這黑袍龍紋,或許是千機閣的標誌,如此也能料想到,或許城中危機將至。
一陣敲門聲將她拉回思緒,轉頭望向門口,門被人推開,卻是一位令她極為陌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