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你!離火近一些,快把衣服烤乾!咳,咳……”江晚寧剛說了幾句話,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白瑾瑜聽話地往火跟前湊了湊,哄她道:“好好好,你先安靜些,你身上的熱還沒退,還是少說些話好。”
被他這一說,江晚寧才感到全身酸痛無力,她的體格一向很好,偏偏就遇見此人之後,一路碰上壞事兒。相必他們二人一定是八字不合,還是早些分道揚鑣的好。
她想了想,說道:“公子你瞧,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顯然不合適,既然外面雨停了,不如咱們各憑本事,找回上山的路,就此別過!”
說著,抬腳就要走。白瑾瑜懶懶的烤着自己已經快乾的衣衫,道:“此山洞離地面尚有二丈遠,姑娘珍重,後會有期。”
江晚寧剛踏出去的腳,不爭氣的縮了回來。她想了想,“這個……你我好歹也是患難的交情,你可否,先帶我下去?”
“哦?”白瑾瑜一挑眉,“當然!姑娘此話說的甚是有理!”
“嗯,嗯!”江晚寧滿意地點頭微笑。
“不知姑娘閨名?”
“什麼?”
“既然是患難情意,總不能連名字都不知道吧。”
“不才甜桑鎮人氏,江晚寧。”
“在下,白瑾瑜。”
瑾瑜?
猶記書中有言:懷瑾握瑜兮,心若芷萱。瑾瑜,聽上去是個端正的好名字。
江晚寧急着回家,可看白瑾瑜仍是不急不緩的烤火,實在令人火大。阿寧一雙杏眼滴溜亂轉,想出一條計策。
她眼眶微微濕潤,鼻音重重的,“白兄有所不知,阿寧自出生便沒有見過爹娘,家中只有祖母與我相依為命。我深夜來此處採摘藥草實為生計所迫,祖母並不知曉原委,我若是天亮前不能及時趕回家中,被祖母發現我不知所蹤,沒了音訊,不知她老人家心裏該有多難過……”
她說著瞄了一眼白瑾瑜,又道,“更不曾想,此番連累白兄你同我一起跌落深淵,在這無人之境苦苦受了一遭罪。”
白瑾瑜聽這丫頭話里話外的敘述凄慘哀怨,臉上也是楚楚可憐的樣子,與剛剛那野蠻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他仰起頭滿是疑惑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個女子,“你可是燒糊塗了?適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江晚寧一聽哭的更凶了,發出一連串的抽噎聲,嗚咽道:“嗚,還望白兄大人有大量,不計前嫌,原諒小女子的無心之說,若是白兄能帶我出去,小女子無以為報,我一定好好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白瑾瑜臉上饒有興味,“如何報答?”
阿寧脫口而出,“義結金蘭!”
“嗯?”他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啊不,我是說,結為異性兄妹。”阿寧連連擺手,慌慌張張地咬了舌頭。
白瑾瑜從容地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似是探究般盯着江晚寧。
阿寧獃獃地看着他一口白白的牙齒,薄唇一張一合地說道:“不用,我,有兄長。咱們走吧。”
沒江晚寧反應過來,白瑾瑜已經熄滅了地上的火堆,反手抄住她的腰肢,腳尖如蜻蜓點水般從岩壁上凌空飛起。耳畔風聲呼嘯,阿寧被懸空着掠過一片片樹林,風吹葉動,不久前剛下過雨,風還是濕潤的,撲在臉上柔柔的。月色下,一個身影,託付着另一個嬌小的身影,躍動在靈月山的峭壁間。
好厲害的輕功,就算帶着她這樣一個大活人都能如此輕易地穿山涉水,踏葉而行。他的氣息沉穩,許是為了讓她舒服一些,江晚寧自身大部分的重量都壓在了白瑾瑜的身上。
“喂,醒醒。”
白瑾瑜猛拍了一下阿寧的腦袋。
“嘶,痛!”阿寧抱頭大喊。
“已經到了,還傻站着做什麼。”
看她這獃獃的模樣,白瑾瑜無奈道。
江晚寧看了看四周的景物,果然,這裏是她上山前的路。天吶,莫非此人有移形換影的本領,須臾之間便翻山來到了山腳下。他明明說自己只是一個普通香客,輕功卻如此了得,而且識圖認路的本領恐怕也是數一數二的。
她不覺間對眼前的這個男子充滿了警惕,此人絕對不同尋常。
察覺到她的眼神有些異樣,白瑾瑜一臉不明所以,“這樣看着我做什麼?怎麼,沒見過我這般既會輕功,又有求必應的大善人吧。”
江晚寧抱拳,臉上重新露出乖巧的笑容,“多謝白兄搭救,大恩無以為報。”
白瑾瑜收起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正色道:“若是為生計,你一個女兒身大可不必深夜來此地,聽你說家中只有祖母尚在,可見你已是她唯一的親人,若是你出了什麼意外,怕是老人家也要活不成了。”
江晚寧看着他認真嚴謹地樣子,一身正氣的說出這一番話,先前的恐懼竟稍稍消解了幾分。
白瑾瑜微微嘆息道:“別這樣看着我,我與你有同樣的身世,不過你比我幸運,尚有親人在世。”他話鋒一轉,一雙明眸陡然黯淡,“而我……怕是連自己身體裏流淌着誰家的血也不知道了。”
阿寧看他如此真切地傷感,知他不是在說謊,小心翼翼地接過話頭,“你……你也沒有爹娘在身邊嗎?”
他自嘲般一笑,笑得恣意洒脫:“哈,我本無父無母,孤身天地間的一個孤影罷了。倒是你啊小丫頭,小小年紀膽子倒是不小,若是以後有遇上什麼麻煩,大可以來此處找我,喏,收好了,天上地下僅此一份。”
阿寧接過他手裏的名帖,金制令牌,上書“飛雲商會”四個大字。背面用朱漆清楚的寫了這樣幾個字:白氏,瑾瑜。