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當年
落座時,趙昊甫特意挑選了個靠窗位置,稍稍偏移視線便能看到大街上的人來人往,嘈雜喧囂。
趙封褚沒進門兒,在門口停步,就當是給兩人望風。
“以前我曾來過百花城一次,那時候還沒有這間客棧,倒是來往街道上的行人一如既往,熱鬧非凡。那時候趙氏,楚氏,兩者的相互問道,動靜兒賊大,哪怕心照不宣選擇城外,始終會讓這些市井百姓感到畏懼。讓我最深刻的,就是在我們撤離時,有個瞎眼老嫗問了我們一句,''神仙都是這樣的嗎?''恩怨情仇,好像與山下市井沒什麼兩樣,與之不同的,是山上人太長壽,恩怨綿延何止百年千年,我有時候會在想,如果我們想楚家這般,最開始就將祖庭建立在凡俗之中,會是個怎樣的光景。”
趙昊甫有些睹物思人,感慨萬千。
大約甲子之前,趙氏與楚氏有過一場爭鬥恩怨,趙氏雖說最後勝了,卻是慘勝,昊字輩原本應該是近三代人中香火最為鼎盛的一輩,可在那場相互問道之中,生死不計,死去何止一半之數。
故而現在能在趙氏能夠看到的昊字輩的修士,年長一些的,都經歷過那場風波,其中就包括趙昊甫。
“我們那輩人,或許天資悟性比不得你們這一代人,但要論血性,論打架,你們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言語之時,老人臉上浮現一抹傲氣神采。
趙封鏡點點頭,“風波原委,我都在密信上看大長老提及過,很……霸氣。”
那場架,雖說兩大家族損失慘重,但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楚家被打斷脊樑,哪怕面對比自己低一境界的趙氏修士,楚家修士都會不知不覺矮上一頭。
這樣的常態或許在現在的歧字輩中不算明顯,可林字一輩人包括見識過大戰過程的鑄字輩修士,事到如今仍心有餘悸。
“其實在山下王朝的背後多多少少都有修行世家的影子,大川王朝不用說,註定不會少,不過有當代國師坐鎮廟堂中樞,他們掀不起太大風浪,如大燕王朝,與大川王朝西邊相鄰的烏金國等等,他們背後,都有大家族把持,龍氣,靈氣都想要,這才是真正的世家。不過他們也清楚,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情,不敢將手徹底伸到廟堂之中,故而才有百年千年的長存局面,若是我們趙氏也要效仿,大川王朝不太可能,除非搬遷千萬里之遙,去往小型王朝,一步步扶持成長。”
對於當年李夫子留下的兩條道路,趙封鏡按照自己所知道的大洲框架版圖,認真思量過。
趙氏想在大川王朝廟堂或者沙場上佔據一席之地,基本無望,除非有能夠禍及大王朝的變故出現,從中取利才有可能。
不過就算大川王朝與大燕開戰,以現在的國力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所以兩條道路,趙蘊蚩選擇了前者,從家族演變成為宗門,趙氏子弟執掌核心,聚山外氣運逐步登高。
而楚家想做的,最開始定都百花城就不難看出,是想在王朝內佔據一席之地,可惜千百年下來,始終束手束腳,苟且活在三座宗門的威壓之下。
兩個家族,就像是一面鏡子,倒映出不同成長道路。
趙昊甫看向窗外點頭道:“這想法確實可行,但終究太慢,夫子的出現也就意味着未來大勢所趨,循規蹈矩的趙氏,根本無法在未來存在,所以必須得變。其實從我這一輩人開始,夫子就開始着手謀划,我,趙昊禮,趙昊勉,趙昊蘆,趙昊山等等,幾乎只要是昊字輩的人都不過是夫子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為了以後的蘊字,封字鋪路罷了。”
趙封鏡有些默然。
當初在後山之中,李夫子曾跟趙封鏡提及過大勢二字。
直到現在,趙封鏡還是沒能看出真正答案。
“其中就包括花神祠的那位嗎?”
趙封鏡沒去追問所謂大勢為何意,當初李夫子沒說,估計現在趙昊甫也不算清楚。
趙昊甫稍稍偏移視線看向不遠的祠廟大門,“是的,如果按照輩分來算,他可以說是昊字一脈的領頭人,可惜當年沽水河畔,因為他的驕傲與自負,讓趙氏之人死傷無數,成是成了,卻是得不償失。”
當年作為昊字一輩領頭的那人,已經是道印,與楚家大戰之中,盯上了那條被楚家視為根基所在的沽水河,聯手家族十餘位築基修士,誓要將其搬遷移走。
此事若成,楚家就算能在大戰過後仍然屹立不倒,但家族底蘊可謂消磨殆盡。
山根河床動蕩之時,觸發一道楚家精心打造,隱藏極深的強力殺陣,搬遷河流的修士幾乎死絕,剩下那人獨自存活。
沽水河水運少去大半,而趙氏也付出慘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