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你可倒好
“世界有繁複的精緻，為什麼落到我這裏這麼粗糙？”
林晨坐在一個高樓上，看着晨曦中的鼠川，這樣想到。
他搖了搖頭，擯棄自己的又一些聖人觀。
天下之大，關他屁事。
然而鼠川的自殺率來到了上萬，是他一手抹滅了腦機接口。
林晨自問，自己是千古罪人嗎？
“林晨啊林晨，別人都自殺了，你可倒好，還是活到了現在。”
林晨情不自禁地抓爛了高樓的樓沿。
他想起自己曾經抓爛過一次樓沿，曾經踏爛了好幾個高樓的樓面，他的心理飽受折磨，他必須威風凜凜地離開鼠川。
聽說鼠川的自殺事件中，最多的就是跳樓，外來的人如果在樓群里守上一會兒，很可能就能看到刺痛眼球的空中飛人。
林晨想要重新提起哲思，他想要理解為什麼齊家當年要廣散腦機接口這種東西。
林晨從身上的口袋裏弄來一根香柱，點燃了放在嘴鼻之間夾着，覷了一個空跳下樓去。
空中，他像一個舞者。他放開自己的心神，一邊猛嗅伽羅香，一邊在空中像一束花落下去。
他落到一個緋紅的飛船車車頂，像一粒微塵，他的腳乾淨到沒有留下絲毫墜落的痕迹。
林晨睜開眼睛，像懷裏捧着一束花，滿是喜悅，滿是高興，就像水岸邊的成堆枝葉。
這是一個街角，總是一個街角，而且乾淨，一塵不染，林晨看到，以及想到。
之前跳樓的瞬間，林晨看到死神具化的模樣，齊山海的話猶在耳邊：“我不得不講……”
死神是一個暗影，在意識的暗影里，有一柄銀色的劍遞了過來，林晨用手接住它，並且把劍尖擰彎了。
林晨欣喜地想到，齊山海也有溫柔的一面，他之前在離開鼠川的時候，路上遇到廣告牌倒塌的事故，齊山海告訴他，這是人為的，而且是人為的而已。
“我不得不講……”
總有且終有一個強大的自信的人，告訴你這些話，至少他毫無畏懼，甚至內心毫無波瀾。
林晨覺得那場廣告牌倒塌的事故一定是人為的，齊山海當著他面講，那就是！
那就是TM的人為的！
林晨開心的像個傻瓜，自言自語道：“我不得不講……”
嗯？
林晨驚異地發現，自己忘了齊山海的原話，他之前怎麼講來着？
突然，只聽見轟隆隆的倒塌聲，林晨驚愕地發現對面的一座高樓，它在太陽下的陰影居然垮塌了！
一座樓的陰影，在太陽底下，像樓體一樣垮塌，掉落在地面的碎片陰影像雪一樣融化消失，這座樓仍然屹立着，百丈來高，它的陰影卻不見！
一時間許多人跑去觀看這場奇迹事件，再過了幾天，樓下有非常多的人旁觀，特別是晴天，熱天，很多人執迷地看着這座沒有陰影的高樓。
同一時間，鼠川的每日新增自殺數量迅速減少，失去陰影的樓原名是東起樓，因為發生了這場神跡，被有關部門改名為神起樓，而且附近的街區商鋪都被改造成系列道場、寺廟和養生場所，許多人仍然在附近徘徊着，祈福、禱告以及像發了病似的念叨着什麼。
林晨想起之前親眼目睹高樓陰影垮塌時，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種飛揚又低落的震懼，一種不可言說的難以表達的狂烈與灰心。
他的腦海里頓現之前墜樓的那道陰影。
那道陰影里的死神向他遞出了劍，銀色的帶着死亡氣息的劍，林晨的腦海里掀起攬龍的意志，直接將劍擰彎！
林晨的嘴唇微微發抖，他想到，可能是自己帶來的神跡，是他，戰勝了蟄伏在這裏的某種能量體，即死神意念的化身。
林晨忽然抬起頭，因為他的攔魚視野從雙眼裏流了出來，在他的頭頂，在高樓以及天空像某種流體一般擴散。
林晨仰起自己的臉，他很想吻一下齊北青，彷彿北青就在眼前，在他的上方。
他吻到一個頭髮火紅的女郎，有一些歐洲的相貌。
女郎對他神秘地微笑着，林晨睜大了眼睛，喃喃自語道：
“你是弦樂即聞？”
他的心情有些惶恐，幾年前他見到弦樂即聞，與她在趨藍有一場神秘的追逐，以及他看到了天地萬象時，一度懷疑是這個人，這個存在於某種傳說里的神女帶來的。
甚至他學會了攔魚，也認為是弦樂即聞的影響所致，到了後來，他才發現原來是體內那把木鞘帶來的異能變化。
難道她是一個異能者？是一個帝影級別的異能者？
為什麼自己感知不到她的能量氣息？這種感覺只有楓瞳和北青做到過。
