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給臉不要臉

此時酒宴已經進行了一二個時辰，按理說再過一會就差不多就要結束了。這個時候公孫續才姍姍而來，哪裏還找得到屬於他的座位，故而一時張望。

漢代正是大行儒家之道的時候，對於周公之禮向來是十分注重的。因而對於身份，凡是士族都是有規有矩。就比如說者酒宴座位排名，右卑左尊分出親疏，再以前後分出身份高低。

公孫續自身是不過就是校尉而已，可他是一方太守之子，是代表公孫瓚前來祝賀的，所以這身份倒是有趣了。後面那些座位，公孫續自然是不屑坐的，可這前面這些地方早已經有人坐下，想來沒有一個人會願意放棄自己現在的座位而讓給一個毛頭小子，所以公孫續一時就樹在那裏了，顯得有些尷尬。

作為主人家，劉虞不能妥善的安排好，其實他也有幾分不好意思。雖然說他對公孫瓚有意見，可那是對公孫瓚在處理外族觀念的政見不同。以劉虞的為人，自然不會遷怒到後輩身上。

可現在的情況是主人家並不沒有給公孫續一行人安排好座位，日後要是傳揚出去，說不準就傳成什麼樣的了。可劉虞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總不能拉着公孫續跟他一起坐吧。

“公孫將軍，若不是不嫌棄，請到這裏坐吧。”

突然有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響起，公孫續循聲看去，是個小子。

劉虞一看，頓時露出幾分笑意——這小兔崽子果然是知道心疼爹的……雖然今兒大壽，這小子居然只送了一根鵝毛，還說這是參照古人，意為“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當時哭笑不得，又不好明說，真真氣煞，可這會反倒覺得兒子真的長大了，先前那事也感到頗為有趣。而且兒子為了老爹，主動讓位，這等胸襟氣度，讓他甚為安慰。

那些眾賓客見了，也紛紛讚許，說劉和有其父風範，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劉和也算彬彬有禮了，站起身後便側身留了一條道。可那公孫續是何等人物——北平太守之子。先且不說這是別人讓出來的一個位置，光是看着那桌面上的一片狼藉，就足夠讓他跌份。因為公孫續也是初來薊縣，不認識劉和，只當是那家富紳或者偏官之子，當下心中不悅也就冷哼了一聲，既沒有上前，也沒有道謝，只還是在原地，頗為倨傲。

劉和見了，頓時一怒。只覺得今天遇到一個二愣子，居然敢讓小爺的熱臉貼上他的冷屁股，實在是不知好歹。他一惱，自然也不肯讓公孫續好過。看他那驕傲樣，劉和心中已有了主意，馬上大叫道：“喂喂，那邊傻站的那個，過來過來，這裏有位置讓你吃，快點，別擋了其他人看歌舞。”

好啊，堂堂北平太守之子今日到這裏是來吃食的，這小子的嘴巴可真毒啊。

可還有要事的，只聽人群中有人附和道：“怪不得這小子長得如此粗壯，原來是吃百家飯長成的，果然不簡單，不簡單……”

這些人當中多少看不慣公孫續的作為，而且不少人對他老子公孫瓚也頗有微詞，所以趁着劉和在前作擋箭牌的時候，紛紛出言諷刺。眾人也想得明白，反正這出了事，即便公孫瓚怪罪下來，也只算在劉虞父子身上。這欺負欺負高官子弟的滋味，可是極好極好的。

果然，公孫續聞言之後，頓時面紅耳赤，看着劉和的樣子恨不得將其生吞了。可今兒是州牧大壽，如果在這裏大打出手，得罪的可是劉虞。所以，公孫續立馬道：“你小子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這麼跟本將說話，莫不是沒人看管從什麼地方漏出來的吧。”這公孫續自小被他父親培養，在軍中的時間多過在家的時間，所以好學不好學的也學會了軍中罵人的話，這會反擊過去，那叫一個順溜。可不對啊，這話好歹也能惹得滿堂彩，怎麼一時間全場都安靜了，居然連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也閉了嘴。公孫續很是不解，皺起劍眉，疑惑的掃視着四周。

眾人還敢發言論啊，這小子真不要命了，居然當著主人家的面說他兒子從什麼地方漏出來……咂咂……公孫瓚生的好兒子，果然“威武”。

良久，在公孫續覺得越來越不對勁的時候，劉虞這才寒聲道：“賢侄遠道而來，老夫沒有盡地主之誼早早安排好，是老夫的不是。我兒劉和出言不遜，倒是惹賢侄與各位見笑了。劉和，你回自己的座位，至於賢侄，來，請與本州牧一同坐。”

怒了，真的怒了。

在場不論是誰都能感到劉虞言語中的怒氣，還讓他這麼個小輩同桌，也不怕公孫續折壽啊。而且劉虞進退自如，那話中盡聽着謙恭，讓人更覺得其人修養之高，相對的那公孫續甚至是影射到公孫一家，果然武夫就是武夫，不登大雅之堂。

劉和被人罵了反倒不氣，他也是頭一次看到父親居然動了怒氣，這可是個好兆頭。在這個亂世，一個沒有脾氣的諸侯，永遠只能做別人的墊腳石。只要劉虞果斷一點，剛毅一點，那麼以其能力絕對不會比韓馥那些人差。然後就是等兒長成，怎麼著也要讓那些名動千古的梟雄們知道什麼叫“初生牛犢不怕虎”。

不過劉和想的暢快，這場中有一人卻是心中惶惶。

那公孫續此時才知道自己算是罵了堂堂州牧，雖說他們父子倆暗地裏罵的也不少了，可這當著面還是第一次。

完了，完了，上了那小賊的當了……

辱罵了主人家，對方還以禮相待，這讓公孫續萬分尬尷，若真上去了，就真成了二愣子了。可就這麼走了，又顯得小家子氣，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真當的尬尷到了極點。

恰在此時，有人從廳外急急而來，並沒有大聲喧嘩，而是來到劉虞的身邊，交給他一個錦盒。

劉虞打開盒子，從中拿出一卷錦帛，只是掃了一眼，面色就是大變。

“諸位，先自喝酒，本公稍候就來。”

眾人舉杯遙敬，至於公孫續趁勢以長途跋涉，身子疲憊為理由，請求退下。

劉虞不會阻攔，令下人帶着公孫續等人離去到驛館中休息。

公孫續與隨從頗為狼狽的迅速離開，剛一出府門，只聽得身後笑聲雷動。

恥辱啊，恥辱……

公孫續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感覺過這麼的恥辱。他憤憤然的回頭一望，只見那小子一幅欠扁像的看着亭中美姬，頓時恨得牙痒痒。

身邊那大漢上前低聲道：“少爺，此番前來薊縣，不可誤了主公大事。”

“我知道！”公孫續狠狠怒道，然後深深看了劉和幾眼，似乎要將他的樣子刻在腦海里，這才真正離去。

亭中正看着美姬的劉和突然一陣惡寒，也不以為然，只道是哪個姑娘暗中惦記着他。畢竟在這薊縣，他劉和好歹也是眾多純潔少女紅鸞心動的對象。

沒事，沒事。

劉和繼續觀看翩翩美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