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土鱉的生存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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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虎怕事兒嗎?怕的。怕高官顯貴,怕人多勢眾,怕財雄勢大。但心裏服嗎?這輩子,打從他爺爺叫他畫鬼畫符開始,就沒教過磕頭還得喪氣的。
所謂跪着,有時候叫隱忍,有時候叫縮卵,有時候叫形勢比人強。
白家對王老虎來說,是一條可抱可不抱的大腿,萬一有用呢?那自然比惹上林家青蛇宗老五要稍微心安理得一些,畢竟,都混到這個地界兒了,至於為了一點點家族情面,就把獻上兩條鰣魚的王老虎給幹了么?
這不合情理,也不符合可持續發展的科學道路。
“兩斤重!”
從廚房出來起碼十七八個人,機靈的學徒都被師傅帶了出來,讓他們長長見識,知道知道什麼叫做正宗的鰣魚。
可不是廣南西江兩浙水鄉的貨色,這是正宗的長江鰣魚。
一斤半朝上,都是上品,可眼門前的兩條,嘴巴還能一張一合,活着的兩斤重。
入水沒死,還能養上個把月,鮮活的魚兒,而且還是大鰣魚,真是不多見。
“還有幾條斤把重的,白經理可以讓幾位大廚練練手。”
王老虎風輕雲淡的架勢,這會兒真有高人風範。
兩條大鯉魚,換幾條鰣魚,一天的功夫就能擺平,誇下海口能攬上,這是何等讓人驚詫的事情。
白潔不是沒見過拍着胸脯說鰣魚一定弄來的下水能手,但沒見過人在地面上沒走,鰣魚還能自己上門的。
“王老闆……王先生,之前多有得……”
“行了。小的就當添頭,大的一斤一萬五,沒問題?”
“錢是小事,不知道王先生願不願意和白潔做個朋友。”
“好說,今晚我就走。錢過賬再說,有什麼事情,日後總有機會。”
黑廝大大咧咧地抽了一張便簽,寫了個號碼之後,道:“一個月後,隨時聯繫。這陣子有事兒要去江南西路拜謁祖師爺,沒功夫叨擾。”
眾大廚只覺得王老闆威風八面十分犀利,又見總經理折節相交,更是暗道總經理不愧是一代巾幗,確實有些風範。
不過馬屁拍白潔這兒等於沒拍,就見現鈔票六萬包好,給王老虎送上。黑廝大手一拎,招呼兩隻美少女,打了個唿哨,花滿樓正縮在沙發後面啃銀制的餐具,頓時咕嘟一聲咽下口水,屁顛屁顛跟了過來。
到了白玉蘭大酒店的門口,王老虎轉身拱手,爽快道:“白經理,留步不送。王某有急事兒,就不和白經理寒暄了。日後有什麼時鮮需求,一個月後打我電話即可,保證價格公道。”
說著,也不等白潔一干人等說話,蹬蹬蹬蹬下來台階,沿着馬路就是去了。
後面白潔張大了嘴巴,如在夢裏,半天喃喃:“這、這人……這人怎麼……”
等到王老虎趁着夜色離開這兒,白潔之前想要讓人跟着的打算,也拋在腦後。連忙招呼着手下人:“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這些鰣魚養好!等着讓它們死嗎?!”
正呼喝着,外頭來了一輛加長商務車,黑色的車身鋥亮,下來一個人,身材修長,面目俊朗,見到白潔就是呵呵一笑:“白妹妹怎麼這麼大火氣?”
白潔眉頭微皺,轉身看着來人,眼神略顯訝異,語氣也是不忿:“林鐵,來白玉蘭有什麼事情嗎?”