林晨撇了撇嘴，看着微笑着的身材窈窕的紅髮女郎，也就是弦樂即聞，在空中飛舞，並且消失。
“占我便宜是吧？”
林晨恨聲說道。
眼光迷離了會兒，林晨陡然發現太陽似乎林立，他的耳邊響起一陣話語：
“一閣獨立，萬屋林列皆成秀；
三亭傍坐，千書傾書盡顯幽。”
他似乎看見齊山海要把北青抓上飛船再離開地球，趕緊搖了搖頭，林晨想讓自己的神智清醒一些。
他看見眼前有一個人，是以前的工作同事，陶小紅。
“你找我做什麼？我說你們這幫演員，我在鼠川的時候，是沒討到半點你們的歡心呢？真的給我整腦機接口和社會關注，怕我不夠被社會致死是不是？”林晨粗暴地吼道，他的聲音引來一些路人的目光。
陶小紅一臉戚容，頭髮似乎很久沒有洗梳，有很多灰污，身上的衣服也有點臟。
“林晨，你不愛我啊。”陶小紅低聲說道。
林晨再度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我跟你不過在一個公司上班，連一起說話的時間都很少，我怎麼可能愛你？”
“不愛我，那就是喜歡咯！”陶小紅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對林晨滿懷期待地說道。
林晨一時語塞，他覺得自己口乾舌燥，頭腦發昏，他很想把眼前這個人給打飛，揍扁，他很想再次逃離鼠川。
“逗你玩的，哈哈！”陶小紅指着林晨的鼻子，捧腹大笑起來。
“你們居然敢聯合起來逗我玩！”林晨吼道，“道德和法律都被你們吃了是不是？！”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你是說，我不講道德是不是？你還在懷疑我！你就是喜歡我！”
陶小紅大聲地喊出來，臉都漲紅了。
林晨忽然斜過身去，臉上的表情變幻了一陣，用蚊子哼的聲音說道：“賤女人！”
“誰是賤女人？你才是賤女人！你全家都是賤女人！”
陶小紅奮力甩過去一巴掌，被林晨握在手裏，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掙不脫。
“再惹我，我就把你痛打一頓，作為以前被你和一些人，還有TM的鼠川人，一個教訓！”林晨惡聲說道。
“打啊，打我啊，林晨，你好大的男子漢氣概，不知道你的下面是不是很硬氣，我搞過的男人，都比你強！”
陶小紅用一種怪異的輕佻聲說出來，林晨覺得自己沒來由的怒火，讓他想吐一口血。
他承認，他願意在這裏，和這個人一直廢話，是因為在鼠川感到孤苦伶仃的時候，他會偷看陶小紅，會偷看她美麗的長發和溫婉的臉頰。
陽光下，玻璃窗邊，辦公區域，林晨工作之餘，緊張之餘，惶恐之餘，能夠看到陶小紅的美麗，他覺得心裏有一絲平和和寧靜。
直到他遇上這個狗屎劇情，他不得不懷疑陶小紅做了什麼噁心的事，他的怒火原因是他再度看到陶小紅漲紅的臉，就像以前的那般，那張高潮臉。
林晨覺得噁心，所以很生氣，
“來，殺了我。”陶小紅貼近林晨，奮力地喊着。
“殺了我，你這個負心漢！你這個男權貢品，你這個一腳踩人間會溜到襠裂的慫包！”陶小紅振振有詞地罵道。
“誰說女子不如男？是你媽教你的？誰說女性是玩物，是弱勢群體，是生育機器？”
“為什麼女性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身體？為什麼要帶個名節好壞直到墳墓里去？”
“你罵我，你想摧殘我，不是因為你喜歡我？為什麼有愛不能大聲地表達出來？”
陶小紅看着林晨鐵青的臉，莞爾一笑道：“怎麼了？你怕了？你才在鼠川待了多久，就受不了折磨了？演員？演員的表現不會讓你太失望吧，哈哈哈哈……”
“你們讓我覺得自己有風流野味，你們甚至把我逼到自己的牆角，讓我覺得自己有靜空宜得的自占孤妄！你們……太過分了，會損壞道德和法律的。”林晨的聲音越來越小。
“最後一句我聽明白了。”陶小紅捋了捋頭髮說道，“道德和法律？誰跟你講道德和法律？你就沒有正眼看過我，沒有正眼看過天嗎？你還真是蠢到極點，如果聯合國要發送一個人類文明記載的衛星，我一定要建議他們在衛星上留下你的照片和介紹，這樣就省的黑暗森林了，外星人都怕你這麼蠢。”
“你別講了。”
“我偏要講，為什麼不讓我講？我還要跟你講，你知道你在鼠川的這段日子，多少人，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嗎？我們費了這麼大功夫，你可倒好，優哉游哉的，我們就是為了讓你看明白這個人世間，你太狂妄了，用那什麼，什麼文縐縐的話，太疏狂了，就跟個妖異的龍捲風似的。”
“再說了，人人都不容易，你以為我們不是人的？你以為你就像鑽石的光芒？”
陶小紅忽然湊近，邪魅地說道：“人生在世，只有一百年，哪裏在乎得了許多？什麼道德和法律？我們不如去找個牛羊遍野的地方生娃去吧？”
話語一轉，陶小紅說道：“你這個腦子已經不幹凈了，裝什麼裝？嫌棄我？女媧和伏羲是華夏神話的始祖，他們要是看到biao子和奴隸這兩條河流延續到現在，不得肺都氣炸了，趕緊把人類滅了，省的鬧心。”
林晨覺得自己似乎喪失了一些對話的能力與智慧，他看着陶小紅的臉，看着她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睛，久久不能言語。
“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林晨笑着說道，說著一把抓起了陶小紅，瞬間消失。
一個房間內，林晨正在調試一套特別的機器，他準備對陶小紅的大腦進行檢查。
剛才他隱忍的自我力量感覺到陶小紅的些微不正常，她的話就像是預定好似的，就像一個電腦的自動生成語言。
他不想用攔魚去探尋人腦的奧秘，他也做不到，於是想到一些複雜的關於腦機接口的設備，這是目前治療精神病和心理疾病的頂尖設備。
陶小紅躺在一張病床上，雙眼緊閉，面色蒼白，這是被林晨打暈的緣故。
她的頭上有幾個很小的金屬材質的柱體，等他這邊一開啟開關，這些金屬柱就會飄起來，在她的腦袋四周形成一個立體的能量網，並且激發出能量振波來與她的大腦里神經系統的神經元形成一種微型的共振波紋，再傳到他身前的一台機器，這樣可以部分解碼她的意識活動內容。
關於人腦神經元的信息解密技術已經持續了幾個世紀，現在人類已經能夠很好地掌握這門技術，並且用於很多的臨床治療，尤其是精神病和神經受損方面。
林晨不得不這樣做，他懷疑陶小紅的腦子裏被人重新植入了腦機接口，而且很可能是針對他。
機器一開動，林晨的攔魚能量滲透進機器，與機器里的電路相結合，瞬間機器熒幕上畫面急轉，他看到陶小紅是如何和那些人一起欺騙他的，而且他們調用了大量的監控數據，再設計了很多的方案，甚至有幾次專門的研討會。
這個地方尚且如此，其他地方恐怕也是這樣的。
突然，機器熒幕上的畫面中斷，一股滲人的冰冷的能量信息出現在他的攔魚視野里。
這股能量信息變成了圖像，是一個人類女性的模樣，應該是亞裔，長得一般。
“當你看到這段錄像的時候，請為我禱告，因為我也是倒霉。”
說完這句話，這段圖像直接消失，林晨發現陶小紅的腦電波逐漸恢復了正常。
居然有比現在還要超前的腦機接口技術！
林晨感到非常的震驚，因為他自認是一個頂級的科學家，而且熟讀科學歷史。
居然有人把錄像放進人的大腦，而且在不用微型晶片的情況下。
林晨想到槳欲雪，他可以用一些精神方面的理論運用，使得人產生不自覺的幻覺，難不成陶小紅也有這樣的經歷？
林晨看到的那段錄像非常清晰，而且錄像里甚至標註了時間，公元2016年3月21日晚22點16分。
這是什麼人，又是怎麼導致陶小紅精神失常的？
林晨決定把陶小紅送回她的老家，並且叮囑她的父母，讓她在家裏修養一段時間。
林晨再度回到鼠川，回到陶小紅就職的那家公司，在用攔魚掃描大樓幾遍之後，他看到一個隱秘的光點，是一道能量射線，通過這道射線，他看向太空，是一個年久失修的衛星。
林晨看着衛星上的古老型號，是一個天氣預報專用的報廢衛星，他用自己的意念入侵了它的數據存儲中心，發現只有幾個字和一段簡短的視頻，就是之前看到的那個視頻。
這幾個字是：“未來，你值得擁有，”
林晨不禁覺得這個女人面目可憎，一念消滅了這個衛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