青年眉眼不羈,但是過於放浪,說話的時候,一隻手插在褲兜里,一隻手還在摸索黑髮,大約是覺得這般顯得倜儻,看着白潔更是兩眼放光:“白玉蘭要金刀,我東海明珠也是不想落了金刀。再說了,揚州現在齊聚成百上千的頂尖大廚,沒有好的食材怎麼行。”
眼睛一瞟,就看到了供氧移動水缸中的鰣魚:“勻我一條鰣魚。”
“哈,還真是活見鬼了。昨天還不知道有沒有鰣魚到手,今天就有人上門。看來白玉蘭裏頭,林家還放着不少小鬼兒吧。”
白潔頓時心中大怒,知道這林家青蛇宗的老四應該是安插了一些人手在這裏,大約也是盯着淮揚金刀,想要搏個好出身。
大宗族裏頭生存,着實不易。比如修行,天資好的,就早早地讓學着養氣練功,十年八年也未必出去走動。沒天資但是聰明的,就幫着宗族斂財辦事。沒天資人又笨,空有一身力氣,那就練武,給宗族做看家護院的活兒。
修行和入世斂財,絕對不可能同時進行。人的一生時間有限,幾百年也是不夠用的,假使專門想着紅塵嬉戲,那多半是沒救了。
比如眼前這位林鐵,青蛇宗裏頭好歹也是老四,但是心思不在修行上,只覺得紅塵眷戀才是美事兒,於是浪費天賦,終究只是堪堪跨入聚陽境,還不得其法,半調子的水平。
白潔雖然是白家朱雀門的人,不過修行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天資不夠,一輩子也未必讓她跨入那個門檻。
這就是命。
“想也別想,真金白銀擺出來,難道我白玉蘭就缺?鰣魚金貴稀少你自己也是知道,還想白白拿一條走?做夢!”
白潔不耐煩地揮揮手:“不用多說,我是不會讓的。”
“你可知道給你這些鰣魚的人,是誰?”
林鐵戲謔一問。
白潔側目看着林鐵:“一個暨陽縣的土鱉,還能有什麼背景來。了不起有些名堂,能有多大深淺?”
“是,他自己確實不算個什麼。但是,他要幫一個人辦事兒,卻不是什麼小事情。”
“哈……幫人辦事還能有什麼說道不成?”
白潔懶得理會,轉身正要走,卻聽到林鐵急促一句話:“他幫天眼通陳求真送信到笥山洞,這事兒東海已經傳遍了。江州總督孟憲飛更是急急忙忙想要請人幫忙護着他,只可惜陳求真惹上的人,可不是白家林家敢得罪的……你不會是想要讓人知道,王老虎來過你這裏,還做了一筆買賣,留了個交情吧?”
林鐵話說完,白潔就渾身一震,官場的事情不好說,但官場的事情多半都有各路人馬的折射,僅僅是提到陳求真,這位當年江州的“二總督”,就足夠讓白潔有些心中震撼,頗有高山仰止的感覺。
“這不可能!江東這個地面上,有點見識的不會不知道幫陳求真是什麼結果。他王老虎除非……”
白潔突然一愣,話到嘴邊說不下去了。為什麼?因為王老虎是只土鱉啊!他能有什麼大見識!他恐怕連陳求真惹上多大的麻煩,那個仇家又是何等的兇猛,都不清楚。
“怎麼?琢磨明白了?”
林鐵微微得意,看到白潔驚詫的表情,他很有征服的快感。
白潔面色一寒,看着林鐵道:“你拿什麼來和我換鰣魚?”
“好說,巴蜀天椒、滇南猴頭、莽山小青龍三條還有一條九江竹葉青。”
……
江風習習,倒也清爽利落,王老虎坐在太陰黑龍飛梭中看着頭頂銀河爛漫,突然有些感慨:“老子最近,用腦越來越頻繁了,應該多喝一些葡萄糖補補。”
“老爺,俺們過了靖江,直奔江寧府去了,金陵城要留一宿嗎?”
“不留,過金陵。那地界兒大神妖怪多,可不敢久留。趕一段水路,去和縣靠着再說,而且咱們走的時候,來了一輛車子,老爺我感覺到車上人的元氣起伏,和那青蛇宗老五的差不多,應該是林家的人到了。這事兒……讓人很在意啊。”
王老虎看着江水滾滾,一隻土鱉的生存法則,大抵上,還是有些艱難,不過天生地養的誰不是要與天奮鬥與地奮鬥與人奮鬥呢?合該努力才是,否則,怎麼對得起在家裏等着自個兒的妹紙?
為了妹紙,說什麼也要混個出人頭地,最不濟,人模狗樣總要有的吧。
“老爺,會不會有人來追殺俺們?”
花滿樓擔憂地看着王老虎。
“看吧,看那位陳四爺惹上的人到底什麼時候發飆吧。反正這事兒不是咱們說了算,躲得過那就肯定躲得過,躲不過藏着有用?”
黑廝這會兒極為瀟洒,身後安德羅尼小聲說了一句:“還有追殺我們的……”
王老虎頓時虎軀一震:“老子把這茬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